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想与他相认
四块玉璧,自天枢城主白朔,及三大门派长老手中飞出,在空中合而为一。
地面上的阵纹逐渐点亮,朦胧白光开始浮现在传送阵上方,每当一道光芒闪过,阵法上便多出几道身影。
守在传送阵旁的各宗门长老,或是阵法中修士的亲人、师长,欣喜地对着出来的人招手。
越来越多修士走出传送阵。裴璟之已经恢复平日一丝不苟的模样,被风吹乱的发丝重新理顺,褶皱的衣角也已捋得平坦无痕。
四周不少人关注着他,他却毫不在意,只专注看向前方的传送阵,又一道白光闪过,当光芒裹着两道身影出现在阵法中,裴璟之双眼骤然亮起,目不转睛地紧紧盯住,那与儿子一同出现的身影。
比儿子矮大半个头,现作男子打扮,眉眼也不似曾经模样。
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这就是她。
那种令他心悸,心绪翻涌的感觉骗不了人。
一瞬间,裴璟之只觉心中像有无数朵花盛开一般,欣喜若狂,激动得情难自已。
太好了。
时隔十五年,他又见到了她。
韩丰站在青云宗队伍之首,看着相隔整座传送大阵,站在自己对面的乾阳剑尊裴璟之,面露不齿。
亏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人出现在此,是终于发现了对孩子照顾不周,改过自新特意来此迎接孩子。
怎料这人的目光,却是落在煜儿那孩子身旁的“少年”身上。
认出“少年”身上的气息,与先前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长得很像付家三小姐的少女相似后,韩丰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裴璟之那股激动劲儿,根本就不是冲着煜儿去的,他也不是特意来这里接煜儿的。
这人十有八九是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个与付三小姐极像的少女,特意冲着她来的……
想通这一点,韩丰只觉内心一阵作呕。
先前他还只当裴璟之为人父有些疏忽,现在却觉得他根本不配当煜儿的父亲,更不配当付三小姐的夫君!
付三小姐当年真是瞎了眼,选了这么个玩意儿。早知如此,他当年便该鼓起勇气争上一争,不该那么早退却,眼睁睁看着她与裴璟之这个人面兽心的玩意结为道侣!
韩丰心中懊悔不已。
他比付三小姐年纪小上几岁,自幼便视对方如心目中不可沾染的仙子。当得知对方与裴璟之的婚事后,自卑于自己的天赋、修为皆不如裴璟之,便绝了表明心意的心思。生怕开了口,反倒令对方凭添烦忧。
早知裴璟之不但不好好照料他们唯一的孩子,还敢生出找替身代替她的想法,他当年还不如铆足了劲儿争上一争!
再不济,他也绝不会让别人代替她,更不会对他们的孩子忽视半分!
他会将她留下的孩子,视作世间唯一珍宝,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用尽余生,倾尽全力好好照料……
心中正愤愤不平的想着,忽然韩丰眸光一怔。
反应过来。
他现在也能好生照料她留下的孩子!
修士重师道,师父也是父。
当不了孩子的亲爹,他可以当孩子的师父,把孩子从裴璟之手里抢过来。
正如韩丰所想,大部分人尚且不知乾阳剑尊为何出现在此,少数知晓付煜乃剑尊之子的,心中感慨看来剑尊还是在意这个孩子。
这不,炼虚合道以后连中灵域都没去,就为了接这个儿子出秘境!
旁人如此想,付清妤却知,裴璟之此时看的不是煜儿,而是她。
那目光如同熊熊烈火灼烤在身,她如何感觉不到?
她早就料到自己与煜儿相认,总有一天会被裴璟之认出,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心下略感意外,付清妤脸上却没显露出来半分。
权当那站在云霄剑阁队伍首位的,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煜儿,人多眼杂,我们暂且分开,你先随剑阁的队伍离开,之后再去客栈找我。”
付清妤与付煜分开,汇入人群,朝着传送阵外最拥挤的地方走去。
那里停靠着一艘有如水晶宫殿版精致华美的灵舟,早在刚传送出秘境时,她便已经注意到了,灵舟船头挂着硕大一个“裴”字。
那是裴家的灵舟。
“你方才听到了吗,裴公子说,若能上交两朵逍粟花,便在原本的一万灵石基础上多奖励两千灵石,若能交三朵,便多奖励三千。若能一次上交五朵逍粟花,多奖励足足一万灵石!”
“听见了听见了。”
“那咱俩凑凑?多奖励的灵石咱们平分。”
“我倒是想,可我哪有那么好命,采到什么逍粟花……”
“没有你过来排什么队?瞎凑热闹!”
前面的人群熙熙攘攘,付清妤听在耳中,上前一步默默排在队尾。
围在灵舟前的修士,看热闹的居多,真正有逍粟花的占极少数,不一会儿便排到付清妤。
裴家灵舟上负责交易逍粟花的,正是裴四公子裴瑾瑜本人。
付清妤认得他,他却认不出重获新生、改头换面的付清妤,只因这张过分年少的脸多看了一眼,随后客气开口:“道友可在秘境中得了逍粟花?”
“一朵。”付清妤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株逍粟花。
“品相完好。”裴瑾瑜满意地点点头,小心接过后,递给付清妤一张纸契,“这是一万灵石的纸契,可在天枢钱庄或我裴家任意一间丹铺内兑换灵石,道友收好。”
付清妤接过纸契,余光瞥见裴瑾瑜身旁的随从,小心翼翼地将那株逍粟花收入玉盒,全程没发现一丝异样。
转身下了灵舟,付清妤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与此同时,裴璟之已带着付煜先剑阁队伍一步回到别院。
进入正院正屋,他挥出一道灵石关闭屋门,神情激动道:“煜儿,你已经与她相认了……那是你母亲,对不对?”
“不对。”付煜板着脸一口咬定。
看着这张既像自己,又像妻子的脸,裴璟之心下唏嘘、懊悔,不敢言辞激烈的质问,只叹了口气,轻声道:“煜儿,你的眼神分明告诉我,我猜得对。”
付煜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对有何用?”
听着儿子略带嘲讽的回答,裴璟之眼前闪过刚才看到的那张脸。
她分明察觉到他的注视,却未回以半道眼神,目光偶然扫过剑阁队伍时,眼中满是冰冷陌生,摆明了不想与他相认。
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后,裴璟之僵立原地,如遇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