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肃羁
“一群伫立此世许久的修裱匠,在此世超凡未显之时,他们行走于凡人的梦境之中收割荒诞。
在玩家出现之后,他们掠夺玩家灵魂。”
帝竹如此回答,但苏全却从中感受到了意丝不屑。
“你所能接触到的隐秘的机会其实远超我们,有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探寻。”
“明白了。”
赤蛇颌首,知晓了其中用意,人影笑了笑。
“好了,拿着吧,期待着下一次的再见,暴君那里,有你或许需要的东西。”
他说道,自虚空之中遁去,让空间荡起了涟漪。
只在留下一片翠绿的叶飘落。
上书帝竹二字。
收拢了叶,垂下的域消散,庞然的身躯瞬间撑爆木屋。
圆木滚滚,撞击被雪掩埋的树。
也惊动了如铁塔伫立的白猿。
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望着游弋而来的大蛇。
“暴君给了两种方案。”
他沉声,抖落了覆雪,如同飞瀑,对方才的动静视若不见。
“在这里等待,或者,前往极北的战场。”
“走吧。”
赤蛇游弋,以行动表明了自己态度。
他或许惫懒,但等待也绝不是他的性格。
何况帝竹也有过提醒。
白猿同样无言,转身向着山下迈步。
“明大人,已经查到了。”
灰鼠拦路,拦住了两位大妖的去路。
灵巧的顺着白猿攀爬,蹲坐于那广阔之肩,窃窃私语。
立于风雪,本该是苦寒的。
哪怕是早已寒暑不侵的大蛇,也该有所感觉。
但他却感受到了风雪中升起了炽热。
恍惚是熔岩的沸腾,像是一座火山即将喷涌。
将灰毛耗子烫得直跺脚。
“还不是时候。”
白猿闭眸呢喃,将掀起的炽热熄灭。
他是使者,是为接引赤蛇而来。
尽管对于这个决议有诸多不解。
但他不能堕了君王的威名。
不去做无关的事情,这是基本的原则。
他是君王的执法之尺,绝不能有自己的情绪。
“请。”
他转眸,对着身侧昂首而行的赤蛇说道。
“白明大人,真的放任不管那肃羁吗?他们分明是同一批,能够抓到的。”
但灰鼠急切了,近乎哀求道。
他们付出这么多的代价,终于抓住了那个露出的尾巴,怎么甘心就这样留出时间,让其消灭证据再度隐藏。
“一切以君王的指令为准!”
白猿如岩峦碰撞般的声让老鼠清醒来。
白猿代表着君王的意志,而自己居然在这位面前讨价还价。
“是。”
他俯首,想要就此退下。
“肃羁?”
赤蛇开口,蛇眸如锋。
“黄河之畔的袭杀也是肃羁吧。”
龙威激荡,突如其来的可怖气势压垮了老鼠的戒备,又或者他本就不想隐藏。
“是的,大人,我们追查到了,肃羁的驻点。”
“看来我们的行程得缓一缓了。”
赤色的大蛇吐信,同一批人,或许能顺着这一点追查到那死神的踪影。
没有什么事情是天衣无缝的,一旦发生,就绝会留下什么痕迹。
白猿无言,只是盯了赤蛇许久,而后吐出承诺。
“好。”
极盟内部有人生出了心思,是该给赤蛇一个交代才是。
更何况,他们原本的目的……
只有老人才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哪一家?”
他径直的问向老鼠,没有人能有手笔勾结肃羁,除了屹立许久的五大家。
这里是人类的禁区长白!
没有本地妖类的帮助,那些肃羁的人根本不可能站得住脚跟发展。
“柳家二子。”
灰鼠极快的回答着,没有丝毫迟疑。
“我去宰了他。”
白猿平静的答复,就像说的不是去杀一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之子,而是一普通野兽一般轻松。
他向着长白之中柳家所在之地跳动,如同即将爆发的死火山。
在地面上留下深达数米的窟窿。
在山岳之间跃动,苏全很快就见到了远处升腾起了如火的颜色。
以及怒骂。
“走吧,带我去肃羁的驻地。”
“是。”
老鼠如同不倒翁般点头。
四王十二将。
这是说的凶威滔天四大王者,以及他们手下的十二位同样可怖的大妖。
白明大人沉寂十年,让很多人因为白明大人排列末位而轻看他,甚至让一些蠢货妄自尊大。
不过相信这一次过后,长白的五大家会擦亮眼睛的。
那么这位呢?
