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这是仿佛看不到一丝光的世界。
当天空完全被黑暗笼罩，当整座城市完全被这头怪物的身形所覆盖。
人在其中，渺小的就像是落入其口中的一颗米，一粒灰尘。
柳凌雪仰头凝望着天空，凝望着这头魇兽。
她这七天遇到的魇兽无论多么可怕，长得多么奇形怪状，大抵还是能分得出对方由头部、躯干、肢体等部分组成。
而眼前的魇兽之王，她一眼望去，只看到无边无际蔓延开来的黑暗。
那是完全的黑暗，像是一片云，一片雾，完全的未知，完全的恐惧。
仿佛深渊。
在这样的庞大伟大面前，于绝望感之前先从心底升起的。
是一种无力感。
怎么都不可能战胜对方的无力感。
【卧槽！卧槽！！卧槽！！！这尼玛是魇兽之王？！这尼玛是魇兽之王？！这尼玛是魇兽之王？！】
【别的城市的魇兽之王那百米高的巨大体型已经让我看得头皮发麻，可柳凌雪这边这个，这尼玛……这尼玛也能叫魇兽之王？魇兽之神了好吧！】
【我特么真的吐了，其他城市的魇兽之王虽然强大可怕，好歹是在地上，再怎么样玩家们至少可以给它修脚，这明霞市的魇兽之王尼玛飘在天上，这还怎么打？】
【不可能赢，怎么想都不可能赢吧？喂，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该有的难度了吧？这你给我说是魇兽之王？你说是来自地狱深渊的魔神我都信！地上的人如何战胜天上的神？】
【妈的这试炼游戏的主办方是不是有毒啊，到处针对我们凌雪姐？一波又一波的魇兽追杀还不够，还冒出来这么个魔神似的怪物，别的城市的玩家都好好的，凭什么就我们凌雪姐这里要面对这样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啊！】
【绝望了，真的绝望了！这样的怪物根本就不可能打倒，更别说杀死消灭对方了！我看那主持人就是诚心想让我们死，让我们蓝星全人类一起去死！去死！！！哈哈哈哈！】
【唉，兄弟们先别那么悲观，世界任务的达成条件是只要有一半及以上的魇兽之王被讨伐就算成功，凌雪女神这边确实是看不到希望了，但我们还有其他城市的玩家，我们还有希望！】
【这十座城市里只要有五座城市的玩家成功杀死了魇兽之王，世界任务一样算是完成，我们要相信他们，我们还有希望！】
此时此刻，柳凌雪这边的变故再度引发了巨大的影响和争议。
大量观众涌进她的直播间，看着她所要面对的恐怖，看着覆盖笼罩了整个城市天空的深渊似的黑暗。
如此的宏伟壮观，已经不单单只是头怪物的概念了，面对这样的存在，人们心里只会生出仿佛在面对一整个天穹，在以渺小的人力独自对抗一整个世界的无力和绝望感！
在这样的伟大面前，谁又能不惶恐颤抖的跪下膜拜，还敢去想着杀死征服对方？
柳凌雪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剑。
她的手在颤抖，颤抖得厉害，不这样用力，恐怕根本握不住剑。
她的心更是因为惶恐而吊在半空，颤抖得厉害，浑身的每一根筋脉肌肉死死紧绷，每一颗细胞在尖叫，尖叫着叫她快逃，心里的恐惧在膨胀，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心脏里炸裂开来。
“柳凌雪，我们……逃吧？”
云朵那张从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如此清晰的刻着恐惧和害怕。
“这样的怪物，我们……赢不了的，我们逃吧，至少撑过这第七天，至少……先保证主线任务的成功。”
逃？
心里的恐惧，求生的本能在催促着她快逃。
身边的同伴在催促着她快逃。
发抖的手，颤抖的心，乃至发自灵魂的颤栗都在提醒着她，催促着她快逃。
可是，不能逃。
不能逃。
柳凌雪举起手中之剑，朝着身边的女孩淡淡一笑。
“云朵，我不能逃，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什么？”云朵怔怔发问。
柳凌雪看向头顶那深渊似的黑暗，凝望着对方那朝她不加掩饰释放出来的戏谑和恶意。
为什么？
因为……
她露出一丝苦笑。
“我早已被它给盯上了啊。”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在感受到对方刻意朝她释放出来的恶意那一刻。
柳凌雪瞬间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几天像是中了莫名诅咒一般接连遭到魇兽的追杀。
