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汉家大将西出师
十一月二十三日，北风吹雪。
华州齐云楼，圣上李晔召集诸王大臣，为即将出行的李亿送行。
李亿俯眺整个华州城，远眺整个三秦大地。
这里就是关中，方圆百里，就是朝廷政令能达到最远的地方。
齐云楼…是当日自己和李晔互诉衷肠，开始着手解决韩建的起点之地。
现在韩建已经伏法，可是朝廷还是只有巴掌大点的地盘。长安还在贼子的手上。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殿下即将西征，得胜而归后功劳盖世，可以说青史留名了。”御用词工贾学士上前来拍马屁，但明显没有看准李亿的心情。
“关陇是圣朝龙兴之地，可我们现在只能窝在关陇门户这点地方。现在谈什么建功立业，也太可笑了。贾学士莫要再开口。”李亿冷冷地回绝道。
就在此时，圣上李晔登楼来到。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得罪御弟。拉下去拉下去。”李晔命令道。
看到天子这样给自己撑腰，李亿感觉是有些过了，于是劝慰道:
“贾学士意图是好的，就是阿谀奉承，想攀附一下而已。圣上何必和词工动怒，训斥几句就差不多了。”
“看在御弟的面子上饶你一次，自己滚出去！”李晔骂道。
“圣上御下有些急躁了。虽说小人难养，但毕竟都是宫中身边之人，圣上之宽仁于天下，也该普施于下人。羊斟惭羹之事，当引以为戒啊。”
羊斟是春秋时期主帅华元的驾车人，华元在一次战役前犒劳士兵，但在分羊肉的时候忘记了给羊斟一份。羊斟怀恨在心，在战斗中直接驾车将华元送到了敌营。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亿一直是对手下人很不错的，不会带有等级尊卑的偏见。但是李晔则不同，似乎下人在他眼中就是工具，只要能使唤着用就行。
以往看到李晔在宫里对宫女仆役的态度，李亿有一点点担心。
历史上，宫女太监私下密谋，想要勒死暗杀皇帝的事情，可不少见啊。
“朕知道了。御弟请放心，军中供应一定都是最优渥的，不会让马夫把你拉到敌营里去。”李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看到李晔好像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李亿叹了一口气，尴尬地笑了笑。
天子这个身份的差别，让自己顿时觉得有些话很不好开口。
李亿真实感受到《出师表》那几句“陛下亦宜自谋，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武侯的心酸。
算了，这些话说给韩偓听吧，让宰相管着也好。
李晔举酒为李亿送行，李亿接过盏来一饮而尽，如是者三。
“御弟请再饮，饮个四季杯。”
“行军之路不能多饮，陛下也要少饮为好。臣弟还有一个请求，等下请陛下亲临城头，露面为全军送行，让士兵们感受到天子恩泽！”
这个要求，李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立即前往华州西城城楼。
圣上离开后，百官接着向李亿奉盏，李亿皆推辞不受。只有看到韩偓之时，把韩偓拉到了一边。
“此次出行，不知归期。今日把朝中就托付给韩相了。若能克复长安，我会飞信传报，韩相随时准备好把朝廷迁回长安。”
“我有一言，请殿下不要怪罪。如果王师有去无回，朝廷又该如何是好？”
这话说得相当不吉利，但是考虑周到本来就是宰相的职责。李亿没有怪罪什么。
“我没想过战败…如果全军覆没，朝廷应该固守华州待变。若是有叛军来袭无法抵挡，就去河东投奔晋王李克用吧。”
李亿抚以手抚膺：“不说这些了。临行前我有数言相告。一是圣上对下人太苛刻，我听说有鞭挞宫女之事发生——我在军中甚至都不会鞭打犯错士卒。你要多规劝圣上。”
韩偓认同，问李亿还有什么要说的。
“如今乱世，刀剑胜于书。圣上养着不少词臣文工，其中不少都是只会阿谀说好话的文人。我看朝中也要多发扬武德，抑制这些词臣。”
“临别意珍重，请殿下保重。”看到李亿说完，韩偓向李亿拜别。
如果李亿能明白，封建社会不能随便议论皇帝的一言一行，他一定就不会说出这些话了。
在楼上，一个宫女的眼睛一直在默默注视着韩偓和李亿的对话。
……
西城楼的城头上。
“有这种事情？”李晔听着下人送来的传闻。
“千真万确。就在圣人离开后，翼王和宰相私语密谋，说的都是宫中内侍之人。这些都被藏在后面的宫女听到了…”
李晔皱了皱眉头。
“你先下去吧，不能因为此事影响朕鼓舞士卒。”
同时。
李亿很快就戎装回到了军中，命令士兵准备出行。军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一声令下。
齐云楼上烧了不少炭火，但军中没有。这种天气按理说不应该出兵，但是朝廷等不起了。
“下马！转向城楼！”李亿命令道。
李晔正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士兵们。
“向天子行礼！”
士兵们虽然看不清人影，但知道天子就在城楼上。天子能来鼓舞士气，让士兵们带着一些激动和热血，就连天气的苦寒也似乎驱散了一些。
虽然是禁军，但还有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他们向皇帝拜别，甲胄在身的也都跪倒于地。
“上马，出征！”
长安，本该是天子和朝廷永恒的居所，却被贼子占据。禁军王师此行，一定要洗雪耻辱！
城楼上。
看到大军已经排着队伍离开，李晔闭眼思索了一下。
翼王，是自己最信任的亲王，也是自己血缘关系最近之人。宰相，是朝廷最重要的大臣。现在翼王离朝，新任宰相韩偓在朝中立足未稳。
这些宫女宦官，竟然在朝廷的关键时候，在天子面前挑拨离间？是背后有人在指挥谋划着什么阴谋？
“传旨，把那个敢监视宰相亲王的宫女暗中抓起来，还有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控制起来。朕不能容许有人在后方阻碍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