灰鼠瞧向身旁的大蛇,那可怖如山岳的威严,让他连回想起来都忍不住的战栗。
他又该是何等强大?
……
四十米的青绿长蛇盘踞,狭长的竖眼藏着阴寒可怖。
质问着身前的苍白猛兽。
“白明!无故擅闯柳家领地,你意欲何为!”
“交出柳青。”
白猿就如同机械一般重复着。
没有妖类敢涉足这即将发生大战的战场,何况那里本就是柳仙的万蛇窟。
但仍旧有四道身影伫立于另一座山头观望着。
娇媚的不像话的人影,露出大片娇嫩肌肤于风雪,身后蹲伏着可怖白狐虚影。
一只如卡车大小的纯灰的油光噌亮的大鼠,身下涌动着数不尽的由鼠类组成的浪潮将他抬起,躺着也能注视那方战场。
一老人,花白的胡子和稀疏的头发让他有些滑稽,体生枯黄的绒毛,但那灵动的眼眸却给人狡黠之感。
“白仙真是个杂鱼呢。”
娇媚的人影轻笑,居然如此孱弱,连那两位战斗的余波都不能承受。
直到现在都还在休眠养伤。
“柳老头也惹上麻烦了啊。”
巨鼠啃噬着什么,嘟囔不清的开口。
“居然惹到了他?还真是不小心。”
老人同样赞同,白明啊,这家伙可是不折不扣的凶兽啊!
不过表情甚是幸灾乐祸。
长白很大,容得下一位王者栖居,长白也很小,容不下五位仙家。
“笑话,就凭你一句话也想让我交出自己的子嗣?”
大蛇嗤笑,同为六次进化,他难道害怕你一只猿猴不成?!
“柳青勾结肃羁,这个理由够吗?”
“血口喷人!证据呢?”
大蛇呵斥,这个罪责他可承担不起。
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白猿摇头,他代表着君王的意志,何须向着柳白解释!
此刻,巨猿咆哮,燃起了火焰烧红了半边长白云霞风雪。
……
此刻,赤色大蛇行于风雪。
真实厉害啊。
他赞叹。
巨大的赤色蛇影盘踞深谷谷口。
两崖皆是千米绝壁。
居然能够借自然风雪成阵以掩盖自己身踪迹。
难怪没有被居于长白的大妖发现。
不过他们如何能够利用长白之风雪的,要知道,那是布下的笼罩整个长白的域!
果然啊,极盟之内,也是乌烟瘴气。
生灵们对于那位暴君的崇拜忠诚不假,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他们可以为君王效死,但也会为自身谋取利益。
他们的忠诚是对于暴君,而非是极盟。
“大人,他们就藏在里面。”
灰鼠指向前方,而后向着两侧窜去。
接下来的战斗,不是它能够参与。
吸气,整个蛇身都略微膨胀。
鳞甲开合,响起金铁交鸣之声,隐藏在风雪之中。
借域而成,自然以势破之。
大蛇嘶鸣,力量流转,气血奔腾之下,仿佛若大河轰鸣。
龙威肆无忌惮的肆虐山谷,破开了布于此地的阵。
一切都在显形。
房屋、人影、以及那独属于玩家的气息。
“杀了他!”
