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5 导师的落幕与追悼
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冲散了我身体的麻木。我向前一把揪住导师，但责骂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若不是我保护不当，实和大天使又怎么会被抓起来呢？现嘱托我好好保护实，我却擅自放松了看护，我有什么理由责怪别人?
“哈哈哈，很好。”
那黑衣黑面之人轻轻一抛，那金黄长发的小女孩就被扔了过来，稳稳地落在导师的怀中。
导师拽开我的手，为机械少女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把旁边的两个昏迷的俘虏一个接一个也抛回去。
“导师！为什么不换实……为什么不换人类！那只是个机器人！”X朝他吼。
“没错，这只是个机器，一旦我们确认了人类的安全，就可以立刻拔剑，不必在意机器的损失，我们左翼并不是那种讲究信义的懦弱君子。”
“哈哈哈哈，这种事情我也清楚，所以能给你们交换的东西早就已经决定了。我可从来没让你们选，哈哈哈哈！”
黑面具狂妄地大笑着，他后面的代号为“炮”的壮汉拔出我穿插进手臂的军刀，扛起了地上的两个同伴，转身就跑。
“这就要逃吗？”我尝试挑衅他们。
我在观察着他们的破绽，受伤的“炮”破绽百出，只需两秒钟就可以斩杀。但麻烦的是新出现的这个入侵者，全身上下一丝破绽都没有，如果冲过去开战很难保证实的安全，因此我才一直没有行动。
“哈?要逃的只是其他人，我会在这里等着，直到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撤离，你们别妄想着再攻击了。”
导师手挡在前面，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和X也害怕伤害到实，并不敢有所动作。
等“炮”扛着人跑没影了，面前的黑衣人又慢慢开口道:
“哈哈，话又说回来了，我们此次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要是再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人质也还给你们也无所谓。”
“什么要求?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急不可耐地想打破现在的困境，不免说话也着急了起来。
“我们的目的是你，导师，还有你掌握的核权限。你跟我来，我们两个一对一。如果我输了，我连人质带我自己的命都输给你，而如果你输了，你的命和尸体我都要收下。”
“我答应你。”导师答复。
“哈哈哈，很自信嘛，你散发出来的气场也确实值得你这么自信，但是也别小看了我，我与你先前的对手实力差距有天壤之别，我的代号是‘士’，是一位武士，导师，你独自跟我来！”
导师转向我们两个，把他怀中的大天使交给了X，又拍了拍我的肩。
“二位，我交换她还有一个原因……你们都听见他说的了，你们保护好这个，她只是暂时瘫痪，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过来。我去救另外一个。”
“导师，我们一起去。”我说。
“不，他说了一对一，你们强行跟来可能伤害人质。你们就待在这里，后面就交给我这个老头吧。”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又沉重无比，即便是我上，也没有信心能战胜那个黑面的武士。我丝毫没能看出敌人的破绽。而且，实和大天使可是继者和现役英杰，连她们都没打伤的敌人，我又怎么能赢呢？只能寄希望于导师了……
自被招募为继者以来，我自以为已经站上了人类最强的巅峰，却霍然发现，依然有不少远强于我的人物存在。
只是……我又在这里退缩了。我该怎么向现交代……
导师与“士”前后离开后，我和X摘下面具，垂头丧气地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给现打个电话吧，应该告诉他现在的状况，实是他的亲妹妹……”X说。
我没带手机，X也没带，都在换衣服的时候换掉了。X站起来走向一旁的柜子，用力一拉，带着断锁强行开了柜门。她在别人的柜子中翻找起来，马上就拿到了手机。
“刚过零点，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可以打给他了。”
她变魔术似的从胸口掏出一张纸，那纸片稍微被汗水浸湿了，但是现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那个导师……他能行吗？”我问。
“我和他交集不多，但我知道他的实力很强。据传他已经年过半百，他自己也说自己是老头，但是刚才你也看到了，他的动作比我们还矫健。他一定能带实回来的。”X嘴上这么说，但我明显能看到她操弄手机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她拨的是现的电话。
只一秒钟，电话就通了，对面正我朋友那熟悉的嗓音:
“喂?”
