第11章 仙好啊
宁树抬脚向前。
可那原本只有十步的台阶，只需十步便能上去的台阶此时竟硬生生变成了没有尽头的天路。
第一步，宁树眼前浮现出了无数虚幻的景象。
那是往日欢声笑语的自己，有着自己与现在的家人以及漪儿玩乐的画面。
更是包括了自己与从未忘怀却已许久未见的现世父母吃晚饭的画面。
只是，宁树却像是未曾看见一般踏出了第二步。
此时又有了新的景象，那是曾经偷偷流过眼泪的自己。
有着曾与现世父母闹矛盾的画面。
更有着自己上学时曾一时气不过上去跟人打了一架，结果老师却选择以谁先动手处理谁的画面。
只不过这一次的他更像是融入了其中一般。
可宁树只是再一次挪动了脚步，踏出了新的一步。
这一次的他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死亡当中，那是被捏造的属于自己的死亡方式。
但对于这一切，宁树只是一步又一步，好似痴了一般，只是继续前进着。
沿途的风光却因为宁树走得越来越高而变得越发稀奇古怪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宁树毫不停歇的来到了天路的第十万台阶处。
他耳边传来的声音不再杂乱无序，而是曲调随和的仙乐。
眼中看见的画面也不再是他自己，而是高悬于九天的瑞凤祥龙。
“叩开仙门，百世不悔。”
已经记不得走了多久的宁树怔怔的看着眼前浮现的龙凤篆文。
一股明悟涌入宁树心头，似乎只要他同意便可一步登仙。
虽然宁树并不知道正常化仙需要多久，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无论前世今生这绝对都是极难的一点。
所以宁树摇头拒绝了此番邀请。
无他，他虽然有自信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遵守承诺，却没有自信在无限的时间里时刻谨记承诺。
这两者是不同的。
他只想要过好当下。
恍惚间，宁树感觉似乎自己有点明白了自己想要走的路。
承诺是往昔，遵守是当下。
过去是值得珍惜的，所以他不会放手。
未来是值得期待的，所以他不会失望。
当下是值得纪念的，所以他不会奢望永无止尽的当下。
他需要的仅仅是寿至尽头便可。
路是有终点的，没有终点的那就不是路，而是深渊罢了。
感觉重新头清目明的宁树越过了第十万台阶，继续向前走去。
他还记得自己是来接漪儿回去过元宵的。
........
身体温度降至冰点的紫文漪抬起了那小小的脑袋。
“天....亮了嘛，可为.....还.....好冷，宁树哥哥...你在哪里，爹爹又去....了。”
紫文漪哆哆嗦嗦的询问着空无一人的庙宇。
“宁树哥哥....你在怪漪儿没.....遵守....嘛。”
想到这，紫文漪感觉自己的心脏好痛好痛，元宵已经过去，她终究还是没有将发簪给出去。
宁树哥哥曾教导她做人以诚为本，唯有诚字不可欺。
可她现在却只能给宁树哥哥一个白白期待的元宵节。
早已停歇的哭泣声，此时又渐渐升起。
悲伤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城隍庙宇，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只能奢望曾见到的美好般。
“漪儿，你为什么哭了？这次要我答应你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同刺破黑暗的曙光般进入紫文漪的耳朵。
只见那原本空无一人的门外，渐渐浮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人影并不高大，却在那光芒衬托下带给紫文漪无比的温馨的感觉。
“宁树哥哥！”
一时之间，紫文漪连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都顾不上，用不知哪生出的力气爬了起来向门外跑去。
只是，当她来到门外时，眼前的人影不知为何又突然消失。
而她也跌倒撞在了那明明打开着的房门前。
巨大的落差感使得紫文漪眼神无比迷茫，她用握住发簪的手掌摸向了敞开的大门。
可却只能在空气中留下一个血色掌印，她出不去，正如进来时一般。
所看见的更是可笑的幻觉。
“宁树.....哥哥？”
紫文漪不确定的向空气询问道。
“你在哪里，漪儿为什么....看不见你。”
“漪儿错了，漪儿再也不到处乱跑了，宁树哥哥你在哪里。”
怃然的，紫文漪死死咬住发白的嘴唇，实在无法继续承受下去的她竟彻底晕厥了过去。
而她所处的城隍庙，此时也终于出现了古怪的变化。
那是以紫文漪流下的鲜血为中心开始向外扩散的不知名篆文。
.......
“乔似道，子时已过，现在你还想说什么拦不住三岁小儿的话吗？”
乔似道抬起脑袋看了看天上那仍悬挂着的月亮。
明明与刚才相比只是移动寸许，但确实是过了子时了。
“老道记得没错的话，你二人秉承的是文昌帝君的道吧？”
“文昌帝君天性刚烈，明察秋毫，秉性仁厚，你二人与之相比却还是差了些啊。”
文贤二人听闻，面色不变，与三岁小儿都拦不住相比。
比不上帝君本人却不是什么大事。
帝君何等人物，他们能企及一二便行了。
更何况今时今日，纵使帝君仍在也只能受限于天规。
乔似道见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们如何敢断言你们现在就拦住公子了。”
“公子，我这有一问，能否替老道解解惑？”
虽然随着宁树那一脚的踏出，其人早就不知消失到了何方。
但乔似道仍是问道：“不知公子在如今接触过仙后，有何想法？”
“枯燥乏味，空耗一生，道爷，我不敢啊，这仙太过无趣，我能走一时，却没信心走一世啊。”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回应着乔似道的问题。
乔似道点了点头：“老道到是认为仙好啊，永寿安康，逍遥自在，信众无数，这不正是大自在嘛。”
“道爷，我.....只想在意当下。”
乔似道听闻，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公子，既然如此，那此时此刻，你为何还困守于那只有空壳的仙路当中。”
“时间，已经到了。”
仍未走到尽头的仙路当中，宁树听着耳边传来的提醒，停下了脚步。
他的视线转移到了紧握着的右手当中。
那里有一把从始至终都未曾放开，甚至于他自己都已经忘记的锈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