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入朝堂,便是大考
足足煎熬了半个时辰,张尘听到了少女细若蚊蚋的呼吸声,方才睁开眼。
“哎,谁知道此女究竟本性如何?”
张尘虽然心知肚明,此女凭其美色,被权贵当成互相结交的馈赠,也是可怜人,但自己不敢赌,万一是寿王暗手。
“唔,美人在侧,却无福消受,真惨啊!”
张尘一番唏嘘之下,终是缓缓睡去。
“老爹啊,这一局,咱俩稳赢!”
……
门扉紧闭,张尘揉着剧痛的膝盖,瞄了眼一脸严肃的父亲,心中暗叹,原来千古名相竟是如此执拗,自己不过是为了稳住寿王,方才带舞姬回府,结果就被老爹一顿胖揍,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太惨了。
“即便进士及第,也不过十年学识,凭此还想施教与人,误人子弟!”
张九龄想起此处便气不打一处来,这逆子怎敢应承寿王世子的教导之责,冷冰冰的训斥张尘。
瞥见父亲手中攥得愈紧的棒槌,张尘吞了吞口水,小声回道:“稚子而已,孩儿也只是搪塞寿王而已。”
“放肆,皇家子嗣,你敢如此敷衍!”
“你小子今日编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必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张九龄被张尘吊儿郎当的态度气蒙了,险些再次暴走。
“编,孩儿马上编!”
“什么???”
张九龄见到这小子还敢贫嘴,手中的棒槌挥舞而起!
“爹,陛下早就对太子不满了吧?”
张尘抬手挡住老父亲的“七匹狼”,赶忙收起笑脸,道出心中所想。
“你,问这些干嘛?”
张九龄明显有些惊讶,此乃天子家事,作为朝臣怎能妄自揣度。
“爹,我知道您尊崇礼法,期望陛下能够维系正朔,不要动摇国本,但总有些人不甘如此,想要折腾一番。”
张尘直接丢出大招,老爹宦海沉浮,不可能没察觉此间变故。
“你小子,说这些干嘛,难道说……”
话音戛然而止,以张九龄的政治谋略,自然是听出儿子的弦外之音,略显惊愕的问道:“你是说,寿王李琩,有意染指太子之位?”
“是啊,父亲明鉴,此前寿王也没少对您明示暗示吧。”
张尘知晓此刻唯有父子同心,他才能在这个时代大展拳脚,实现自己的计划。
张九龄沉默不语,脸色铁青,陛下宠爱武惠妃,而这个受宠的皇妃娘娘,也确实明里暗里几次拉拢自己,此时三郎说寿王欲染指太子之位,恰好合乎这母子行为。
“哼,那你小子将寿王赠予的舞姬接入府邸,让为父如何自处?”
张九龄自然不能任由他人动摇国本,但心中对三郎如此莽撞行事,十分不满!
“爹,孩儿有一计,可化解困局。”
“您老秉持本性,中正不二,对外声称孩儿放浪形骸,品行不端,以家法之名将孩儿逐出张家。”
“而孩儿借此接近寿王,成为一步暗棋,若是真有人图谋不轨,也可提前防备。”
张尘风淡云清道出计划,心中早有成算,老祖宗玩了千年的运筹帷幄,今天他也要试一试!
“三郎,你……”
张九龄神色惊诧,感觉眼前的三郎竟是有些陌生,完全不是曾经那个淳朴的三郎了。
这番言论,张尘以身作饵,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眼见张尘如此决绝,张九龄似乎明白了三郎的想法,但若真的如此行事,待储位之争落下帷幕,三郎又该如何自处?
“父亲,当断则断!”
感受到张九龄的踌躇,张尘也能猜到一二,介入储位之争,生死难料。
不过对于张尘明白,虽然此番夺嫡之争,虽然寿王不是最终的胜利者,但李家却凭借此番博弈,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
若是放任李林甫成势,那么历史又不可避免的走向唐朝衰败的结局,张尘自然是无法接受,不如此刻放手一搏!
“三郎,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九龄思虑再三,但仍是有些不忍,轻声叹息。
“爹,您曾教导孩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储位之争,关乎大唐国运,父亲作为国朝肱骨,即便是为了黎民苍生,也须早做决断!”
“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张尘叩首,眼中血丝密布,声泪俱下,以表决心。
见此情形,张九龄也心痛不已,唯有扶起三郎,为其拭去泪痕。
“好,吾儿有志,好好好!”
“为父,便陪你演一场好戏,又何妨?”
