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点化
洛阳，皇城后宫。
“哼！这老家伙就如此决绝，丝毫不为所动？”
雍容华贵的妇人面容冷峻，听着面前侍者的回复，心中恨意丛生。
“惠妃娘娘，就是如此了，老奴一句不敢瞎说！”
一脸委屈的余公公跪在武惠妃面前，添油加醋的将张九龄的态度道出，并将锦盒放在案几之上。
啪！
一挥手将锦盒打落在地，武惠妃心中不悦，但也暂且拿中书令没有办法，只能如此发泄。
名贵的药材洒落一地，殿内的侍女忙将其小心翼翼的拾起，原封不动的放回锦盒。
“你等先下去吧！”
发泄完情绪，武惠妃让其余人先下去，独自一人留在宫内。
“即便此路不通，还有别的路，不知那几方如何了？”
斟满杯中茶，武惠妃静静望着窗外的残阳，心中毫不动摇。
“惠妃娘娘，奴婢有事回禀！”
“进来！”
一胖一瘦两个宦官推门而入，跪在武惠妃面前交代此行所获。
“惠妃娘娘，李相那边奴婢已经知会过了，李相说愿意支持寿王，愿意帮娘娘分忧！”
“好！很好！记得此事不得宣扬，若是走漏了风声，本宫将你剁碎了喂狗！”
同为宰辅，虽然李林甫不是首席，但武惠妃明白，毕竟其身为宗室子，还是有几分倚靠，只要他愿意协助自己，也是很容易便可扳倒太子。
“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颤颤巍巍的磕了三个头，小太监被武惠妃的威慑吓到，赶忙逃离宫殿。
“主子，卫尉少卿杨洄公子那边，近些时日和咸宜公主颇为亲近，看样子是十分倾慕，很是喜欢。”
“奴婢旁敲侧击的询问了杨公子，怎知杨公子一点便透，让奴婢转告主子，倾尽杨家底蕴也会支持寿王。”
一股脑的将所见所闻全部道出，胖宦官怎知此行如此顺利，主子知晓必然高兴，肯定能够得到赏赐。
“很不错，你找机会告诉卫尉少卿杨公子，说本宫也很看好他和琪儿，过段时日，便会给陛下说说，为他俩订婚！”
卫尉少卿杨洄乃是观国公杨慎交之子，中宗皇帝的外孙，武惠妃明白只要将杨家拉入，定能得到诸多的政治筹码。
“这珠子赏你了，下去吧！”
捧着主子赏赐的珍宝，胖太监喜笑颜开，忙叩头道谢。
“多谢主子，奴婢定当尽心尽力！”
……
东宫，别苑。
“太子殿下，找臣有何事么？”
此前忙的焦头烂额，张尘这几日在不断研究材料配比，将自己脑中的化学知识都快掏空了，只为找到比青铜更加坚硬且廉价的材料，用以铸造新的铜钱。
“陛下常常提点儿臣，让孤多多和先生学习，这刚巧近日有空，便请先生来此小叙。”
察觉到张尘的疲惫，李瑛内心也是稍显愧疚，但此时自己处境堪忧，实在是等不了太久了，只能出此下策了。
“都是陛下抬爱，微臣年纪尚轻，只能与殿下互相学习，谈不上指教。”
嗅到了一丝异样，张尘估摸着时间，心中恍然大悟。
“先生，孤有一事相问，为何陛下总是偏爱十八郎呢？”
因张九龄的缘故，太子李瑛对张尘也是颇为信任，并未拐弯抹角的试探，而是直抒胸臆。
“殿下，您知道为何西汉戾太子刘据，其仁慈宽厚、温和谨慎，且深受百姓爱戴，最终却落得身死名裂么？”
眼下便是天赐良机，张尘也希望能够扶起太子，所以引经据典，循循善诱。
“武帝晚年巫蛊之乱，太子刘据被奸臣祸连，最终只能举兵清君侧，不敌之下，方才落败，所以先生是说孤要以此为鉴？”
虽然处境相似，但李瑛自认安分守己，未曾得罪朝中重臣，不该被小人记恨。
“殿下，你错了，刘据最大的过错不是举兵，而是怀璧其罪啊！”
心中叹息，张尘没想到李瑛竟是如此单纯，只能点明主旨。
怀璧其罪！
“哎！”
生在皇室，李瑛曾几何时羡慕诸多兄弟，可以寄情山水，便游天下，而此刻才明白，他们也一样羡慕自己，这位置代表着江山社稷，却不知其有万钧之重。
“先生，孤若是放下荣华，可否此生欢愉？”
心中感到倦了，李瑛突然想若自己不生于皇室，或许真的可以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殿下，或许是吧，但您能放下么？”
未曾想到，张尘还是低估了李瑛的承受力，在自己的开导下，似乎有些网抑云了。
“放得下么？”
扪心自问，李瑛身为太宗的后人，终究还是有一丝血性，眸光渐渐坚定。
“若孤不愿放弃呢？先生知道如何才能改变现状呢？”
“殿下，其实刚刚微臣提到戾太子刘据，还有另一层用意，其实这才是您和他最像的一点。”
望见李瑛眼中的光，张尘知晓他终究还是放不下，毕竟这江山社稷，谁人不愿名垂青史？
“哦？是什么，请先生明示！”
理解了刘据的心境，李瑛自然不愿步其后尘，认真追问。
“子不类父！”
“陛下独断乾坤，雷厉风行，即便唐隆政变前夕，也不曾有任何犹豫，而殿下您……”
点到为止，张尘知晓李瑛聪慧敏锐，自然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是的啊，原来这才是孤不如十八郎的原因！”
仁义礼智信，自己皆不缺，唯独缺了勇，李瑛此刻终于明白父亲为何不喜自己了。
“殿下，臣只有一句，那便是果敢坚毅，无论如何处境，都可泰然自若！”
道出心底的话，张尘还有一句未曾说出，那便是剩下的交给天意。
“多谢先生，孤明白了，以后自会坚守本心，不受外物所扰，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困境自解！”
此刻重拾信心的李瑛，自是意气风发，向着张尘躬身一拜。
“殿下无须如此，臣受不起！”
慌忙回礼，张尘没想到李瑛竟是如此诚挚，想要辅佐太子的心念亦是坚定了几分。
“太子殿下，既然心结以解，那微臣还有公事要忙，先行告退！”
即便陛下有意让太子亲近自己，但张尘也明白，除非陛下封自己为太子府属官，否则的话，还要保持一定距离，毕竟朝中大臣与储君太过亲近，容易引他人构陷，结党营私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好，孤送先生！”
此刻已然清醒的李瑛，自然一眼便看出了张尘的顾虑，起身相送。
“殿下便送到这里吧！”
行至东宫之外，张尘拜别太子，转身正准备离去，却看到一伙人匆匆赶来，似乎还是宫廷内侍。
“张舍人留步，陛下请你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