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群是社会发展的基础
正如我们所见,随着技术的发展,人类社群在不断改变形态。
古代农牧社会形成了自给自足的共同体,人们以共同体为单位来生产和储存食物。共同体成员在地理上彼此接近,他们基于地缘和血缘关系形成了社群。社群成员之间同质化程度较高,他们需要遵守村规等集体规则。
18世纪末的工业革命带来了工业社会,整个社会的分工不断细化,生产活动从传统社群中脱离出来,集中到了工厂。公司作为一种有效产生经济价值的组织而发展壮大,形成了基于企业关系形成的社群。尤其在日本,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实施的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制[2]成为惯例被固定下来,这促成了员工对企业高度忠诚的封闭型人际关系。
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类进入信息化社会,个人电脑和互联网得到普及,人类开始克服地域限制,打破组织壁垒,世界各地的人们可以轻松联系到一起。
我们周围的各种事物经由互联网互相连接,形成物联网。如今,物联网正在迅速发展壮大。可以预测,未来在移动设备和可穿戴传感器的辅助之下,人类的行为和状态也将与互联网联系到一起,社会最终将发展到人联网(Internet of Human, IoH),甚至万物互联(Internet of Everything, IoE)的状态。人类使用的各种服务、生活环境、身边发生的事情、过去的记录和未来的预测都将经过数字化处理,连接到互联网上,帮助人类更好地掌控它们。
这样一来,我们似乎不再需要与人交往,一个人也可以自得其乐,自给自足,安逸地生活下去。事实果真如此吗?
社群理论的先驱者、社会学家R.M.麦基弗(R.M.MacIver)在1917年发表的一篇论文中,将社群定义为“在一定区域内的共同生活”。这是一个包含了全部生活要素的共同体,在各个地区内自发形成。在这一概念中,地域是一项重要因素,不过这里的地域并非仅指农村或大家庭,它也可以是一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麦基弗将为了达到某一特定目的而人为形成的结合体,例如学校、教会、企业、工会等组织称为“协会”(association),以区别于“社群”(community)。
近年来还出现了不同的观点。例如,京都大学的广井良典教授将社群描述为“人们对其有某种归属感,并且其成员之间具有一定团结互助意识的团体”。这一定义不仅包含了麦基弗理论中社群与协会的双重含义,同时还隐含了人们不受地域限制,自由互联的意思。
随着信息化进程的推进,区域和组织之间的壁垒正在不断坍塌,无论是自然形成的共同体,还是人工构建的结合体,都出现了超越时空的多元化发展趋势。这是我们人类第一次有可能去构建如此美妙的未来。在这样的状况下,我们智人应该去构建新的社会联系,而不是切断联系。
人类学家长谷川真理子将“超亲社会性”作为区分人类与动物的最大特征。发展与比较心理学家托马塞洛(Michael Tomasello)等人针对2岁幼儿和类人猿中的成年黑猩猩、成年红毛猩猩开展了相关实验。结果发现,在对物理现象的理解方面,2岁幼儿和类人猿之间并没有显著差异,但是在社会性理解方面,即处理与他人的关系方面,2岁幼儿与类人猿显示出截然不同的结果。比起类人猿,人类的社会性认知能力非常高。
人类对与他人的合作关系非常敏感,他们希望满足所有相关者。无论是意识到应该追求自身利益的成年人,还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幼儿,在这一点上并无差别。从这方面来说,人类的确是超亲社会性的动物。
从牙牙学语的幼儿时代开始,人类就想要对身处困难的人伸出援手,看到有悖于正义的行为就想要予以纠正,即使这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虽然其他动物也有合作行为,但利他行为却是人类独有的。正是这种人类特有的行为模式才让智人发展到今天繁荣昌盛的局面。
人与人之间的同理心和联系,并不像人类对食物和水那样,每天都有定量的需求,它们也不能像金融资产和实物资产那样转换为货币价值。然而,对于超亲社会性动物的人类来说,要生存下去,这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
美国政治学家罗伯特·D.普特南(Robert D.Putnam)对意大利的地方政府和美国各州进行了比较研究,证实了在一个社会中,如果人们与他人之间存在良好的信任关系、行事遵循互惠互利原则、市民可以自由平等地参与社会事务,那么这种社会的行政管理工作会更加顺畅,市民与政府之间的信任关系会更牢固。基于这一点,他提出了“社会关系资本”的概念,将以上关系视为一种资本。
在未来,人类构建社群的关键是要最大限度地发挥社会关系资本带来的正面效应。因为它不仅可以增加社会价值,还能带来个人福祉,为我们明确生活目标。
本书旨在阐明如何灵活利用技术和社群两种手段来构建理想的未来世界。为此,第1章首先着眼于我们面临的挑战,并列出未来50年要实现的具体目标。第2章和第3章分别围绕实现目标的两种手段——技术和社群展开论述。在第4章到第8章中,具体考察实现目标的阶段和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