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民国的风云（四）。
然而，危险并未发生。
看着令人揪心的腊肉，入口即化，吃起来又香又甜。
带皮油渣青菜，那才是人间至味最清欢，小福星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到碗里去了。
一大碗的带皮油炸土豆块，吃饱了还想吃，弄得一旁的小辛子都有些嫌弃下手变得贼快的小福星了。
话说，大黄狂吠时也没见你出力呀！
咋这么能吃呢？
老乡家女儿乖巧懂事，见客人们吃得不够尽兴，放下碗筷又去削了几个土豆，热油上火噼里啪啦给又炸了一大海碗黄金般的土豆块端上桌子来了。
老乡和辛国华边吃边闲聊，知道他们一大家子真是走乡窜寨影杂技的，不免就又敬重了他们几分。
“辛老弟，你们是久走江湖的，见识广，看事准。你能不能帮忙我把把脉呢？”
老乡喝了一口烈酒，吐着酒气，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辛国华说道。
“把脉？这个老弟也不会呀！战大哥，你究竟想问什么呢？就直说了吧。能帮忙的，老弟绝不含糊。”
辛国华也放下了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毫爽的说道。
酒是英雄胆，水是强筋锁，陈年的老腊肉是壮骨丹。
这哥俩喝着喝着就无所不谈了。
“他爹！我看辛家兄弟面色苍白，怕是身体有恙。你就别拿你那些杞人忧天的事来烦大兄弟了。整天担心天上掉飞机这种事情，说出去了不是惹人笑话吗？在家里这头当个笑话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再当真了。”
战家大嫂听不下去了，赶紧拦住自己丈夫说下去了道。
“我妈！这是大哥说的，能有错吗？我支持爹爹问一问辛叔叔，毕竟他们是从城里来的。辛叔叔，将阿姨，我爹爹是想问：日本人真的会打大上海吗？我听哥哥说，他们一直在防着对方停留在海面上的那些兵呢！我哥哥还说，就在前几天他们还跟日本军人在防区外面打了一架，脸都掐破了呢。而且我哥哥还说了，东三省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大半了呢！他前几天回来还叮嘱我和爹爹了，如果有陌生人前来借宿，千万要小心，弄不好就会是日本间谍呢！还说如果真遇上了日本人，千万别招惹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可以说几句简单的日语。或者说家里曾经有位芳子小姐借宿过，芳子小姐是家里的常客什么的。”
战家妹子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年纪，说起话来如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都说了个清清楚楚了。
“日本人可坏了。我爹也说了，他们就是要手撕了小日本。只是可惜了，没有好家伙！”
原本把头埋进了菜碗里的小福星，这会突然间停止了进食，接上战家大姐姐的话题，忧心冲冲的说道。
嘿嘿！话说，要是有好武器，还用得着国民党大兵们与敌人上手肉搏去吗？
“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个屁！吃你的饭。”
将悠然听了不免有些微微的后怕了起来了，故作没事状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笑骂道。
“哦！我知道了，姑姑。”
小福星被将悠然一巴掌拍醒，又把头埋进饭碗里去了。
“战大哥，我们也是刚到上海，就被我大舅哥给轰出来了。实不相瞒，我也就听了些大概。不过东三省的事，那是千真万确的了。张大帅早几年都被日本人给弄死了，他的部下好多都被日本人给收编了。好像是弄了个什么皇协军来着，还把清国给恢复了，好像是叫什么“满清政府”。那时候我们在东三省要是慢跑个半把个月，估计都死翘翘咯。”
辛国华猛喝了一口酒，说完便又激烈地咳嗽起来了。
“原来是真的呀！我说这几天十里铺怎么会突然间多了好些兵，在那边挖战壕呢！原来是要打日本人了。”
老战也猛喝了一口酒，闷闷不乐的说道。
“他爹！你别说了。我瞅着大兄弟不舒服，你就别再说那些丧气话了，徒惹大家不高兴。”
战家大嫂嫂人虽粗糙，可心眼通透，她早看出来辛国华的身体不太安好了。
“哦！我说老弟咋一直在咳嗽呢！而且面色似乎也不大好。我略微懂点草药病理常识，不如让老哥我给兄弟你看看，可好？”