“是现哥吗？我是X，昨天晚饭认识的。”
“是吗，嗯，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啊。学院被袭击了，现在到处都在响警报，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
少女脸微微发红，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我叹了口气，拿过手机来。
“现，是我，玉。”
“玉?你怎么也在?实和你们在一起吗？”
“实……我没保护好她……”
不能向一般民众泄露左翼的身份信息，具体情况实在不好描述。
“怎么了，她没和你在一起？”
“我对不起你，实被抓走了，我也无法向你保证她的安全，我……”
哔……
电话被挂断了。
我扔下电话，瘫在椅子上。
一旁的大天使眼睛突然发亮了起来，恢复过来了。她直起身，转了转头，眼睛扫了一圈。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人理她，我们二人既焦躁又伤心，只沮丧地坐着。
“如我的主人所说，选择了我没有错，我的存在比那人类重要的多。”
“闭嘴吧。”X愤愤地说。
“不，你们有误解，主人刚才未说明，现在我来说明这一点。敌人的目标是主人的核按钮……”
大天使眼睛睁着，不断闪着光，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话多了起来。她站在我们面前，抬手在她那机械胸口处锤了锤:
“我本身就是核按钮，是全京国的核武器权限。”
“十五秒前，确认Guider[导师]生命体征已丧失，遵从左翼底层威胁策略，现在解放全国核权限，对既定目标立即发射战略核导弹。”
“核口令传输约需三分钟，期间本机处于无保护状态，请二位立即p警戒保护本机。”
……?
大天使全身护甲张开，尖端朝上，形成打开的天线状态。内部露出各种电路与黄色指示灯，灯光有规律地流动闪烁着，电路嗞嗞地发着响声。
???
核武器！
我们两个立刻跳了起来，我手边无利器，正不知所措的时候，X抢先一步一剑刺穿了大天使的躯干，又一挥，大天使整个就被分成了两半。她跟上一步，对准大天使那闪光最明亮的头部，一按剑柄上的机关，一股气体冲天而起，把三棱剑一下钉进了机器人的头内，牢牢钉在地板上。
大天使发出破碎的电音，滋滋从伤口处喷了一阵火花，然后完全没动静了。
我们两个对看了一眼，都是一身冷汗直冒。我们两个沉默了一阵，不约而同地快速往导师去的方向奔去。
然而到了地方，我们只找到了一具泡在血河上的尸体。该说是不幸还是万幸，我们也未看到那被掳走的少女的身影。
…………
待到远方的光驱散黑暗，人们又走在学院的大道上，对着烧的漆黑的科研大厦与各处的残破景观发出感叹。
开战机火速赶来援助的凤凰军并未遭遇敌人。未来的几天内，我与同伴们联合治安军队搜遍整个校园，仍然未能找到敌人的蛛丝马迹。昨晚的黑面具入侵者们仿佛人间蒸发了，我们只知道他们开飞机空降而来，却毫不清楚他们撤离的手段。
这几天，我找遍各种门路，不断尝试联系现，想当面和他谈谈与入侵者一起失踪的实，均以联系失败告终。
今天上午，我的直属上司，凤凰军大队长，凰，找到了我：
“听说你在四处打听一个叫现的科学家，我有些关于他的消息。”
“你知道怎么联系他吗？”
“不，不过我知道他会在哪里。今天下午是左翼领导人导师的追悼会，他也会去，你要想找他的话就去宴会吧。”
“宴会?不是追悼会吗？”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可以给活人带来香槟，龙虾和舞蹈。这宴会是政系举办的，商系出的资金，许多平时见不到的大佬借这个宴会相互交换信息，门票相当难得，我手上就一张，可以给你。”
她掏出一张镶着金边的卡片晃了晃，我随后接了过来。
“现，他为什么会去?”
