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郝摇旗
大牢内昏暗低沉，只有烛火跳动发出微弱光芒。
昨夜被俘虏的贼军拥挤在一团，瑟瑟发抖，不时往囚笼外看去。
在人群正中，一名虬须大汉紧闭双眼，面色凝重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忽然，牢门缓缓打开，一抹亮光投了进来。
农民军瞬间惊醒，不约而同地朝大门外头去目光。
就见几名手持武器，全副武装的军士簇拥着两名年轻军官，笑着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打杨鸣府邸处走出的左梦庚与赵虎二人。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啊？”左梦庚扫视一圈，问道。
赵虎点点头：“你看看这些人手可还行？若是尚可所行就收编入了咱们队伍，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此话一出，瞬间在农民军中引起一股骚动。
“大老爷，收下我们吧我们很难打的，而且吃的也不多。”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良民因为受了旁人欺骗，方才参加这贼军。”
“大老爷饶恕我等一命，以后但有驱使，我等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对于他们来说，有奶便是娘。
跟谁干不是干？
而且这还是官方的身份，一下子他们就洗白了上岸。
这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听得众人嚎叫，左梦庚眉头一蹙，再次细细打量起这些农民军。
旁的不说，个头与身板还算硬朗，若是好好训练未必不能成为一支强悍军队。
只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怕是还得再关一关他们。
打定主意，左梦庚冷声开口说道：“你等追随贼军本已是死罪，但本官念你们是初犯，故饶恕尔等一命，你们只管在此处等候，随时听后本官号令即可。”
闻言，在场的喽啰皆是对准左梦庚一拜，口中连呼“多谢大老爷。”
唯独那虬须大汉依旧不醒，只是紧紧闭上双眼，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左梦庚来了兴趣，抽出腰刀拍了拍牢门，喊道：“那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面色如常，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问你话呢，你聋了吗？”见此情形，赵虎怒火中烧，抬脚重重踹在牢门边上。
“砰...”
剧烈的响动吓得小喽啰身躯一颤，众人讪讪一笑，随后有一人上前讨好似地说道：“大老爷，那人唤做郝摇旗，原先是闯军中的大旗首。”
郝摇旗？
号称闯军第一猛士的郝摇旗？
这人以大旗手出身，跟着李自成南征北战，李自成败亡后投靠了南明获封安南侯，在全州等地屡挫败清军。
只可惜，南明最终败于内部争斗，为满清所灭。
如此猛将，左梦庚自是动了收入麾下的念头。
一念及此，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原来是郝将军，今日得见果然威武不凡。”
郝摇旗听见恭维话语依然面色冰冷，回道：“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郝摇棋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要杀要剐随你便。”
“好好好...想死是吧，那老子就成全你！”见此人三番五次不给面子，赵虎抽出腰间长刀，作势就要将其拉出斩首。
左梦庚合三人之力连拉带拽，方才将其往大牢外拉去。
“放开我！放开我，老子今天要活剐了那畜生！”一路上，赵虎一张脸憋得涨红，骂骂咧咧地声音不绝于耳。
待出了大牢，左梦庚一把重重按住赵虎肩膀，笑吟吟地说道：“的确是有个好宝贝，这次咱们算是赚大发了。”
赵虎略带疑惑，询问道：“你说的那个宝贝，不会是那个油盐不进的黑面大汉吧。”
左梦庚笑着点点头：“给他单独换间牢房，再送些酒肉过去好生招待。”
“啊？！”赵虎惊得叫声来：“他这般端着架子，老子还得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他以为他是谁？不去...不去，反正要去你派人去，老子才不去呢。”
左梦庚眉目一挑：“那行吧，就是你昨晚与之前的表现，我会如实去与桃子姐说的。到时候，你可别怪兄弟不讲情谊。”
算你狠！
赵虎恶狠狠地瞪了左梦庚一眼，挥手叫来几名亲兵，让其去给郝摇旗换个牢房，再送些酒食过去。
翌日正午时。
火红的太阳，高高悬挂半空，吃饱喝足的郝摇旗睡得正香，忽然听得外边传来沉稳脚步。
他缓缓睁开双眼，就见左梦庚正提溜着烧鸡与美酒，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郝兄弟，昨晚睡得可好？”晃了晃手中烧鸡，左梦庚关切地问道。
“还行！”郝摇旗四脚八叉地斜躺在木床上，扣了扣牙缝说道：“睡醒了就有酒喝，有肉吃，这日子天天就跟过年一样。”
左梦庚微微一笑，摆上酒碗与烧鸡。
望着美酒佳肴，郝摇旗自是来者不惧，端起美酒就往喉咙中猛贯了两口。
“吨吨吨...”美酒入喉，顺着衣领滴落。
须臾，他擦了擦站满水渍的嘴角，伸手朝烧鸡抓去。
狼吞虎咽之下，吃得手与嘴满是油渍。
左梦庚一直就这般在牢外静静地看着他，待其酒足饭饱方才开口说道：“郝兄弟这一身好武艺，若是流露到贼军中未免有些可惜了。”
“少来！”郝摇旗拍了拍肚皮，冷笑道：“喝酒吃饭可以，让我给你们这些狗官军卖命，免谈！”
左梦庚倒也不急，只是平静地问道：“郝兄弟你觉得高迎祥此人如何？”
郝摇旗闭口不言。
“好。”左梦庚抬起眼帘，笑着分析道：“你们那所谓的闯王高迎祥，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再加之张献忠、马进忠、罗汝才等人各怀鬼胎，能成什么大气候？”
“要知道，此次朝廷可是派出了卢阎王，曹文昭等能征善战之辈。”
说到此处，左梦庚略微停顿，暗中观察起郝摇旗脸色。
这汉子脸色微变，但最终还是恢复冷色。
见此情形，左梦庚接着开口说道：“我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高迎祥将来真的能够裂土封王，又与你有何干系？”
“你就是军中一个小小的大旗手，到时候能够混个四品官，那就是烧了高香。”
此话一出，郝摇旗略微动容，就连身体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在闯军之中的确地位不高，别说是刘宗敏了，就连刘宗敏的狗腿子都能够跳起来，踩自己一脚。
左梦庚他有所松动，趁热打铁：“我左某绝不是高迎祥那种知人不用之辈，只要郝兄弟你跟着我干，日后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郝摇旗这次没有反驳，目光死死地盯着左梦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