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捧剑仆
圣上李晔最后旨定,让彭王李惕设宴中秋。因此,彭王宅即将成为皇家中秋宴的举行地点。
十六宅的皇亲都住在很近的地方,只有圣上李晔的行宫比较远。这下大家去彭王宅,都能省好长一段路,方便得很。
再加上李惕为人亲和,和十六宅诸王、皇室宗亲的关系都挺好的。让他代宴,想来晚上的气氛应该会不错吧。
彭王接到圣旨后,亲自去了覃王宅与其商议。
覃王李嗣周的宅子在彭王宅对面。覃王知道晚上他不是宴会的主家后,便把秦王剑装在匣子里,郑重地交给了彭王李惕。
而后覃王嘱托了彭王几句话。
彭王李惕听后,闭目沉思了良久,而后点点头,行了礼后,离开了覃王宅。
覃王而后宣称自己生了急病,晚上不能赴宴了,在家中闭门不出。
………
李亿离开行宫后,回家中略微交代了几件事,而后直接前往了彭王宅。
他被几个下人领到了以前没到过的一间内室。
幽静的房间里点起了沉香木,如浓墨一般的白烟沿着沉香木向下,由金蝉样式香炉的鼻纽吐出,使得满屋子都是淡淡的香味。
李亿来得很早,一个人呆在里屋内,悠悠地看着这一个个皇家物件。
玳瑁装饰的屋梁,金纹雕刻的桌案。还有银床冰簟乌丝枕,凤尾香罗冷画屏……
虽然这里不是长安十六王宅,但是物件似乎一切都还如旧。看得出彭王李惕很用心,把一件件装饰地像在长安一样。
看来绝对不是李亿一人,怀念长安在的日子。
李亿叹了一口气。
这里布置地再好,终不是久恋之家。只有帝都长安,才是永远的归宿。
奈何在华州,离长安不远,可是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李惕推开了一扇房门,看到李亿正愣愣地出神,就在他旁边坐下了。
“怎么样,这些物件都还熟悉吧。我平常就在这里休息,之前你来的几次都只在前厅,今天就让你在这里歇一下午吧。”
“我觉得小时候,好像在这样的屋子里睡过…”李亿回想起了一些记忆。
“嗯…十一郎小时候睡觉总是梦魇哭闹,乳娘怎么哄都哄不好。某天被抱到我府上玩时,倒在我的房里睡得很深沉。
“记得那段时间,我因此不得不搬一间屋子睡呢。”李惕摇着头笑说:“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十一郎还能记得啊。”
李亿拨弄了一下金蝉香炉,笑而不语。
“叔父要准备晚宴,肯定事务繁杂,还是赶紧去忙吧。”
李亿想一个人呆一会。和长辈在一块总归是拘束的,即使是最慈祥的长辈。
“那些事情嘛,府中的下人被我安排好,都在忙了。我来找十一郎,是有东西给你。”
“是圣上说的秦王剑?叔父就要在这里给我?”李亿疑惑道。
“非也非也,秦王剑是天子圣物,要在正式的场合转交给你。”李惕对门外呼喊道,“进来吧。”
一个捧着匣子的青年人走了进来,向两位亲王拜倒行礼,然后站了起来,谦卑地低头侍立。
李亿见他双目有神,站得精神抖擞。虽然身属仆役贱籍,但是人不卑不亢,看得出不是常人。
“我给十一郎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府上的下人,名叫郭振。他专职捧剑,府中人都喊他“捧剑仆”。
“他是养剑的好手,我把他赐予你,还有用来装秦王剑的匣子也再他手上了。”
李亿不解地问道:“晚辈在军中不缺下属,为何叔父要赐我一个下人呢?”
“你在军中,必须要有几个亲兵亲随,有些事情不好亲自去处理。亲兵…多一个也是好的。而且郭振不是平常人。”李惕道,“郭振,介绍一下自己。”
“小人是代国公后人郭氏的家生奴仆。因为家主偏爱小人,从小教我练武。后来家主将在下割爱于彭王,就一直在彭王府中,侍卫左右。”
“郭振不但有些武艺,能在危急关头护你周全。而且他祖籍华州,对华州的地理人情很熟悉,肯定能有助于你。加上他又能习文,很通诗理。”
李惕命令郭振展露一下诗学。
郭振抬起头来,看着李亿手上摆弄的香炉,略做思考,片刻之间,一首古诗脱口而出:
“暂出白门前,杨柳可藏乌。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
这首诗是南朝的民歌,以沉水香与博山炉分别比喻男女,讲的是男子女子间的爱情。
李亿当然也背过这首诗,但是如果让他以香炉为题,一瞬间想到这首诗,恐怕他是做不到的。
“对了,说到这个,十一郎已经到了年纪,还未婚配吧…”李惕突然话锋一转。
李亿赶紧把香炉推到一边,而后低头捂住了脑门。
真是猝不及防啊…没想到啊没想到,穿越回到了千年以前,居然还要被催婚,而且方式还如此独特。每逢佳节被相亲,这难道是中国的传统习俗吗?
“叔父是提前命令他背好的吧…唉这…这也太…我还…”李亿话都说不连牵了,“如今国难当头,这怎么能?”
“十一郎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害羞啊。为皇室增添枝叶,也是必要的嘛。”李惕笑呵呵地说道。
郭振赶紧解释起来:
“小人无意之词,误撞主人大事。但小人的本意,是借此诗以女子自比,愿意为翼王竭尽绵薄之力。”
“……”李亿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确实,从上古第一位诗人屈原以来,香草美人是诗文的传统寄托之物。
自比于女子,向君主或上司表露心迹,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只是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么奇怪呢?
李亿向郭振说道:“好了好了,赶紧下去忙吧。明天起你到我府上,而后跟随我到军中效力。”
看着郭振退下后,李惕笑道:“此子文思敏捷,为人机敏,就是有的时候有些太憨了。不过十一郎也好诗文,相信他肯定能侍奉得当。”
“…无论如何,感谢叔父的关心和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