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坏女孩(二合一四千字大章)
深夜,城市下的灯红酒绿惹人醉。
出了工作的地方,走在孤寂无人的大街上,沈惜君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萧茉染的那一句句“坏女孩”。
可是萧茉染那充满愤怒的目光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尤其是她像护犊子一样护着苏墨的样子,更是让她啼笑皆非。
说萧茉染可恨吧,她却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靠近她的宝贝苏墨。
说她可笑,她又骂自己是坏女孩。
两人总共就见过两次面,她凭什么认定自己就是坏女孩?
估计只有在萧茉染眼里,苏墨是个好宝贝吧,呵呵,真有意思。
不过,那家伙确实是挺有一番才艺吸引人的,人品尚且不知道怎么样,唱歌倒是有一手。
只是他唱的两首歌,自己怎么一首都没听过呢?按理说,这么富有深意和文采的歌词应该很出名才对。
除非这两首歌都是苏墨自己写的。
想到这里,沈惜君有点难以置信,她浸淫KTV多年,很多知名歌曲她基本上都知道,也都能唱个大慨,深知写出一首好听的歌曲是多么的不容易。
更何况还是这么富有文采深意的歌词。
至于萧茉染,在她看来,完全是个被娇生惯养的公主。
沈惜君苦涩的笑了笑,曾几何时,她也是个父母疼爱的小公主。
“真是个讨人厌的臭丫头。”
本来她只是对着苏墨开个玩笑,却没有想到他当真了。
收了钱,自然要办事。
沈惜君自认为自己还做不出那种白嫖的丢人事,所以哪怕苏墨拒绝了她,她也坚持要为顾客唱一首歌,唱什么呢?那就唱《遇见》吧。
缘分啊,真是奇妙,两条平行的线,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可能,短短两天的时间,他俩却生生突破了这个界限。
要不然萧茉染在身边守着,沈惜君都怀疑苏墨是故意的,故意接近她,试图闯入她的世界。
现在想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呵呵,我真是一个坏女孩吗?”
停在大学城边缘的一座老破小小区门口,沈惜君看着天边皎洁的明月喃喃自语。
今天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想起苏墨给的一百块钱,沈惜君心情不错,哼唱着《遇见》的歌词迈入了小区。
“或许吧。”
午夜的小区异常安静,沈惜君熟稔的摸着黑找到了自己的住处,掏出钥匙对着门锁孔一阵乱捅。
“咔嚓”一声,门开了,她在墙边摸索了好一番才打开了灯。
“君君,你回来了。”一道虚弱中年妇女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妈,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身体又痛了?”
沈惜君匆忙放下手中的包,跑到里屋的床边就看到了母亲那有些苍白的脸色。
“没有,这么晚了担心你,睡不着。”李佩兰忍着痛,苍白的脸色挤出一抹笑容,摸了摸沈惜君那光滑的脸蛋,温柔的念叨着:“咱家君君又变漂亮了呢。”
沈惜君低头沉默着掰开母亲紧紧攥着被毯的手,这是一只有些削瘦,充满病态白的手,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却如腊九寒冬一般冰凉入骨。
泪水从沈惜君的眼角略过滑嫩的肌肤滴落在李佩兰的手背上,湿热的温度让这位母亲心中阵痛。
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君君,妈妈对不起你和爸爸,都怪妈妈…”
李佩兰用另一只摸了摸沈惜君的脑袋,声音不知不觉中沙哑起来。
“妈,你别这么说。”沈惜君把母亲冰凉的手贴在自己光滑的脸上,细细体会着这只手曾经带给她的美好回忆。
小时候,她是个爱哭鬼。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糖果,布娃娃等等,她都不喜欢。
父亲很快束手无策,是了,在她仅有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有用过,一直都是茫然无措,无能为力的形象,连她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都哄不好。
后来每当她哭泣的时候,母亲总会用她温暖的大手抚摸自己的脸蛋,安慰着说:“君君,不能哭鼻子哦,哭花了脸以后就不好看了哦。”
于是,她信以为真,就不哭了。
再后来,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就好久没见过她了,只能看见父亲每天急匆匆的回来,急匆匆的走。
她很想哭,可想到母亲的话,她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突然有一天母亲回来了,告诉她,我们要搬家了。
她问,爸爸呢?