……
“公子,醒醒,该洗漱了。”
柔声细语将张尘唤醒,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伸了个懒腰。
“又梦到了昨天的事,还真是棋行险招啊,若不是最后自己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演的如此逼真,总算是博取了老父亲的支持,这样自己就可以放心的大展拳脚了!”
“至于后路,及时抽身不难。”
心情十分舒畅,张尘接过小玥递来的巾帕,擦了擦自己帅气的脸庞,哼起了小曲。
“唔,今天要打卡上班咯!”
想到此处,张尘难免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给大唐帝国的董事长做秘书,无意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能迟到!
凌玥小心翼翼的侍奉在侧,心中半喜半忧,本以为在劫难逃,结果张公子真就君子守礼,持身以正。
“小玥,你就在这客栈暂住,反正我现在被爹赶出家里,也就只有你跟随身边,麻烦你了。”
“不麻烦,公子放心。”
凌玥轻声应和,两只小手互相揉搓,显得局促不安。
张尘不自觉的礼貌,却忘了这并不是现代,在凌玥帮忙整理好衣衫后,出门离去。
凌玥悄然附在窗前,望着张尘登上马车,渐渐远去,心绪难平。
……
政事堂。
张尘身着崭新官袍,手执笏板侍立殿中。
“陛下,河西之地今春风沙肆虐,粮草难行,此前谋划与吐蕃之战能否暂缓?”
中书令张九龄前几日收到河西等地官员的奏报,分析利弊之下,决心劝谏皇帝陛下今春征伐吐蕃之事,从长计议。
“牛爱卿,此事你如何考虑?”
皇帝李隆基眉头微皱,显然是对张九龄的建议不满,转头询问牛仙客的建议。
去年秋,吐蕃入寇,河西诸郡多被劫掠,李隆基大怒,敕令河西节度使牛仙客,整肃军马备战,待来年之时讨伐吐蕃。
“回禀陛下,此战臣可调动两万步卒,五千骑兵,军中仍有存粮三个月,如果顺利,此役可战!”
铿锵有力的话语,彰显牛仙客的决心,心中一直憋着股怨气,去年若不是临近冬日,早就干回去了!
“那若是三个月战争无果,又该如何?”
张九龄争锋相对,认为这些征伐武将心中多是短见,皆是为了军功名望,何时为黎民百姓考虑过?
“若是三月战事未平,也可从含嘉仓运送粮草,本将愿立军令状,若是半年征讨无果,则一切罪责,皆有我一人担当!”
牛仙客亦是不愿妥协,虽然战争残酷,但若不战,敌人会认为唐军软弱可欺,百姓更无安居之所!
“两万五千大军,三个月之粮,从洛阳运输,需要征调十万民夫,日夜兼程,仍需月余方才能到,更不要说此时关中地区洪涝严重,运输不便!”
“张令公言重了,粮草难运,百姓受苦,本将也是痛心疾首!”
“若是此战不打,吐蕃也有可能趁我军粮草短缺之时,再次袭扰,毕竟他们农耕匮乏,只能劫掠,由此以往,百姓更是民不聊生!”
“那尔等略施惩戒便可,无须发动大规模征伐!”
“吐蕃人如野狼心性,若是不能重创,仍会环伺窥视,威胁难除!”
“牛刺史莫要危言耸听,晚一刻打,莫非不能重挫?”
“张令公不知军事,若是错失战机,必然难以攻克。”
“一将功成万骨枯,牛刺史不能慎重考虑?”
“张令公若要天下太平,怎可如此瞻前顾后,沽名钓誉?”
“你!!!”
“我?我怎么了我?”
张九龄和牛仙客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步,李隆基眼见如此局面,也是头疼不已,呵斥道:“够了,容朕想想!”
张尘瞥了眼身着戎装的魁梧汉子,心中略有感叹。
“原来这就是日后登临宰辅的牛仙客,此时看来正气凌然,威风八面,为何后来成了宰相,反而愿意委身李林甫,任由他颠倒朝堂,哎,可惜了。”
“哈哈哈,老爹还是刚正不阿啊,即便和久在军旅的悍将争吵,也分毫不让,不过老爹确实是个老演员啊,连自己都自愧不如!”
想起今早政事堂外遇见家父张九龄,张尘就哭笑不得,老父亲那厌恶的小表情,连一同入内的朝臣都吓到了,看来自己马上就臭名昭著了。
“张尘,你说说,有何看法?”
久思无果,李隆基看了眼身侧昂首挺立的张尘,心中突发奇想,旋即问道。
“啊???我?看法??”
张尘正在心中揣摩众人,却被皇帝陛下的言语惊醒,有些蒙圈,心中一阵吐槽。
“不是上班第一天,都可以摸鱼的嘛?咋自己上来就是大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