战大哥听了媳妇的话，酒在一霎那间就醒了大半。他起身看着辛国华，轻声地问道。
“那感情好！一路上都是躺着过来的呢。小妹先替他谢谢战大哥战大嫂嫂了。”
将悠然一听说战大哥懂点药理常识，如同遇上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赶紧起身致谢起来了。
“大妹子！坐下坐下。都是手上的活，没什么好谢的啦！他常常给人看病，抓药采药，也从未见他收过别人一分钱，酒都没喝人家一口呢！这么点小事情，真没什么。”
战大嫂赶紧把将悠然按到座位上去了，安抚她道。
“我爹，你都那样说了，还不赶紧给看看。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瞅着辛叔叔一直都在忍着疼痛在陪你喝酒聊天呢。”
战家小姑娘倒是心直口快，笑呵呵地提醒起她爹爹来了。
“老弟！是哥哥我粗心大意了。在路上我就瞅着你不大对劲呢！一直没反应过来。心想着一会子好好问问你的，这一上了酒桌，两口黄汤一下去，就把这事给忘了。真是该死。”
战大哥起身仔细看了看辛国华的面色，又给他号了号脉搏，不免就搭起嘴来了。
“不对呀！明明有病症的，咋就号不出来了呢？”
战大哥自言自语着道。
“大兄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呢？能跟我说说吗？”
战大哥实在是号不出来什么名堂了，只好放开了辛国华的手腕，试探性的问他道。
“今天白天与两个日本人碰了一下，就这样了。我怀疑师傅是被人下了黑手了。”
李九春直到这时，才把自己的担心讲了出来了。
“不会吧！九哥，我在一侧偷偷看着的，明明是那个日本崽子被师傅给撞歪了下巴嗷嗷叫的呀？这怎么可能呢？我师傅怎么可能会输呢？”
小辛子有点不乐意了，一边咬着一块金黄色的土豆块，一边对九哥呜呜呜地说道。
“你懂什么？你不会别人也不会吗？江湖上背后放冷箭的这种人还少吗？何况是外国人，小日本子？”
九哥生气了。
“老弟，你那里疼？让我再来看看再说。”
战大哥坐下去又站了起来了，问辛国华道。
“就是感觉一阵一阵的喉咙疼，只要不动就没事。这会喝了点酒好多了！”
辛国华直到此刻，方才找准了自己疼痛的病根所在了。
“昂头！”
战大哥从桌子上面取下来一支蜡烛，认认真真地查看起辛国华的喉咙部位来了。
一遍一遍仔细的查看，正要放弃时，辛国华喉头蠕动了一下，下巴壳下面的气嗓处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一闪即逝。
“嘿嘿！让九哥给说中了，是中了别人的毒手了。战娟，我见你白天在玩一块吸铁石啊。去，拿来给爹爹用一下。”
战大哥冷笑了一声，说话便吩咐起刚刚端起碗来的闺女了。
“哦！就在辛叔叔后边的楼梯上面，你自己拿。”战娟扒了一嘴饭，含糊不清的说道。
“战大哥，也不急。吃完饭再弄吧？我还扛得住。”
辛国华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与战家大哥客气起来了，道。
“什么话？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谁也说不好这些坏份子会给你弄下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呢。抬头，我看到它了。取出来就知道了。”
战大哥将那块巴掌大的吸铁石放到辛国华的下颌处，不一会便吸出来了一根两厘米左右的细如毛发的细钢丝。
“万幸！万幸。亏得我这吸铁石是加了特殊金属元素的，要不然这种钢丝就没法吸出来了。还好，没有毒性。”
战大哥拿着吸铁石在烛光下面仔细的看了又看，总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辛国华只感觉到喉头一阵刺痛，随后是一阵清凉的感觉由丹田缓缓上扬，而后遍布了全身。
再看时，战大哥手中吸铁石上面，一根绣花针带着微弱的血迹，正在烛光下面闪耀着光芒。
“如刺在梗，估计也就是这种感受了。”辛国华吐了一口浊气，感叹道。
“老弟，其实你这根刺对方一开始可能是要你命的，只不过他插歪了些许，所以只是让你气场紊乱，气血亏虚心烦气躁而已。不过幸亏及时取出来了，不然后果可就严重了。”
战大哥将吸铁石放到楼梯上面去了，叹了口气同辛国华说道。
“好厉害的手法！好歹毒的心思啊！我就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至于要我的命吗？”
辛国华揉着脖子，气愤不已的说道。
