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走羌塘道
屏风上的舆图当然是陆小宁照着历史地图册画的，将整个吐蕃的卫藏四如核心区，以及外围的苏毗如、尼婆罗、象雄、羊同等属国也画出来。
东边北边还有西边是大唐，吐蕃的南边则是天竺。
封常清、李嗣业、段秀实等人见了不由大为惊叹。
尉氏曜、阿多裴罗等胡人首领更是眼睛都看直掉。
没别的，因为这幅舆图绘制得实在是太详细太清晰。
阿多裴罗甚至还在舆图的西北角看到了突施骑部的领地。
“惜哉。”封常清扼腕叹道，“若能早五年获得这幅舆图，吐蕃没准早就被灭国了。”
“现在获得这幅舆图也不晚。”崔河（陆小宁）稍稍一顿，又道，“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也已经得知羊同军在赛吕河谷惨败的消息，不过羊同部出兵并非出自尺带珠丹的授意，所以他不会为了羊同部起兵报复大唐，他也没能力报复，因为此时的吐蕃已经是内忧外患，随都可能分崩离析。”
对于这样的判断，封常清也是认可的。
从封常清的高度，自然看得出吐蕃现在的处境极为不妙，因为在北、西两个方向遭到了大唐陇右军、安西军两路大军的连续攻击，而且是连战连败，西北方向丢了小勃律国，东北方向丢掉了九曲之地，现在大勃律也丢了，吐浴浑也快丢掉。
这样的局面，外患已经是极其严重了，那么内忧也势必会跟着产生。
盖因为自古以来，内忧和外患就是一对孪生子，从来都是相伴而生。
想到这，封常清也怦然心动，难道说，安西军真有机会攻灭吐蕃国？安西军要是真的攻灭了吐蕃国，他封常清也就足以跟苏定方、李靖等名将并列，青史留名！
但很快，封常清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攻灭吐蕃的难度实在太大。
陆小宁：“吐蕃的人口不及大唐之零头，幅员却极其辽阔，东西相去五千里，南北相去也有两千里，国中的大小土邦更是数以百计，如果一路打过去，的确是千难万阻，而且沿途的粮草供给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听到这，封常清反而松了口气。
看来陆天师的脑子也是很清醒的。
他很清楚凡人打仗不是仙人斗法。
之前听陆天师说要发兵攻灭吐蕃，封常清是真的担心，担心陆天师初下凡界，对人间军事一无所知，又没了移山填海的本事，那局面就会很棘手。
现在看来他的这个担心是多余的，陆天师其实很清楚攻打吐蕃的难度。
岑参附和道：“陆天师所言极是，正是因为吐蕃幅员辽阔，且雪域高原道路险阻，所以圣人才定下了持久攻伐之国策，即通过二十年到三十年的时间，从安西、陇右甚至剑南等多个方向持续攻伐吐蕃，消耗其国力，削弱其军力，待其虚弱到一定程度，再调集重兵，从陇右方向长驱直入逻些，彻底攻灭之。”
陆小宁说道：“李隆基还是有战略远见的，年轻时执行力也强，他定下的这个平蕃国策还是非常厉害的，如果不是那场叛乱，这个计划就实现了，可惜了。”
听陆小宁再次提到了叛乱，封常清便再忍不住，问道：“陆天师，您说的叛乱……”
陆小宁却不想提安史之乱，因为在他的计划中，安史之乱已经从之前的大麻烦变成了安西军进入大唐权力中枢的借口。
何况安史之乱也没那么容易阻止。
安史之乱的爆发，有着很复杂的历史背景。
李隆基真的不担心安禄山会造反？他其实也是担心的。
但是李隆基依然将三个藩镇交给了安禄山，甚至还将马政也交给安禄山代管，原因非常简单，两杯毒酒，李隆基必须喝一杯，他宁可安禄山造反，也绝不允许世家门阀与科举士族集团的缝合怪掌握大唐的兵权。
因为在李隆基看来，安禄山造反危害不大。
然而世家门阀与科举士族的联盟已经掌握了大唐的政权以及财权，一旦各个藩镇的兵权也让他们给攥取，大唐很快就会改姓。
很不幸的是，李隆基这次有些自信过头了。
但是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李隆基他可不会这么认为。
所以现在谁劝他都没有用，因为李隆基认为重用胡人是李唐根基。
当下陆小宁打断封常清说：“不说那场叛乱的事，现在只说吐蕃，安西军如果沿着雪山北麓，从大勃律国、象雄、卓书特一路往东南方向打，要想打到逻些最后灭亡吐蕃，的确是痴心妄想，即便是有本天师在，也是断然不可能办到。”
李嗣业皱眉道：“可是如果不沿这条路线进军的话，又该走哪条路？总不能远涉万里绕道吐谷浑故地从大非川进军吧？”
“那肯定不行。”陆小宁道，“我们走这里，羌塘道。”
“甚？羌塘道？”封常清、李嗣业及岑参等勃然色变，羌塘就是一片不毛之地，方圆几千里几乎不见人烟，关键是连饮用水源也找不到，怎么走？
羌塘，也就是现在从那曲到阿里之间的一大片无人区。
即便是进入到二十一世纪，华夏的人口超过了十四亿，在可可西里及羌塘都还有大面积的无人区，所以一千多年前的羌塘也就可想而知。
那时候无人区的面积少说也得方圆一两千里。
这么广袤的一大片无人区，大军粮草怎么补给？
还有人马饮水，戈壁滩中的水源数量非常稀少。
虽然也有湖泊，但大多都是咸水湖，无法饮用。
这下，封常清终于忍不住提出质疑：“陆天师，走羌塘怕是不行吧？”
岑参、段秀实、李嗣业甚至于陆温，也是下意识点头，他们都认同封常清的判断，走羌塘肯定是走不通的，没有人能穿过羌塘。
……
此时，在逻些的红山宫堡的政事堂。
吐蕃帝国的九个政务大臣也即宰相，已经齐聚政事堂，商讨如何应对赛吕堡之败，究竟是发动大兵报复呢，还是直接派人求和？
又或者以武力作为后盾，然后媾和？
“必须得报复！”宰相东则布慷慨激昂的说道，“羊同王未得赞普旨意便擅自发兵，这的确是重罪，但是不管怎么说羊同都是吐蕃的藩属国，吐蕃如果任由藩属国遭受大唐之欺凌而无动于衷，那么其他的藩属国会怎么想？”
另一个宰相梅色也附和道：“这不仅是颜面问题，更是吐蕃的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安西军击灭羊同大军后绝不会停止前进步伐，他们肯定还会沿着雪山北麓继续往东南进兵，象雄以及羊同皆有遭受兵灾之可能，羊同若被安西军攻灭，则通往卫藏的大门便彻底敞开，安西军下一步便可以直接威胁逻些！”
吐蕃赞普丹带珠丹却没有急着表态。
尺带珠丹其实才五十一岁，在位也已经五十一年。
然而，丹带珠丹看上去却已经像个七十岁的老人，一是高原的风雪催人老，二就是操劳国事太甚，尤其是最近这十年，尺带珠丹衰老得很快。
尺带珠丹很清楚东则布和梅色想要借机谋取兵权。
只不过他并不着急，虽然他的威信已经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他们能够撼动。
最后，甚至于都不用尺带珠丹出手，大论仲巴杰就把东则布两人打压下去。
最终结果是由大将达扎路恭率领叶如前往羊同国，第一件事严惩羊同王族，第二件事则是向安西军致歉并媾和，如果安西军执意要继续进兵，就将其阻在羊同国境内，届时尺带珠丹再亲率三如前往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