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种树
“你何必呢?”任梅花皱眉看陈严。
陈严背着行囊,准备离开。
其他几个村干部也是又气又恼。
严贵荣一把年纪了,还特意赶过来,他说:“你真没这个必要,是不是因为村里人的那些闲话。你跟我说,是谁乱嚼舌根子,我找他算账去!”
陈严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干了这么多年支书了,我也该歇一歇了。还有就是电站承包的事情,这个坏头不能开在我这里。”
严贵荣用力地杵着拐:“电站这个人憎鬼嫌的东西,你现在就是免费让人承包,人家都嫌麻烦,他们又怎么会拿这个事情来说你?”
陈严道:“只有严格遵守的,才叫有用的规定。”
严贵荣被他弄了个大无语,他道:“还嘴硬,我看你就是受不了那些闲话才走的。”
陈严不跟他争辩。
刘勇飞问:“你要去哪?”
“当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陈严指了指站在远处的潘老叔。
雷顺岳问:“你也要去种树?”
陈严点头:“这些年我们毁林种菇,烧炭炒茶,都毁掉多少树木了。尤其是把林地也分包到户之后,多少人砍树去卖,现在的山比以前还秃,你们总没忘记我们那年出去考察的时候看见南宝村的惨状吧?”
提到南宝村,几人都沉默了。
陈严道:“刚回村的那一年,我就说过不解决大家的温饱问题,我就不会走。现在我想说的是不让山头重新绿起来,我就不下山。村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真有心的话,就发动村民一起来帮我种树吧。”
“走了。”陈严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便朝着潘老叔走去。
村干部们目送着陈严。
“陈支书。”山头上传来呼唤。
陈严回头看去,是蓝彩衣。
正如同多年前那样,蓝彩衣决心成为接生员那天那样,她现在依然站在山头上大声呼喊着:“陈支书,我们没有怪你,我们等你回来。”
陈严望去,见山头上出现了一个个攒动的身影。
……
陈严没走,但也没回来,他还在三石村,只是不做村干部了,而是一心扑在植树造林上面。村干部去动员了好几次,有陈严和潘老叔的领头,还有上级和村里的劳务补贴,村民们才陆续上山去种树。
陈严回忆起当初开辟集体产业的场面,当初的他们是用锄头和镰刀朝着贫穷和饥饿抗争。这些年里,他们向慷慨的大山索取了太多,所以现在他们又用自己的双手把可以持续的未来在大山上再度种了下去。
年复一年,幼苗不断出现在三石村的各个山头上。
时间也来到了九十年代,三石村也遇到了新的困难。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营林公司擅长的是林业,不是农业。就这么点茶叶,你们管不好吗?你看看这几年被你们给管的,整个茶山都要荒废掉了!”刘勇飞声音变得很大。
营林公司的人说:“你冲我吵什么,有本事找我们领导骂去,再说了,我们少你们承包费了吗?”
刘勇飞道:“这是承包费的事情吗?你们把茶园给搞没了,我们以后怎么办?这个产业不是没了吗?我看你们根本没有认真管理。”
“那你们收回去好了呗,我们自己都一屁股事情,哪有工夫管你们。”营林公司的人也光棍的很。
刘勇飞气的够呛。
……
“舅,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雷顺岳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雷顺岳的舅舅追在他后面说:“顺岳,我还是不是你母舅了?天大地大,母舅最大。现在你舅妈病着,需要去大医院看病,我就向村里借点钱不行吗?我又不是偷,又不是拿,我会还的,先让我过了这个难关。”
雷顺岳不忍心看舅舅这个样子,可他还是硬着心说:“不行,村里的钱不能外借。”
雷顺岳舅舅骂道:“村规民约里面根本没这个规定,怎么就不能外借了,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能外借了?你是不是故意为难你舅舅,我怎么有你这个混账外甥,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舅妈去死吗?”
“我……我……”雷顺岳被骂个狗血淋头。
……
“猪场?对,对,我们是管猪场的。啊……好,好,一头是吧?杀了拿过来?啊,好,好。对,对对。那钱……也先记账……”姜早春跟人家通着电话,旁边移民都贴着他听着。
小卖部的老板娘看着这群人,有些忍俊不禁。
等姜早春把电话给电话给挂断,他淳安话跟旁边人说:“景宁中心菜场要我们送两头猪过去,让我们赶紧杀了送过去。快去烧水准备杀猪,猪头弄干净点,有饭店老板预定了猪头,说要做猪头饭。”
姜永久说:“猪钱什么时候能结算,这钱一时半会拿不来,运猪肉的路费我们都快给不起了,还有猪场怎么弄啊,还得翻修和消毒呢。”
姜早春也苦恼地挠挠头。
小卖部老板娘用景宁话打趣道:“姜老板,你这买卖越做越大了,什么时候自己买个手机啊?每次还得留我这里的电话,还让我去通知你,下次我可要收你跑腿费了。”
姜早春用景宁话回答:“还老板?我算是什么老板。我可买不起手机,我装个电话机都费劲。你就盼着我把这些猪都卖掉,然后把钱拿回来吧,不然别说跑腿费了,我连电话费都要给不起了。”
“去你的。”老板娘冲着姜早春挥挥手,又道:“有空扫扫你的猪栏吧,臭死了。”
姜早春他们这几个脑子相对活泛的移民一起搞了一个猪场,养了二十来头猪,辛苦了半年,现在正在到处跑销路,就是货款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们往回走,正碰上从山上回来的吕庆成。姜早春问:“老吕,打工回来了,今天倒是回来的早啊。”
吕庆成点头:“机耕路都修好了,去各村的路都通了,以后没得打工了。哎,你们猪场还要不要人啊,我给你们扫个地,按个猪也行。”
“我们……”几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小本买卖,全靠自己辛苦,哪里雇得起人。而且现在卖猪的钱没有结回来,资金都要断了。
“我也就这么一说。”吕庆成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
姜早春喊住了他:“哎,老吕,你要不明年跟我们一起干吧,我们今年销路不错,明年打算扩大点规模。”
吕庆成则说:“我可没钱投资。”
姜永久道:“你就光棍一个人,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你存钱干嘛,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干呢。”
姜早春推了旁边人一把:“别瞎说。”
吕庆成只是摇摇头,自顾自走了。
姜永久对姜早春道:“那猪场咋办?杀猪的钱我们都快拿不出来了。”
……
“爸,爸,你在哪儿啊?”雷小建对着竹山大声喊着。
“喊个屁,眼睛装裤裆里了?”雷佳仁拖着一大捆竹子出来,他也属实没想到他儿子这都没看见他。
雷小建讪笑几声:“妈叫你回家吃饭。”
雷佳仁收拾着这一捆竹子,他说:“给我背一捆下去,明天拖拉机就开来村里了,今天砍多少竹子,明天就能卖多少,还吃饭?哪有时间吃饭。”
见儿子背着竹子晃晃悠悠的样子,他忍不住骂道:“读书读书不行,务农务农不行,你说你干什么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得背多少竹子回家,要都像你这么没用,那还弄个屁啊。”
雷小建早被骂习惯了,他看看父亲,有些疑惑地问:“机耕路不是才修通吗?以前山路就够一个人通行的,竹子根本背不下山,你砍那么多竹子干吗?”
“我……我造攻城器械不行啊?你管得着吗,你?”雷佳仁有些气急败坏。
等父子俩费劲地把竹子拖下山的时候,却听得他姐姐带来的最新情况,雷佳仁惊愕地问:“什么?拖拉机不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