“日本人，巴不得中国人都死绝了，他们好霸占了咱们的几十万平方公里土地才好呢。我们老师说了，日本那地方不能住人，而且太小不好发展，他们从祖上到今天，无时无刻不在打着其它国家领土的主意呢！尤其是明治维新以后，他们国力强大了，人口也稠密了许多，对于领土的需求就更加大了。所以，对于他们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就一点儿也不稀奇了。不用问，就是毫无理由可言。海盗杀人放火，那可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就像咱们种庄稼一样。跟你们演杂技挣钱养家也是一样的啦。”
战娟笑呵呵地放下了碗筷，抬头接话道。
“闺女！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别乱插嘴。”
战大嫂笑眯眯地掐了她闺女一把，埋怨她道。
“妈！这是柳老师说的，你赶明儿个遇见他你问问他去，我有没有添油加醋乱说一气了啊！”
一听老妈不乐意了，战娟又把老师给搬出来了。
柳老师也教过战娟她妈小学，但凡是战娟遇上她老妈反对自己意见的时候，她都会把这个杀手锏搬出来一用。
嘿！
百试不爽，从未失灵过。
“我说不过你！你爸和辛叔叔说话，咱们女流之辈，少打岔为好。”
战大嫂这算是跟女儿又一次举手投降了。
“啊娟说的对！日本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吸血鬼。从明朝带刀的浪人到如今扛枪的日本兵，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战大叔哈哈大笑着给女儿点了个大赞，说道。
“是的！尤其是间谍，早在一百多年以前就已经渗透到大上海来了。”小福星也打开了话匣子，舔唇咋舌道。
“你又知道了？那我请问你，间谍是啥玩意啊？”小辛子听了小福星的话，有些好笑的问他道。
“间谍……！间谍……！咳咳，就跟……就跟……就跟粪坑差不多。”
小福星找不到适合的参照物了，随口说道。
“哦！那可千万别在晚上遇到它们，不然的话可就糗大了。”
小辛子假装听懂了似的，不停地点着头说道。
“嗯嗯！天亮了就不怕了。”
小福星也不知道小辛子懂不懂，反正他自己也是个呼噜声判葫芦案，不懂装懂。
大人们也都不懂，全哑然失笑起来了。
“大妹子，吃菜吃菜！他叔叔，吃菜。老战你还站着干嘛？喝你的酒啊。”战大嫂笑呵呵地扭转了现场尴尬的气氛，对大家伙说道。
一时间，酒桌上面的气氛又恢复了早先的热闹了。
“走！小辛子，我们去看粪坑去。”
小福星来兴趣了，丢了手中的筷子，起身对小辛子说道。
“好！我们一起去看间谍。”
小辛子想起儿时大战的游戏，不免就豪气冲天地答应了。
两个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出门去了。
“九哥，你跟着他们！别让他们玩着玩着的掉粪坑里去了。”
将悠然小声地叮嘱李九春道。
“啊娟！你也去，招呼点大黄，别跟孩子们玩着玩着的玩赖皮了，咬到两个小祖宗就不好了。”
战大嫂也对闺女发话了道。
那个从来没有跟主人同时吃过一顿饭的大黄狗守在小福星脚跟前捡肥肉土豆块油渣吃，早吃饱了。
见食物链前段的小灶王爷起身出去了，摇着尾巴灰溜溜跟着就出去了。
“嗯呢！要不要带个火把。”
战娟问她妈道。
“不用，妹子。你跟着我，我有夜眼。”
李九春第一次跟师娘以外的女孩子同桌吃饭，不免就有点小男子气概了。
四个大人微微一笑，都不吭声了。
待他们刚出屋门，便听得两家大人各自说自己家孩儿的各种优点了。
两人面上不免微微有了些红晕。
大黄狗跟着小福子，像一个跟屁虫，走那跟那。
时不时的会掌握机会，舔舐他衣服上面的油渍和碎肉片什么的。
当小福星站到粪坑旁时，不免就被熏得捂住了鼻孔。
气氛，在粪坑周围开始诡异了起来。
月光，在粪坑上面闪耀着点点星光。
“好美啊！月色朦胧，间谍躲藏得紧，不好找呢。”
小辛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了。
“粪坑倒是好找，就是味道不太好呢。”小福星受小辛子豪气干云情绪的感染，不免也不自觉地把手从鼻孔上面拿了下来了，附和他道。
月色撩人，从这棵树到那棵树，从这个水潭到那个水潭，一直在荡漾着。
这是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明朗的晚月了呀！
九哥也心情大好了起来。
“九哥，这月色好美。”
战娟守两个小弟弟的气氛感染，也心花怒放了起来了。
“嗯嗯！好美。”
九哥轻声地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