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遗忘的城（4）
田舒怡嘴角一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气音。
文禾揉捏着手腕，余光却时刻注意周围的异样，见厉鬼的身影终于消失才敢松口气。
下一秒，猩红的双眼出现在她面前！与她面颊不超过一个手掌的距离。
心脏急剧跳动。
爷爷说过，不想与鬼纠缠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它。
文禾死咬牙关，将快要跳出的心压下去，视线穿透厉鬼的身影，看向它身后的地面。
路舟顺着她专注的目光看了过去，眉头紧紧皱起，“噫——”
一坨屎有什么好看的？
军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刚打完一场战役，无数士兵死伤，救治处那块小地方早就被挤满了，现在伤员已经排到养禽场。而养禽场最多的就是粪便。
路舟伸手在文禾面前晃了晃，话语迟疑：“你在……看什么呢？”
文禾的视线终于得以转移，她如释重负，看向路舟，随便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我在记你们的名字呢。”
路舟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这个低玩是不是缺心眼？面上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就算了，行为也那么迷。
就连田舒怡也觉得自己刚才是脑抽了，才会将她视作敌人。还白瞎了她一次技能，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见众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文禾快速瞥了一眼自己刚才视线停留的地方，再结合自己说过的话。
“……”
懂了。
算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反正自己是低玩的身份在众人眼中已经成为事实，那么言行弱智一点也没什么。总好过让他们认为自己神秘莫测，都防备她要好。
前线的战事再次吃紧，在伤病营都能听到城门外嘶吼的声音，锣鼓震天响，紧张的气氛环绕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全都给我穿好战甲，随我迎敌！”将领来到伤病营，把还能行动的人都叫走了。
严希瑞扶着木柱子站起来，“这伤都还没养好就又要上战场，让我们送死去吗？”
马彦抓紧时间穿着战甲，“现在战事吃紧，没时间抱怨了，还是赶紧走吧。”
严希瑞嘟囔道：“主线任务也没说是打赢战役，干嘛还要打仗？”
余颖珊翻了个白眼道：“你可以留在这里，随你的便。”
董杨止住了话题，“大家抓紧时间，一般这种NPC发布的任务都是有时限的，现在他已经在盯着我们了。”
文禾看向了将领，他目光里带着不耐和怒意，好似她们再拖延一秒就会冲上来将她们都砍了。
被将领带有侵略性的眼神盯着，玩家们不敢浪费时间，穿好战甲后马上到将领身边集合。
将领带着伤病营和其他几个营的士兵出城迎敌，在一片号角和鼓声中进入战场。
这一次对方的士兵显然更强了，他们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前一批提升了不少。至少文禾是这么认为的，不知道是不是她还没养好伤的原因。
不过显然不是她的错觉，和她站得很近的董杨将手里的兵刃从敌人胸口抽出，也感到纳闷，“这些士兵怎么还变强了？”
按照这个趋势，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的战役，越来越强大的敌方士兵，未知的通关要求，这就是神级副本的难度吗？
究竟怎样才能通关？
厉鬼的身形再次凝聚在董杨身后，用猩红的双眼打量文禾。这一次他的出现没那么突兀，加上文禾一直留心周围的情况，所以没被吓到。
文禾双眼微眯，这个厉鬼的存在实在有些突兀，但她又无法确认它是否是副本的关键，因为好像除了她，没人能看见。
文禾带着试探朝厉鬼刺了一刀。刀刃穿过厉鬼的身体，没有任何阻塞感，落空的一刀。
看来单凭武器杀不死它，意识到这点的文禾也没有收手的意思，径直将刀刃送入想要袭击董杨的士兵。
刀刃没入人体的钝感还是让文禾忍不住收了两分力道，但这是致命的伤口，兵器抽离后，士兵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董杨扭头看了一眼，对文禾谢道：“谢了，你练过？”
文禾脸色难看，点了点头。
董杨也没多问，他们这群高玩能打怪不算什么，这个新人能活到现在才是个奇迹。不过看她的架势，现实中应该练过武术，这也就不奇怪了。
文禾杀死了想要偷袭的士兵，厉鬼也不见了踪影，他神出鬼没的身影总是让她感到不安。
……
这场厮杀好像没有尽头，怒吼声、刀剑声、战鼓声、号角声……遍布整个战场。兵刃相碰打出的火星、被砍断的残肢、掉落的兵器、粘稠的土地……随着战事的进行变得越来越多。
文禾用刀抵住了敌人的一击，将他踹开，砍向右侧偷袭的士兵。
身旁有个士兵中刀了，倒在了地上，抬眼最后望了一次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一双又一双脚从他身上踏过，将他的身体踩得不成人样，最后和地上的血与泥混在一起，血肉模糊。
然而这只是一角，战场上随处可见这样的场景。没有人为他们停下来悲悼，因为他们还要继续战斗，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躺在地上的会不会是自己。
文禾有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不仅体现在她的身体上，还体现在她的心理上。
挥不完的刀刃，杀不完的敌人，数不尽的尸体，看不见的希望。
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从她进入游戏就一直在杀敌，上至将领下至小兵，她没有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关于这场战役的目的。所有人都被灌输了一个信念：打仗、迎敌，就连胜利都没有想过。
她刚才问了一个小兵：“如果这场战能赢的话你想干嘛？”
小兵一脸迷茫，“……我不知道……能赢吗？”
他说“能赢吗”的时候，文禾听出他不是在质疑战争是否能赢，而是单纯地听到一个陌生的字句，对其表示疑惑而已。
“你家中没有亲人等着你回去吗？”
他顿了顿，“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