母亲说,你爸爸去外地打工了,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
她又问,很久是多久?
母亲思索了一下才回道,等你长大了,他就回来了。
一个家三口人,少了一个都不算是个完整的家。
于是,她盼啊盼啊,终于她考上了霸都一所比较好的高中。
记得那天,她特别高兴的拿着成绩单给母亲看,天真的问道:“我算不算长大了。”
母亲掩着嘴无声的流泪,她点了点头说:“是啊,君君长大了呢。”
“那爸爸明天会回来吗?”
“嗯…”
“那他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吗?会不会找不到。”
“不会的,妈妈早就跟他说过了。”
“这个家好小,我想回到以前的家,可以吗?”
是的,后面搬的这个家很小,只有一室一厅。
相比之前三室一厅的房子,它太小了,小到她的书都没地方放了。
母亲沉默良久,缓缓摇了摇头。
她很失望,不过没关系,爸爸就要回来了!
其实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快忘记父亲长什么样子了,夜里她激动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家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父亲的身影。
于是她很生气的跑去质问母亲:“妈妈,你骗人,我爸爸他根本没有回来。”
母亲没有反驳她,转身进了里屋打开柜子从中取出来一副相框,上面是父亲老实敦厚的黑白照片。
虽然她心里早有预料,可当真正面对真相的时候,她还是退缩了,她大哭大叫着喊道,“妈妈,你骗我,你是个大骗子!”
母亲只是搂着相片抹眼泪,没有去安慰她。
再后来,母亲病倒了,准确的来说药吃完了,家里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躺在病床上,母亲说:“君君啊,妈妈已经对不起你的爸爸了,不能再拖累你了,这张卡里还有十万块钱。今后的日子里,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说着,母亲塞给她一张卡。
死亡啊,在伟大的母亲面前看来也不过如此,只是她放不下自己的宝贝女儿。
原本这点钱还能买点药支撑一段时间,可是想到女儿要上高中,乃至后面的大学,她想了想还是解脱比较好,一了百了,这么多年,她也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只是她不答应!怎么能答应,父亲走了,有母亲在的家还算半个家。可母亲再走了,没有父母的家又算什么家,她一个人孤单的留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她偷偷跑去问了医生,母亲得了什么病,需要什么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毫不犹豫的瞒着母亲去买了那个叫做“格列卫”的特效药。
这个药可真的贵啊,二万五千块钱竟然只够买一盒,还是她苦苦哀求的结果。
母亲见事已成舟,也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她要好好活着。
家里没钱了,怎么办?
那就想办法赚钱呗。
再三和母亲保证不会耽误自己的学业,以及坚决不会出卖身体的前提下,她开始借着晚自习,周末的任何空闲时间去各种地方赚钱。
端盘子,当服务员,推销产品等。
有天听说KTV陪唱很赚钱,她头一热就去了,结果差点就被非礼了。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想到那里确实挣钱,她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于是她咬咬牙掏了点钱去报了个跆拳道馆。
幸好她的体质和悟性相当不错,在学了一个月后,她重新找了一家高大上的KTV,在里面兼职陪唱。
果然,她赌对了,太挣钱了,运气好的话,一晚上就能赚个几千块钱,仅仅是唱几首歌而已。
高档的KTV里面大部分人还是相当有素质,偶尔遇到没有素质的人,她也会毫不客气的扭头就走,艺高人胆大,不怕事。
大不了换一家KTV,霸都这么大,高端大气上档次的KTV多了去了。
现在想想,真是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不过她从来都不后悔,虽然过程很辛苦,但是结果她很是相当满意的。
起码,母亲还活着,家还在呢。
哪怕这样会被所有人当成坏女孩,那又怎样?
