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雾初升！
“张小子，你人呢？快来与我斗过一场！这次一定要让你尝尝我这一双铁拳的厉害！”
发生在中军大帐的事情张卓并不知晓，就在他吩咐麾下的甲士们依照着手令划定的位置重新扎营时，一道粗犷的嗓音就如同一道炸雷般，瞬间便将内心倍感焦躁的张卓震醒了。
但等到紧随其后的那些打趣声与笑声传入张卓耳中后，他那张本来还很是凝重的冷峻面庞就如同初雪消融般，被一层肉眼可见的心累与无奈所替代。
“哈哈哈~李蛮子？上次受的伤已经全好了？”
“哈哈~肯定是已经好了！不然，这蛮子说话的语气怎么可能会这么足？”
“老邱？老邱快来！我打赌这次绝对二十招内结束！”
“二十招？哼！也别说我看不起李蛮子，张小子这次如果不放水，十招之内绝对能解决战斗！”
......
一时间，本来还整洁有序的营地，顷刻间便随着李蛮子的出现，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
“啪！”
“张小子，我又新学了两招，看我这次一雪前耻！”
伴随着一只看起来很是粗糙，并且青筋直冒的手掌重重拍打在张卓肩膀上的响声炸起，李蛮子这一巴掌的力道虽然很足，但张卓那看似消瘦的身躯不仅没有一丝晃动，就连他的脖颈，更是没有丝毫转动的念头。
毕竟，张卓早已经习惯了李蛮子的如此行径！
李蛮子的本名张卓并不知晓，但年长张卓许多的他，其在军中的职务却与张卓一样，都是千长。而他之所以找张卓比斗，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张卓初加入平阳重甲军时，仅仅只是立功稍许，便被王龁火速提拔成了一名千长。
他在沙场之中征战了这么多年，几经生死，双手之中更是沾满了无数的鲜血，才最终因军功而升为一名千长。但张卓仅仅只是刚加入王龁麾下，便和他一样成为了一名千长。
军中崇尚的本就是强者，而军功明显不足的张卓，又焉能服众？
如果张卓如蒙恬、辛胜和屠睢那样，是家传渊源的将门世家之人。那么平民出身的李蛮子表面上或许会服气，但内心之中终究还是带着几分不屑。但偏偏，张卓的出身与李蛮子他们一样，都只是平民！
左庶长王龁在军中的威望自然不需多讲，但不知道他是对于此事并不在意，亦或者是心中有着其他的打算。当李蛮子挑衅张卓，并且想要“教导”张卓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千长时，王龁不仅没有反对，其更是给张卓定下了只许胜，不许败的规定。
张卓之前隶属于秦锐士，现在的他之所以能够成为王龁的部下，只是因为当年的河外之战，秦锐士在奉军令阻挡信陵君所统领的合纵大军时，在鸿沟之畔，已经近乎全军覆没。而张卓，便是秦锐士仅存的种子了！
自加入秦锐士这几年来，张卓虽然因为年龄的缘故看起来很是稚嫩，但秦锐士毕竟是当年踩着魏之武卒与齐之技击两大王牌部队，从而登临天下的最强之军。
而当年曾亲眼目睹过所有家人全部惨死，并且明知此世是乱世的张卓，即使现在的秦锐士早已经不胜往昔，但对于迫切想要提升实力的张卓而言，依旧算是如鱼得水。
在与李蛮子比武时，张卓并不清楚他的实力到底可以被称之为几流。但在军中一向是以蛮力而出名的李蛮子，其在与张卓交手时，根本就不是张卓的一合之敌。
自此，李蛮子在面对张卓时，彻底的心服口服。而张卓也因为这一战，彻底地融入到了这个新环境之中！
“李蛮子，我看你又是皮痒了吧？”
张卓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多加理会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的李蛮子，因为此刻的武遂城毕竟不同于上党。
太原郡毕竟已经归属于秦国，不管是赵国也好亦或者是韩国，他们两者都不敢再随意地撩秦国的虎须。因此，在久无战事的上党城中，偶尔一次的军中演武也可以打发一下太过无聊的时间。
但重甲军现在已经抵达武遂边关，虽然与之接壤的韩国绝不敢轻举妄动，但有着后世记忆的张卓却知道，这里随时都可能成为一个火药桶。
但李蛮子的这一巴掌不仅将张卓的思绪全部打断，其更是让张卓猛然想起，他如今所处的乃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如果等到嬴政到来后，张卓全部按照记忆中的那些画面行事，那么他最后的结局真的会如蒙恬一样吗？
张卓已经在这个乱世之中生存了这么久，其自然明白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往往隐藏着许许多多的漩涡。而自张卓加入王龁麾下后，他更是直观地感受到了王龁在秦军之中的真正威望。
不管是蒙恬、辛胜和屠睢这些有着家世可为依托的将门贵族，就连军中那些从平民子弟一刀一枪拼搏而来的将官、千长，他们对于王龁的命令几乎都是言听计从。
如果王龁真的会如前世的记忆那样，仅仅只是为了武安君白起的冤屈，便选择在军中“行刺”嬴政。那么说句不好听的，这件事也许根本就轮不到王龁亲自动手。