“科研大厦被入侵者炸爆了，智系比他等级高的人都死绝了，他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智系领导人，和我平起平坐，他肯定也收到邀请了。”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也许不会来。”
“嘿呀！他一定会去的，你放心。”
凰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后背，赤红飘逸的长发在我面前划过，大步走开了。凰一直以来像姐姐一样关照我，她肯定看出了我的失落，给我门票大概也是，想让我至少换换心情吧。
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我在下午准点来到了商系的宴会厅。
厅外装修地富丽堂皇，金色的装饰在阳光反射下格外扎眼，一席红地毯直铺入大门，像是貔貅吐出的红色舌头。
一众打扮同样富丽的显贵们于地毯尽头下车，在检票员的行礼下缓步踏入这座殿堂。我混在他们中间进去，身上崭新的红色军装倒也与这场宴会相得益彰，不算突兀。
这宴会厅内部装饰相比于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灯光辉煌，空间极大，而显贵们的人数也更是众多。大家环绕着周边的食品与茶水坐着，随意地聊着天。大厅中间空出一大块地方，是用于跳舞的，上面开天窗，吊着大屏幕，下面摆着口棺材，稍稍提醒着大家这场宴会原本的名目。
我无心加入众人吃喝，也自知无能参与那些政治或商业话题，便孤身走到中间去，想看看那个躺着的家伙的本来面目。
棺材里面的导师已经除去了全身的白色战斗服饰，取代以干净的西装。白色面具也早已被拿去了，露出下面的苍老面容。此人看上去学识渊博，但他那瘦弱的肌肉，让我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那晚那个强大的背影。
我有些迷惘，这时，现的声音叫了我一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玉。”
我抬眼望去，身着白色西装的现正朝我走来，他居然真的会放下实验来参加这种聚会。
他身边跟着位穿着些许大胆的白色礼服的女士，我再看了几眼，才从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姿与乌黑的长发认出是X。
“我们已经先聊过了。实现在还没有确认死亡，我认为不必悲伤，先做好我们能做的事。”
现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愤怒或是嘲弄，他一定花了很长时间来平复心情吧。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
“嗯，我知道你尽力了。”
他转过头，看向棺材里的老人。
“导师和我是朋友，也是我工作上的合作者，他提前告知了我在那晚学院会遭袭，因此我才委托你保护实。他在那晚闯入我的实验室让我躲进暗道中，我才能在爆炸中存活下来，想不到他自己却没能逃过这次袭击……”
“诸位，要知道他不死还好，他一死可是差点让几十亿人跟着陪葬了。”
说这话的是一旁的另一位男士，他是我和现共同的好友，年龄与我们相同。但他穿着黑色笔挺的西服，语气也是典型的社交辞令，使得他有种成熟的威严感。他锐利的眼神从我们每个人脸上刮过，到X的时候却突然稍微放缓了下来，主动朝女士伸出了手：
“我是政系的代表之一，也是现和玉的好友，名叫羽，有幸能与您结识，请问小姐您来自哪里?如何称呼？”
“我是X。”X简短回答了一声，小猫一样缩在了现的身后。
“哦，既然是现的朋友，那么加入我们的谈话也没有问题吧。”
羽环视四周，确认没人偷听，又和我们继续聊起导师的话题：
“你们都知道左翼是导师创立的吧？左翼创建前，全国政权由政会垄断，其他势力根本无从插足。几年前导师率领英杰用了什么手段掌握了核权限，威胁政会让步，这才创建全员身份保密的左翼团体，实现两个势力共同执政的局面。”
“所以导师一死，会立刻触发核打击，这原来是当年用来威胁政会的保险。”我顿时恍然大悟。
“嘘，玉小声点，这个目前是按谣言处置的。实际上在那晚导师死后核打击确实有要触发的迹象，但是左翼的其他英杰出手及时制止了。要是不及时，我们的核弹就会覆盖地球绝大部分有人的城市，然后我国也将面临同样的核报复，最后残余的军队再开启世界大战，一直打到和平，一共是要死几十亿人……”
我和X再次暗自庆幸那晚的出手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现只是点点头。
羽正要接着说些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段音乐打断了。
那是肖邦的钢琴曲的金典一段，在这场合倒也不突兀，但音量明显过头了！
我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音乐，突然发觉不对劲，赶快掏出手机来，我的朋友们也掏出手机来，那音乐竟然是从现场的各种电子设备中发出的！
投影仪将一段视频投放在我们正上方的环形幕布上，与此同时，我们的各种设备也在播放着同一段视频。
钢琴戛然而止，大厅突然死一般寂静。着装考究的人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他们的注意力尚且集中在那段视频上时，一个白色的面具恰到好处地在视频正中央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