有人大喝,早已准备的伏击派上了用场。
然而他们并未从赤蛇的瞳中读出任何惊愕惧怕的情绪。
那是漠视,它漠然俯视着他们的布置折腾。
就像是他们小时候看着那些蚂蚁的折腾一样。
铁鳞绽开,露出如刀锋般锋利的缘,赤蛇口中喊着似雷霆形状的锋刃。
切割了风雪。
也开始了异常并不对等的屠戮。
……
山峦崩坏了,明明是覆盖着苍茫的雪,但白色巨猿的站立之处却流淌着岩浆。
将雪层融化成滚滚浪涛,熔浆重新凝固成了坚硬的岩。
树木被燃烧成了碳,然后再更为炽烈的焰火之中化作了飞灰。
放眼大地,四处都是奔逃的蛇类。
千条,万条,没人能数的清楚。
只有柳仙无力绝望的注视着这一幕。
没人知道他在这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里面是何等的痛苦绝望。
那可怖的火焰像是无休止的愤怒,誓要将天地都燃烧殆尽。
他挡不住。
青绿的坚硬盔甲,此刻却像是融化的塑料一般不断地往下滴落。
露出仍就燃烧余烬的焰火,散发出碳化的臭味与蛇肉芬芳相混杂的味道。
同为六次进化的大妖,自己在他的手中就真的如同是玩物一般。
不仅如此,他更是生生将他族中驻地万蛇窟给打穿了。
造成了这万蛇奔逃的景象。
“放开他……你没有资格,白猿……”
巨蛇无力哀求着,这是自己的子嗣,无论他有没有勾结肃羁,都只有王有资格审判。
白猿身躯上仍旧燃烧着火焰,炽热的温将空间扭曲,变得虚幻。
他从蛇窟最深处拽出了一条青色长蛇,长十米。
在他手中疯狂挣扎嘶鸣着。
它可以口吐人言的,但要将他生生炙烤为熟肉的温度,让他忘却了理智,退化为只知嘶鸣的野兽。
“君王会审判他的”
白猿握紧了长蛇,低首向着匍匐的巨蛇沉声。
……
“饶命,饶命!”
男人跪倒在赤蛇的身前,磕头如捣蒜。
它简直是魔鬼!
任何的攻击都对这东西不起作用,他们只能无力的等待着死亡宣判的到来。
他是潜伏于长白最强的玩家。
可在这赤蛇面前就像是稚童般可笑。
赤蛇含器,力量继续流转,虚幻的锋芒激射,切开了风雪。
弥漫出刺入骨髓的刺痛与杀机。
如山的可怖威严已经压垮了男人的理智。
他想要活着,在品尝过权力这昧毒药之后,他实在难以割舍积攒的一切。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向着赤蛇求饶,哪怕生存的几率渺茫。
许是他的哀求起了作用,将他的面割出无数细密伤口的锋芒消失了。
留下被极寒冻住的淌血伤口。
“认识李桥吗?”
赤蛇吐字,像是喉间蕴含着雷霆一般可怖。
他甚至不甘仰面直视这大蛇。
“认识。”
他不敢说谎,生怕自己步了前几位队友的后尘。
龙威无时无刻不碾压在他的心神之上。
他也做不到说谎。
苏全舒眉,这就好办了。
他知晓,那夜黄河之畔,拿着死神长枪的人名为李桥。
这是他从灰老鼠那里问来的。
“他的实力如何?”
“很弱,但是在得到机缘之后,我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老实作答。
若不是那机缘,他如何敌得过自己?!
“机缘?”
赤蛇如铁铸的面传来嗤笑。
男人不知道赤蛇为何发笑,但他知道,自己活命的唯一机会就在这机缘上。
“我可以为您带路。”
他心惊胆颤的提出了建议。
“好啊。”
赤蛇笑着,眼眸虚眯,龙威被收敛。
免得这男人连路都走不了。
他们向着深谷前进。
树木越发的稀少,甚至出现了枯死的草木。
赤蛇吐信,他感受到了死寂。
仿佛来自另一片时空。
“就在前面不远了。”
男人不留痕迹地撇过昂首的可怖大蛇。
如同是不可撼动的山岳。
他心中更加生出了几分惧意,却又翻腾起了其余的情绪。
就算赤蛇放过自己,自己真的能活下去,走出这长白吗?
莫不如……
他的脑海之中翻涌起一个胆子大到连他自己都害怕的想法。
成功的机率不大,但却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且若是成功……
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泼天富贵。
眼眸之中闪过喜色,却被转瞬压制,生怕被身后的大蛇发现了什么端倪。
狰狞的蛇目凝视着前方的死寂深渊。
像是另一方天地了。
他感受着,其中运转着与此世完全的法则。
他能感觉到的。
就像是人类到了月球,就知道此世的某些规则已经发生了改变。
空气之中,散布着森寒刺骨的寒意,不是风雪所庇之地,倒像是传说之中的幽冥。
甚至连身下的雪,都是那般的森寒。
不过,死神和幽冥,还挺配的。
深渊之中,是纯粹的黑色,窥视不见任何的色彩。
“大人,就是这里了,他那日正是从这里面出来后,得到了凶煞无比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