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舍命

此时左右山坡上脚步声已然迫近，段兴、天悟、谭处端也都听到。

段兴道：“听脚步声，两边来人俱有半百，天下绝没如此多的硬手，想来是黄河帮、铁掌帮的寻常帮众。”

“决不能让这些人居高临下，放箭乱射。谭道长，请你与朱诚、郑副镖头照应左侧，天悟大师，请你和李姑娘、李成前辈照应右侧。”

“在下不才，助黄前辈，曲兄合战裘千仞。”

天悟笑呵呵道：“铁掌水上漂名传天下，能得他指点武艺，实是武人之幸。段居士，你年纪尚轻，日后大有作为。”

“贫僧却未必可再遇如此良机，还是请你去与右侧众多施主玩闹，这场机遇便让与贫僧吧。”

段兴待要言语，天悟已踏上两步，双手合十，道：“少林寺小僧天悟，请裘帮主指点。”一言道罢，内力激荡，鼓起僧袍。

裘千仞道：“少林派在江湖上名头是极响亮的，实际斤两嘛……”

天悟听他辱及少林，也不恼怒，身形动处右掌伸出，拍向裘千仞，掌挟劲风，是少林绝学“神掌八打”中的一招。

裘千仞左掌回击，掌至中途，猛觉一股浑厚掌势自侧方压来，另有道匹练似的剑光从旁夹击。

正是黄无忧、曲归分从左右攻到。

裘千仞左手掌势急变，招架黄无忧来掌，同时身形转动，让开天悟一击，见曲归剑光闪动，紧追而至，当即挥动蒲扇，拍向剑身。

曲归知其力大，长剑急收，脚下疾走两步，已至裘千仞身后，剑尖自左而右，斜斜刺出。

黄无忧正对裘千仞，猛发三掌，掌力直如潮水，一掌强过一掌，裘千仞功力深厚，全然不惧，出掌硬接，右手蒲扇仍挡曲归剑锋，如此一来，又将天悟空出。

裘千仞见天悟右掌直向自己心口而来，知是少林神掌八打之一的“裂心掌”，忙飞左足，踢向天悟手臂。

他一人分攻三人，心力分散，劲力不由便弱了几分，黄无忧与他对了三掌，脸色涨红，竟尔不退，吸一口气，双掌合于胸前，如抱圆球，随即大喝一声，猛然推出。

曲归趁其分心，剑锋斜掠，嗤的一声，居然将蒲扇从中斩断。

裘千仞这蒲扇原非兵刃，更未练过什么使扇的精妙招式，是以蒲扇蕴力虽大，却无玄奥变化，曲归这才一击得手。

斩断了蒲扇，曲归精神一振，攻势立增，劲达剑尖，白光闪动，将裘千仞半身穴道尽数笼罩，正是桃花岛落英剑法中的大杀招“落英缤纷”。

裘千仞飞足猛踢天悟手臂，天悟掌势一变，改“裂心掌”为“封闭掌”，守御自身。

裘千仞见状正待腿上加力，一招断了天悟双臂，黄无忧掌力、曲归剑光皆已攻到。

他二人所发均为极凌厉之杀招，裘千仞蒲扇已断，见曲归剑法精妙，不敢当黄无忧、天悟夹击之下贸然以肉掌去夺曲归长剑，当下急收右腿，双掌齐出，将黄无忧逼退，同时身形转动，闪向一侧。

他号称“铁掌水上漂”，除铁掌外，轻功亦是一绝，只一闪间，曲归凌厉杀招便即落空。

曲归一剑落空，展开身法，直追上去，手腕动处剑光闪动，仍是“落英缤纷”。

黄无忧与裘千仞以硬对硬，连对四掌。裘千仞虽分心应付曲归、天悟，以致掌上劲力稍弱，却也非他能及。

一口气连接四招，黄无忧只觉胸口窒闷，手臂发麻，见曲归又已攻上，知他一人绝不是裘千仞敌手，吸一口气，随之冲上。

此次黄无忧长了聪明，手掌飘飘，斜进侧攻，掌力虚实结合，不似先前那般刚猛硬击。

天悟续以神掌八打策应二人。

裘千仞一见天悟，便觉烦恶憎恨，若非天悟纠缠，单曲归、黄无忧二人，他自信百招之内即可拿下。

所以三人中裘千仞最烦天悟，只因天悟武功较曲归二人大大不及，偏又不可忽视，当真令人烦不胜烦。

裘千仞见三人同时攻至，恼怒之下身形连晃，陡然间让过黄无忧，发掌向天悟劈去。

并以另一只手隔空出掌，发掌力猛击曲归，令他不得救援。

曲归挥剑将掌力击散，但觉来力甚轻，知裘千仞一心要杀天悟，出掌时未运多少功力，急于相救天悟，飞身上前，黄无忧亦是如此。

但裘千仞手掌已将打在天悟右胸，曲归、黄无忧身法再快，也决不及救援。

蓦地里，只见裘千仞身形急转，斜走两步，欺近黄无忧身前，双掌齐出，向黄无忧心口拍去。

黄无忧一心救援天悟，浑没料到裘千仞竟猛地对己发招，惊骇之余忙提内力，抬掌迎上。

裘千仞功力本便远胜于他，再兼他仓促运气，掌力未凝，四掌相击，“砰”一声响，黄无忧脸色一红，“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直喷了裘千仞满脸。

裘千仞双目闭合，竟不擦拭血渍，毫无停顿，又是一掌拍向黄无忧。

黄无忧已为先前一掌震出内伤，全无抵挡之力，见裘千仞一掌击来，当下闭目待死。

但听得一声闷响，黄无忧只觉一人撞在自己身上，二人同时向后飞出。睁眼一看，却见天悟衣襟染血，登时一惊，道：“大师，你……”

话刚出口，二人先后摔落在地。

天悟面带微笑，有气无力道：“贫僧乃出家人，一切皆空，生死亦空。施主不必因贫僧悲痛。”

原来当裘千仞铁掌将要打中黄无忧之时，天悟飞身扑上，以胸口为他挡了一掌。

黄无忧先前欲救天悟而向他急趋丈许，是以二人相距甚近，若非如此，裘千仞也不能倏忽间换了目标，打黄无忧个措手不及。

亦因如此，天悟才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为黄无忧挡下致命一掌。

黄无忧内伤虽重，并不危及性命，再向战局看去时，只见裘千仞已然走远，只余一个背影。

曲归掠至天悟身边，喂他吃了三粒九花玉露丸，护住心脉，并运内力为他稳定伤情，同时说道：

“天悟大师，还没到生死关头，那一掌力道虽强，可你自身佛门精纯内力亦不孱弱，又没打中要害，再有我桃花岛疗伤圣药和我曲归在，保管你到不了西天，见不了佛祖。”

说着话，曲归手掌于天悟后背不住推拿，一股股精纯内力渡了过去。

天悟睁开眼皮，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随即双目阖上，再无动静，气息却在曲归内力的不住渡入下逐渐稳定。

黄无忧见状松了口气，强忍内伤道：“裘千仞怎的走了？”

曲归笑道：“说起来，还是多亏你老人家经验丰富，那一口血实在吐得巧妙之极。”

原来当黄无忧受伤吐血之时，曲归亦已飘至裘千仞身后。

裘千仞一来一心欲杀黄无忧，二来被鲜血糊了满脸，心神略乱，再兼曲归轻功高明，落地无声，裘千仞竟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