明白了为什么城市里还有别的玩家，那些魇兽不去追杀，偏偏对着她紧追不放，穷追不舍。
因为她这只猎物早已不知何时被这座城市真正的怪物，那魔神一般可怕的存在给盯上。
这些天那些魇兽的追杀不过是它的开胃小点，对她这只猎物的无聊戏耍。
它不会就这样放过她，不会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
它，已经准备好来吃掉她了。
“云朵，实验结果已经出来，你的研究结束了。”
柳凌雪转过身，独自迎向头顶的黑暗。
“你走吧。”
纵然是一场必败的战斗，她也不会像个懦夫一样选择逃命。
既然后退只有死，那她选择前进！
如冰似雪的剑刃上幽幽泛起一缕寒芒，呼啸的风吹动起她的长发，她双眼坚定赤诚如铁，剑刃之上亮起微芒。
这黑暗世界下美丽而脆弱的一丝渺小光芒。
唰。
天穹之上忽然垂下一条黑色的细线。
那细长的线条唰的一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柳凌雪飞来。
可离得近了才看清楚这哪是一条笔画似的细长黑线，而是一条粗壮至极的触手，一道神明鞭打异端的长鞭！
只是从那无垠黑暗天穹上垂落的一缕细线，其宽度厚度落在地上便比柳凌雪此时站立的半个废弃大楼还要庞然无边！
轰！
那一缕绽放的微芒直接被这一鞭甩中，好似自行车的轮胎碾过一只蚂蚁，整栋二十层高的大楼轰然倾塌粉碎，爆发出轰鸣的震响，无边的砂石尘土如雨般落下蔓延，淹没了所有微渺的光亮。
只是一击，柳凌雪生死不知。
她的坚持，她努力绽放的微弱光亮，连同这些天里她树立的强大内心与自信一起，在如此的伟力之下显得多么渺小可笑，不堪一击！
恐怖如斯！
这样的怪物，这样可怕的无上存在，谁能战胜？
希望，只能寄托于其他九座城市的玩家身上了吗？
“咳咳咳……”
柳凌雪艰难的从废墟一般的地面爬起。
无法逃跑，无法战胜，甚至就连拼尽性命在对上身上撕下一道伤口都做不到。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在这样的伟力之下，无论怎样的坚持，无论怎样强大的意志，无论多么努力，多么拼命，你只会生出一个感受。
无力。
无力。
然后是从这份无力中诞生而出的，绝望。
在此之前，无论多么危险的境地，无论多么庞大可怕的魇兽都没给她带来这样的感觉，都没让她生出放弃的想法。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头顶那无边无垠的黑暗。
她终于感受到了那种看不见前路看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与绝望。
这样的存在，如何能战胜？
希望在何方？
她的双手，还能创造出那一丝光亮吗？
柳凌雪跌跌撞撞，有些握不住剑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但这也不怪凌雪女神，这试炼游戏背后的狗策划看到咱们凌雪女神最强于是特意搞针对，没法打！】
【是啊，我也不懂了，别的城市那魇兽之王再怎么可怕，至少看起来也不是一点战胜的可能都没有，甚至连伤都伤不到，这明霞市的魇兽之王凭什么这么无敌啊？】
【对啊，既然都是魇兽之王，你至少在级别量级上要差不多吧，你要是体型再庞大一点，哪怕是两百米级三百米级我也顶多骂上几句，可这完全就是不公，是恶意在搞针对！
凭什么其他城市的魇兽之王充其量看起来就是个超大号的怪兽，咱们凌雪姐面对的那就是一整个魔神啊！】
是啊，凭什么呢？
小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算不算得上这个位面，这颗星球上的神。
她只是在成功控制自己的半身，或者说与半身融为一体后，在仇恨、绝望与悔恨的余烬驱使下，不断的猎杀吞噬着其他魇兽，不断增长着自己的实力，不断的进化。
魇兽之间也会互相吞噬厮杀，一层层进化出魇兽的王。
她只是在成为明霞市的魇兽之王后，又渐渐的把自己的触角伸到周边，伸到四方。
心里的黑暗和压抑得不到救赎，仇恨与绝望的余烬仍没有燃烧殆尽。
一头头魇兽之王被她杀死，吞噬，她也不知道自己吃掉了多少头魇兽之王，变得有多么强大，只是惯性般继续的将自己的力量和触角向着周围，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延伸。