我凭本事赚钱,又没偷又没抢的,我哪里坏了,难道就因为我频繁出入KTV?污蔑我私人生活作风不检点?
沈惜君很不服气!
凭什么别的女生都能随着进出KTV,甚至酒吧等场所,你们不去骂她们是坏女孩,污蔑她们生活不检点?
难道就因为我没有爸爸,因为我穷?
是了,大抵是因为穷!亦或者是嫉妒我比你们漂亮,比你们更受男人欢迎吧?
不过,似乎只有萧茉染单纯的认为她是个不检点的坏女孩。
这也是她不怎么生气,反而感觉有相当意思的地方。
沈惜君端来一杯水,从床头拿出“格列宁”特效药,打开一看,生气的问道:“妈,你怎么今天又没吃药?”
李佩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笑着解释道:“你看我这记忆,又忘了。”
沈惜君怎么可能会相信母亲的话,无非这个药很贵,母亲老早的就在有意控制吃药的量,意图争取不死就好。
相对的,药力不够会导致身体会很痛,可每次沈惜君提到要好好吃药的时候,母亲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比如,吃过了,忘记了,感觉好多了等等。
这次盯着母亲亲口吃下了药,沈惜君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李佩兰靠在床背上,问道:“君君,在大学里感觉怎么样?”
“还好,比高中宽松多了,听说辅导员也就是班主任不怎么管事。”
“哦。”
李佩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高中三年了就没有什么心怡的男孩子吗?”
沈惜君愣了一下淡淡一笑道:“妈,你想什么呢?这么快就厌烦女儿了?”
说起心怡的男孩子,沈惜君印象里好像真没有一个,因为高中时期的男孩子没有一个对她有好态度,甚至恶语相向,骂她是贱人,乱货都是普遍的态度,就连老师们都对她另眼相看。
沈惜君真不明白,你们都没接触过我,了解过我,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看着如花似玉,已经出落成大美女的女儿,李佩兰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实话:“妈妈有点撑不下去了,很累,很累了,还有,我想你爸爸了,虽然他没什么出息,可是他是最爱你妈妈的人。”
可不是吗,父亲那个老实愚笨的蠢货,为了凑齐母亲的手术费,竟然听信别人工地骗取工伤的说话,结果人没了,钱也没拿到多少。
一时间沈惜君沉默不语,想到为了能多陪陪她,也不知道母亲每天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她有些不甘心的反思自己,她真的是不是太自私了?
明明母亲都这么痛苦了,而自己又不能提供更好的治疗条件,为什么不能早点放手呢?
为什么还要母亲陪着她受罪?这次要不要就放手吧?
只是没了母亲的半个家还叫家吗?
沈惜君有些茫然,如果母亲走了,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今后又该怎么办?
这一刻,她内心突然升起一丝恐惧。
所以,再原谅一次女儿的自私吧。
她擦着眼泪说道:“说什么呢,在你还没有见到外孙前,怎么能撒手扔下女儿呢。”
李佩兰难得的坦然一笑,打趣道:“那你可得抓紧了,别让妈妈等的太久了,我怕你爸爸在下面着急,好不好。”
话音未落,沈惜君已然泣不成声,她像儿时一样扑到母亲怀里放声痛哭。
“好,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一定!”
面对母亲的再一次请求,沈惜君决定了,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了。
母亲能答应她一直撑着见到外孙,已经很不错了。
届时,自己也应该会有一个新的家了。
索性那就放手,让母亲安心的去陪自己那个不争气又愚笨的父亲吧。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沈惜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母亲那期望早日见到外孙,好安心解脱的眼神。
鬼使神差的,她掏出了苏墨付给她的那张一百块钱,盯着上面伟人的头像怔怔出神,良久轻声的哼唱着。
“红雨瓢泼泛起了回忆怎么潜,
你美目如当年,
流转我心间,
渡口边最后一面洒下了句点,
与你若只如初见,
何须感伤离别。”
唱着唱着她轻轻的笑了:“与你若只如初见,何须感伤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