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请杀了我
唐济循循善诱：“我们要去杀哥布林，小队还缺一个神官，我想你不会拒绝吧？你亲眼看到哥布林是多么凶残……哥布林，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
女神官有点呆愣，但哥布林人人诛之的道理她懂，点点头。
而唐济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当然，如果你惧怕了，可以不接受我们的邀请，我理解。哥布林那么可怕，任何人都会生出恐惧，这很正常。”
“尽管我们小队缺少治愈系人才，但我们的死活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能杀光哥布林，”他微笑着说，“哪怕是拼尽全部力气我也会杀死看到的哥布林。”
啊……这种誓言……这种勇气……女神官的内心被触动了。
女神官相信他的话，因为那是她亲眼所见的。
黑袍人向她做出邀请：“所以，神官小姐，您愿意加入我们么？”
今天是走出神殿的第一天，经历了队友惨死，队友重伤，队友被俘虏，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糟糕透顶了，但是现在，她遇到了这样一位善良且坚定的人。
伟大的地母神啊，这是您给予我的启示么？
“……我，我愿意。”女神官呢喃，回应了唐济的邀请。
加入了新的队伍，但她没有抛弃老队，她来到重伤的女魔法师身边。
“对不起……”
望着比想象中还惨烈的伤势，她心中慌乱不安。
女魔法师内脏流了一地，身体仅剩下一口气，但由于地母神庇佑的缘故，还没有死去。她的嘴巴微张，但说不出话来，漂亮的眼睛里写满痛苦。
“对不起，我的能力还不够……”为了救她，女神官想再施展一次小愈。
【小愈】是地母神神迹的展现，也是她用的最出色的神术之一，她曾经用这种力量帮助很多生灵逃离了伤痛的折磨，不过这么重的伤还是第一次。
“慈悲为怀的地母神啊，请以您的手抚平此人的伤痛……”
她虔诚地祷告，光芒随着吟唱越来越明亮，笼罩了面前的女魔法师。
接连动用神术，女神官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小脸煞白，但她的手依然坚定地握着女魔法师的手，想要将全部的力量都传递过去。
然而……无济于事。
“放弃吧。”唐济走到她面前，“这样活着是一种折磨。”
女神官的神术有限，只能延续生命力，却不能让破裂的内脏恢复如初，也无法愈合女魔法师腹部骇人的伤口，苟延残喘一秒都是无尽的痛苦。
“可，可是……要看着她死去吗？”女神官紧紧抓着女魔法师的手，感受到躺着的人的无力感，心里慌张不知所措……这是她的同伴，要放弃她吗？
明明之前还在一起战斗啊！但她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女神官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第一次面临这种事，不停祈求地母神的庇佑。
女魔法师望着她，轻轻摇头，眼里流出泪水。
她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出字符：“杀了……我，请……”
请杀了我。女神官明白了她的意思，喃喃：“她说，她说杀了她……”
“好。”唐济挥动童子切，一刀结束了她的性命。
在女神官纠结的时候，女魔法师脖颈断裂，安然合上了双眸。
“啊！”女神官脸色惨白，被喷涌而出的血液吓住了。
这是她同伴的血，她的同伴死在了眼前，而她没有能力救下她。
“你……她……”
她的脸上溅满了血，红白交映，分外恐怖。
“对不起……”她流着泪，望着死去的女魔法师心生愧疚。
她知道这是女魔法师的夙愿，但还是很愧疚，很伤心。如果她的神术再进一步就好了，如果她能救下同伴就好了，可是小愈终究是小愈，无法起死回生。
仁慈的地母神啊……她为悲惨死去的同伴做出了最后的祷告。
唐济收刀。
这是他这辈子杀死的第一个人。
哦，根据红叶的说法，不是单纯的人，而是精灵与人类的混血。
红叶与青叶用精灵的礼节送走了女魔法师。
女武斗家跪在剑士面前，目光呆滞，望着那具不断流血的尸体。
尸体。她第一次将这个词与剑士联系起来。
她与剑士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玩闹着长大，过去十六年可以说形影不离，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成长，一起相约加入了冒险者工会，再也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对方的人了，熟悉得她知道剑士被哥布林凌迟而死的时候是多么……绝望。
她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抱着血淋淋的剑士，内心茫然。
剑士死了……那么，她从此都是一个人了吗？
明明一个小时前，剑士还在炫耀，他今天能杀死几只哥布林的啊！
当时自己大肆嘲笑了他，笑话他细胳膊细腿能活着就不错了，笑话他一天下来，杀死的哥布林不会还没有她打死的多吧……可是，可是没想到他会死啊！
没想到他会死啊！
早知道他会死，当初就不会嘲笑他了啊！
女武斗家抱了满身的血，内心大恸，最终绝望大哭。
什么叫悔不当初，当你最珍视的人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而你除了痛哭表示你的痛苦外再无其他办法……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叫做悔不当初。
起来啊！你起来啊！
我再也不嘲笑你再也不打你了啊……
然而剑士躺在她怀里，一动也没有动。因为他死了。
死了。女武斗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望着走过来的黑袍人，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带泪的脸。
“为什么……”她看着黑袍人的刀，那把杀了很多哥布林的刀，泪水扭曲了她的脸，她大喊，“你为什么不救他？你明明可以救他的！”
唐济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任由她痛斥。
对于一个刚刚失去挚爱的人，他表现出了无比的宽容。
见他不说话，女武斗家更为疯狂，几乎想扑上来谴责他：“你那么厉害，那么强大，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死掉！你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活下去……”
女神官送走了女魔法师，赶过来安慰她，说唐济只是个黑曜冒险者，与他们白瓷冒险者只差一级，双方实力相差不大，当时想要救人也无能为力。
但女武斗家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的绝望与痛苦转化为了对唐济的恨意。
而面对试图感化她的女神官，她转过头，只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