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冰山一角
夜色静谧，微风吹过街巷，枯黄的树叶洒落一地。袁家府内，伫立在二楼的袁山齐心平气和的望着后院的方向，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几时了？”
“亥时三刻！”
估摸着路程，袁山齐眉头稍稍皱了下，按道理应该到了。
“袁老，来了，他们到了！”
“请到正厅吧！”
仅仅一刻钟后，袁山齐等待的人终是到了，吩咐家仆将人引到正厅。
正厅之内，宋承和普世安看到袁山齐缓步走来，纷纷躬身一拜。
“袁老幸苦，我二人皆是张调查使的属下，接信奉命而来！”
“无须这些虚礼，老夫都知道了，随我来吧！”
几人离开正厅，走过院子里的连廊，来到一处偏房，袁山齐先一步进入房内，走到一块稍显不同的青石地砖处，俯下身子叩了叩青砖。
吱呀！
片刻之后，厚重的石板开启，一条阶梯通往地下，宋承惊讶的发现，这扇暗门竟是带着机关锁，只能由里面的人开启。
“张调查使，你的人老夫给你带到了。”
随袁山齐来到密室之内，宋承和普世安终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心中稍安。
“袁老且留步，有些事可能还要您帮忙参一参！”
回身抱拳一拜，张尘言语挽留，毕竟此事牵扯太多，既然袁家已经躬身入局，那也不可离去。
“好，那老夫就在这陪陪尔等！”
看穿了张尘心思，袁山齐坦然一笑，这小子还真谨慎，连老夫都不放心。
“好了，说说你们此行所获吧！”
再点亮一盏烛火，张尘将其放在案几之上，将宋承和普世安的影子拉的很长。
“回禀调查使，下官此行当涂县调查之后，发现此地百姓几乎都是在用恶钱买卖，官炉钱几乎所见不多，一番追寻之下，终于是接触到了此地的私铸贩子！”
“哦？具体如何？”
既然接触到私铸的贩子，张尘很期待宋承的答案，究竟查到了哪一步？
“一番交易打探，下官发现几人言辞不一，飘忽不定，唯有加大筹码，终是探到了一些有用的讯息，他们说是为贵人办事，只不过赚点小钱。“
一番调查之下，宋承确实所获甚少，有些不太确定的暂且未曾说出。
“贵人么？”
“你呢，普主簿？”
虽然有用的讯息少得可怜，但张尘倒也有所收获，这个贵人，或许和他猜测的那位，有所关联。
“禀调查使，下官宁国县之行，此县官炉钱几乎没有，县府内的账簿也是无人兑换，而市场上的恶钱品质参差不齐，百姓苦不堪言！”
“嗯，然后呢？”
心中稍有些不满，张尘不需要听普世安这番废话，果然是老奸巨猾！
“但下官在县府查对账簿时，却发现了问题，此地明明拥有银坑，但每年上缴朝廷的银两却少的可怜，但却靠足额的官钱补足了赋税，很是奇怪。”
察觉到张尘的不满，普世安无可奈何，唯有抛出重点。
“哦？你是说，有人用足额的官钱，补足了赋税，掩饰了银坑的问题！”
总算听到了想要的讯息，张尘心中把握更多了几分。
“是，但此事看来牵扯甚广，调查使我们不如……”
浸淫官场多年，案件调查到这一步，普世安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委婉的劝说张尘量力而行。
“不如点到为止？”
此人老奸巨猾，现在看到了危机，想要骑墙观望，张尘怎不知他的心思，但此刻，由不得他！
“据本官掌握的证据，此事已经很是明朗！”
“目前所有私铸贩子的铜料，大致都来自宣城、南陵、当涂，其中以南陵县为最多，而这些县的司仓佐，几乎都是宣州司仓参军所推举的官吏！”
“宣州司仓参军木常傅，乃是宣城刺史李琼的妻弟。”
一语既出，满座沉寂，即便是久随张尘的裴云绪都颇为震惊，竟然短短的一天，张尘就从蛛丝马迹之中，找到了重点。
然而这还不是最震惊的，因为张尘口中的这个李琼，太不一般。
“若下官没记错，薛王上月刚刚薨逝，这李琼可是薛王的幼子！”
额角滑落一丝冷汗，普世安完全没想到张尘已经查到了这一步，但这涉及皇家贵胄，还怎么调查下去？
“调查使，证据确凿么？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若真的牵扯到宣州刺史李琼，毕竟薛王刚刚薨逝，陛下悲痛，这时牵扯到其子嗣，这事……”
即便是沉稳冷静的宋承，想到这一步也是直冒冷汗，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调查使，而且宗室犯法，要交由宗正寺和大理寺同时审理，这完全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局面！”
沉默许久的秦迥，也是心有不甘，说出了心中所想。
“若是下官没记错，前些时日陛下刚刚亲封荥阳王李瑒为宗正卿，还请调查使慎重！”
荥阳王李瑒，便是李琼的二哥！
普世安此时后悔莫及，早知道自己就该装傻充愣，只能搬出李瑒，希望张尘能够知难而退！
“本官知道！”
众人脸色各异，张尘也明白他们的顾虑，但此事是一个契机，若是错过，千载难逢。
“各位同僚也勿须如此，本官已经上密奏于陛下，由裴侍中转呈，若是快的话，再过几日，便可得到答复！”
安抚在场各位，张尘前两日便已上呈密奏，只因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也同时寄信郅悟，让其暂缓行事，一切等自己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就等陛下旨意吧！”
张尘行动之快，让普世安措手不及，本想托辞避祸，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但这几日，各位也不能闲着了。”
虽然不能立即动手，但张尘早已有了计划，便向几人说出这几日的安排。
烛火忽明忽暗，众人亦是心中忐忑，各自盘算着是否可行。
“既然调查使如此安排，倒也可以一试，毕竟此事太过复杂，谨慎点也好！”
就算案件复杂，也不能坐以待毙，宋承自然明白张尘的心思，但自己又何尝没有野心，若是此案了结，必是大功一件。
其他几人亦是纷纷附和，毕竟此时只能如此，别无他法。
“好，多谢各位同僚！”
“呐！袁老，您是否愿意帮助晚辈！”
虽然断定袁山齐会支持自己，但张尘还是想要确定一下，凭着家父与其关系，自己是真的不愿强求！
“调查使哪里的话，老夫都已在此了，还能去哪里呢，自然是鼎力支持！”
人老成精，袁山齐知道自己能帮的本就不多，即便是此事不成，损失也不会太大，若是此事可成，那好处自是不少！
“好，晚辈多谢袁老支持！”
“各位，那就如此定下，先去休息吧，明日便行动！”
目的已然达成，张尘知晓张弛有度，才能成事，也不愿给几人太大压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是！下官告退！”
几人纷纷起身离开，而张尘却看着其中一人的背影，心中还是觉得不妥。
“普主簿，你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