直到某一天，她的半身几乎将整个星球的魇兽之王全部吞噬。
直到某一天，她的身躯化作黑暗的灰烬覆盖了整片天空。
她倦了。
她停了下来。
此时，整颗星球上只余下九只魇兽之王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
“李景哥哥，不许进来，在人家准备好惊喜之前，一定一定不准进来哦。”
“再这样耍赖，小乖就生气了！”
充满温馨的地下室里，小乖气鼓鼓的把一脸好奇的李景推出厨房。
从早上醒来用过早饭开始，小乖就一头扎进厨房，说要给他准备个什么惊喜。
李景当然好奇啊，几次三番的凑过去想要看，却又被小乖气呼呼的赶走推开。
无奈之下，他只好退回到客厅，无聊的拿起小乖的手机，翻着里面记录下的一张张照片打发时光。
今天没有昨天那样轰隆隆的震动和声响了，看来战场没有波及到医院这边。
今天，应该是平平安安的一天吧？
李景心里充满期待的这样想着。
不多时，到了中午时间，厨房的门终于打开。
李景已经闻到了甜味和奶油的香气，忙活的像只小花猫似的小乖端着一个蛋糕走了出来。
她自己亲手制作的蛋糕。
“李景哥哥，喜欢吗？”
小巧精致的蛋糕用奶油叠出一圈一圈的美丽花纹，缤纷的水果点缀其上，这蛋糕虽然不大，但显然制作得十分用心。
李景点点头，刮刮小乖的脸蛋。
“当然喜欢，能在这样物资贫乏的末世吃到蛋糕这样奢侈的甜品，小乖你确实给了我一个惊喜呢。”
“不过你还是先去擦擦脸，瞧瞧你这小花猫的样子。”
小乖抬起那张充满稚气的可爱脸蛋，嘟嘟嘴唇：“我要李景哥哥帮我擦！”
“好好，我帮你擦。”
李景宠溺的拿来毛巾，认真细致的把小乖的脸蛋擦得干干净净，光洁靓丽。
等到把毛巾挂回洗漱台上时，小乖已经不知从哪儿找来几根生日蜡烛点上了。
“李景哥哥，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
她关上了灯，只剩蜡烛微弱的火苗温暖的照亮两人的脸。
“爸爸妈妈从来没有给我过过生日，我也从没吃上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烛光下，她的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还好我遇到了李景哥哥，我想，虽然从小到大爸爸妈妈总是找借口不愿意陪我过生日，但如果是李景哥哥你，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愿意在这一天里陪着我吧？”
“李景哥哥，对不起，我所谓的惊喜，其实完全是为自己准备的，是我自私的想在生日这一天完成以前没有实现过的愿望，我想和一个对我好的人一起对着生日蛋糕许下心愿，然后吹蜡烛，吃蛋糕，度过难忘的一天。”
“李景哥哥，对不起……”
她的双眼渐渐模糊，乃至迷离。
李景轻轻捧起她的脸蛋，笑着往两边轻轻扯出一个笑容。
“既然是为小乖庆祝生日的话，我高兴得连连点头都来不及，怎么会埋怨你呢？小乖，高兴点，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怎么能哭呢？”
“来，对着蛋糕许愿吧，今天天大地大你最大，无论你许下什么样的心愿，老天都会帮你实现的。”
“什么样的心愿都可以吗？”小乖凝望着他的眼睛。
“什么样的心愿都可以。”
“那……那我希望……”
“诶！别说出口。”李景连忙用手指堵住她的唇，“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嗯。”
小乖默默凝望着摇曳的烛火，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也不知许下了什么样的心愿。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烛火下李景那张充满关心温柔的脸，终于笑了出来。
“接下来……应该就是吹蜡烛了吧？”
“是的。”
“李景哥哥，我们一起。”她牵住李景的手。
“好，那我们一起，三二一……”
“呼！”
蜡烛的火焰熄灭了，房间里陷入一片岑寂黑暗。
这样的黑暗并不会让人感到害怕恐惧，因为两人的手正紧紧的牵在一起。
因为两人的温度和心意，都在彼此的手心传递。
就在这时，小乖拉住李景的小手忽然用力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