蒙恬、辛胜与屠睢三人或许会因为家族的缘故，曾被长辈提携而面见过秦王嬴政。但如李蛮子他们这些从平民子弟荣升为将官千长的人，他们又岂会眼睁睁看着王龁不明不白地因为“叛乱”而身死于军中？
即使嬴政手中有着能够代表其身份的玉印，但从没有见过玉印的军中悍将，他们又会有谁能认得呢？
营寨之中毕竟驻扎着两万余重甲军，仅凭蒙恬、辛胜与屠睢几位千长所统领的重甲士，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因为王龁忽然身死，而怨气、怒气陡然提升的那些，本就不屑与他们为伍的李蛮子等平民将领。
即使武遂城中原有驻军仍有许多，但仅凭如今的蒙恬，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威望！
前世的张卓本就对王龁的忽然反叛心存疑惑，毕竟能够率领平阳重甲军历经秦国三代君王，并且久经沙场、攻长平、夺武安、克皮劳、占上党，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的王龁，又岂会在军营之中忽然行刺嬴政呢？
如果王龁真的有此野心，那么这么多年来，留给他动手的机会绝对有很多次。但偏偏，王龁却选择在武遂之中动手。
这其中，到底会有何隐情呢？
带着浓浓的不解，不想在这个多事之秋横生事端的张卓，其一脸凝重地抬手将肩膀上的那只黝黑大手拿开后，便直接抬出了王龁。
“如今左庶长令我等尽快更换驻扎之地乃是军令，如果你胆敢在此刻违抗，那么这就不是几十军棍能够解决的了！”
张卓也是无奈之举，他虽然很轻易地便能将李蛮子打趴下，但面对皮糙肉厚的李蛮子，张卓一旦出手重了，那么他势必要多加修养几天才能好。
在这个时候，如李蛮子这等军中千长，又岂能真的因为养伤而躺在营帐一段时间？
但如果张卓出手轻了，那么等待张卓的必定是烦不胜烦的骚扰！
“左...左庶长？”
一听到张卓说起王龁的名字，李蛮子不仅没了刚才的威风，其更是猛然缩了下脖颈。但等其扭动脖颈查看过四周，在没有发现王龁的身影后，他的底气瞬间便壮了许多。
“哼！不就是几十军棍吗？我老李皮糙肉厚的，有什么可怕的？”
李蛮子一边大言不惭地说着话，但就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样，他那黝黑的手掌更是重重地拍打了几下胸膛。
“李蛮子，你如果真的不怕，那你就去找左庶长大人亲自商谈去啊？只要有他的首肯，那我二话不说，立马就让麾下暂停扎营，并且好好地活动一番筋骨！”
张卓自然看到了李蛮子双眼中的怯意，他挥手将拦在身前的李蛮子推到一边后，便一边说着话，双眼之中更是带着浓浓的不屑，想要激李蛮子前去中军大帐面见王龁。
“张小子，你也就只能拿左庶长大人来压我了！”
李蛮子对于张卓眼中的不屑自然很是清楚，但他毕竟不傻。
他虽然不是张卓的对手，但军中袍泽之间的交手，只会是点到为止。如果违抗军令一事真的传到了王龁耳中，那么等待他的那几十军棍，绝对能让他在床榻之上好好的修养一个多月。
但输人不输阵，李蛮子见这场比斗已然打不起来了，为了脸上的颜面，他便故意大声嚷嚷道
“大家伙儿也都看到了，那就别说我老李欺负人！此次比武张小子既然不答应，那就只能算是平局！”
李蛮子一边说着话，全然不顾周围那此起彼99伏的唏嘘声，并快速张开了大手依次伸到了围观人群的面前。
“各位，既然张小子不打算出手，那么也就说明此次我们两人之间是平局。既然如此，那么愿赌服输，麻烦各位按照刚才的约定，将鄙人之前的那些欠条全都撕了吧！”
李蛮子此言一出，刚才还略显嘈杂的人群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但很快，这片空地就像是有烈火在焚烧一样，转瞬间只剩下了怒骂声与呵斥声。
“我呸！李蛮子，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不要脸！”
“杀才，怪不得来之前你还信誓旦旦，说要给张小子好看呢！没想到，你竟然把我们大家伙全都算计进去了！”
“我X，李蛮子，速来受死！”
......
“各位！各位！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啊！”
“砰~”
“啊！别打脸！”
“咚~”
“谁在踢我屁股？啊！老邱？是不是你？”
......
画风陡变，张卓听着周围那此起彼伏的讨伐声，一瞬间，他那凝重的心情就如同被一缕清风抚过一样，顷刻间便淡化了许多。
但伴随着人群与嘈杂声的逐渐远去，当此处只剩下张卓与他麾下的那些甲士后，他抬头看了眼悬在天空中的那轮仍泛着微弱血色的朝阳，内心之中久久无法平静。
张卓本以为有着未来的记忆就已经足够吹开笼罩在眼前的所有迷雾了，但设身处在此世这么久了，那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或然的，还是必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