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驷车庶长
院子里的人，还是秦人打扮。
说明，这间所先前应该是秦人的质所。
质所，就是质子在敌国的居所。
而质子，多为王子或世子等出身贵族的人。
秦始皇的父亲秦庄襄王子楚、秦始皇的曾祖父秦昭襄王、燕国太子丹都曾经做过质子。
他们虽在敌国，却也可以公开行动，而这种类型的质所，一般没有敌国的人太过于监督。
所以，他们穿着打扮，都还是自己国家的模样。
秦赵两国，就互派过质子，而秦始皇之父曾带着赵姬和始皇，就在赵国做过质子。
如果，这里先前是质所的话，那可就是始皇帝住过的地方。
想到这儿，秦百福心里那叫一个兴奋。
秦始皇，华夏千古一帝，自己最为崇拜的人。
到他住过的地方转上一转，那不就等于粘上龙气了。
……
秦百福暗自美着，就见大门全开，里面的人跑过来迎接了。
当然，是来迎接姚月朔的。
“百福，你只管跟着我来。”
姚月朔下车的时候，对秦百福低声说了一句，便领着众人进到了院中。
这院子极小，和郭开的相府，毫无可比性。
只进到后院，就到头了，而最里面的中间便是正屋。
开门之人，将李信和吕四亩引到了偏房。
秦百福本也要跟着去，却被姚月朔给叫了回来。
“小将军，你随本公子进来，有事商量。”
说着，她偷偷地对秦百福使了个鬼脸。
秦百福会意，立马回了句：“喏，听公子安排。”
只有这二人才懂的秘密，让他们险些笑出声来。
姚月朔在前，秦百福跟在后面，进了正屋。
就见，里面有个身着华丽的长者，正背对站着。
姚月朔先是蹑手蹑脚，走近了，却突然窜到此人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粗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疯丫头，早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诶呀，真没意思，父亲就不知道哄着人家，假装不知吗？”
说着，姚月朔嘟着嘴，装作生气地转过了身去。
父亲？姚月朔的父亲？
那不就是秦国著名的“外交官”姚贾吗。
此人虽出身不好，可却是一个巧舌如簧、舌战四国的大外交家。
有一次，秦王发话，要找人挑大梁去妨碍四国联合。
群臣莫对，大家都在看李斯的脸色，然而李斯也不说话，因为他想给姚贾一个机会，这无疑也是秦始皇的意思，姚贾就言道：“贾愿出使四国，必绝其谋，而安其兵。”
姚贾因此作为秦使出使赵国。
其借秦王给他的几百辆车做随从，身带千斤黄金，衣冠堂皇地出现在赵王面前，气势上完全胜利。在赵国，姚贾散尽千金、舌辩四国，打消了他们想要联合的主意。
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口才和智慧，秦百福看到史料的时候，也是佩服至极。
之后还有一次，韩非为秦国做事的时候，曾经弹劾过姚贾。
说他散尽秦国钱财，去国外勾结诸侯。
姚贾不慌不忙，借助了姜太公、管仲、百里奚的经历，都是因为出身不良，但是遇到了独具慧眼的君王赏识，才为君王立下了不世之功。
以此，引申自己，进一步说英明的君王会有自己的见解，不会因为别人的片面之词，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言外之意，秦王做为最高的领导人，如果听了韩非的片面之言，就代表自己不是英明的君主了。
秦始皇当然不愿背负昏君的骂名，姚贾自然也就逃过了一劫。
如此口才，令人叹服。
看着眼前这个只在书本中见过面的长者，秦百福熟悉极了。
和自己想得差不多，不过，更加威严一些。
……
见姚月朔“生了气”，姚贾赶忙转过身，陪着笑脸，哄了起来。
“诶呀，都是父亲不好，都是父亲不好。”
“让女儿白白准备了半天。”
“哼，您才知道，不过，看您哄我的份上，我原谅父亲了。”
姚月朔说着，转了回来。
父女二人一见，姚月朔眨巴着眼睛将姚贾打量了一番，是一脸的心疼。
“父亲，您这白发又多了好多。”
“您日夜操劳王事，女儿又不在身旁，自己可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呀。”
说着，姚月朔扑进了姚贾的怀中。
“女儿大了，知道心疼为父了。”
姚贾眼中泛泪，轻轻地抚着姚月朔的长发。
这一幕，秦百福也颇为感动，心里暖暖的。
“哦，对了父亲，这位就是我在信中和您提到的小将军。”
“哦？”
姚贾将目光投在了秦百福的身上。
这一眼，把秦百福看得直打了个寒颤。
好威严的样子。
秦百福立马弯下腰，对姚贾行了大礼。
“小将军，就是那个截获韩非子情报，又巧破燕国奸计，护送我王命到赵国的人？”
“回大人，正是小人。”
“不过，这些事并非小人一人之力，皆是因姚公子谋略深远，又多得李信将军和我那兄弟吕四亩相助，这才安全来到的赵国。”
“嗯，小将军如此功劳，却不贪功，是个可塑之才。”
“大人谬赞，此等小事，换我大秦男儿，皆可做得。”
“说的好，不枉我女儿在信中夸赞举荐你。”
姚贾说着，偷眼看了看姚月朔。
就见，姚月朔一脸骄傲，正含情脉脉地盯着秦百福。
姚贾咳了两声，收了收威严，继续问道：“小将军，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名叫秦百福。”
“嗯，知道了。”
“老夫出使赵国，有王命特许，给了老夫独断之权，可对出行人员进行任命奖罚。”
“小将军有功于我大秦，按理应该进行奖赏了。”
“听闻小将军现在还是个伍长，那老夫做主，先封小将军个驷车庶长之职，可好？”
“驷车庶长？”
“父亲，这可是个虚职。”
未等秦百福答应，姚月朔不干了。
“女儿，虚职是真，由伍长晋升爵位亦是真啊。”
“如今，小将军不在军营，我也不能擅封实权。”
“为父之计，先让小将军委屈些时日，待父亲回到咸阳，自然为小将军谋个实职。”
“这样啊，那好吧。”
姚月朔转了转眼珠，思考了一番，是满脸欢喜。
“驷车庶长，就先委屈你了，还不快谢谢我家姚贾姚大人。”
其实，驷车庶长对秦百福来说，已经不低了。
虽然，在商鞅变法后，此职不再有实权，但也可论军功爵位。
对于贫寒出身的自己来说，这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天大的赏赐。
秦百福正要答谢，却忽然又皱了一下眉。
姚贾看得真切，猜透了他的想法，遂捋着胡须道：“小将军不用担心，你已升为驷车庶长，你那兄弟自然就可接了你伍长的位置了。”
“谢大人，谢公子。”
“好了，事情老夫已办，老夫还有些家话，要和我的女儿讲，小将军先退下吧。”
“喏。”
秦百福说着，慢慢转身，向外走去。
就见，姚月朔躲在姚贾身后，冲着自己挤了挤眼睛。
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比自己还要高兴。
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她一番才是。
秦百福心里想着，来到了屋外。
长空白云飘飘，枝头鹊鸟嬉嬉。
此时，秦百福恨不能立刻跑到吕四亩的面前。
把二人获得晋赏的好消息，告诉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