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表演时刻

大卫让开门口的位置，“你就是安森，对吧？”

“安森-伍德。非常荣幸能够认识你，克莱恩先生。”

嗓音低沉而磁性，宛若蓝色天鹅绒，大卫转身顺着声音望过去，视线水平线不由上扬，比预期还要高一些。

挺拔的身高、匀称的比例，宽肩窄腰非常适合衣架子；意外的是，他没有选择老套刻板的衬衫西装。

白色T恤搭配石灰色工装裤，外面套一件简单的孔雀蓝针织开衫，英俊硬朗的面容却有种清爽阳光的干净气质，矛盾的质感完美地杂糅在一起，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法兰西的独特魅力。

尽管不张扬，却轻而易举就从千篇一律的刻板印象里脱颖而出。

刚刚粗粗打量，印象深刻；现在细细打量，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大卫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先生？哈，看来达伦将我描述得特别可怕。”

“达伦叔叔说，那叫专业。毕竟，你们不是前来这里结交朋友的。”安森并没有按照套路寒暄。

大卫微微一顿，不由又多看了眼前年轻人一眼，有些直言不讳容易惹人不快，有些心直口快却让人神清气爽，说话的语气、方式和表情也是一门学问。

显然，安森属于后者。

大卫轻轻抬起下颌，“那么你呢？”

安森和大卫来到办公桌前，但两个人都没有坐下，而是隔着桌子继续站立，安森坦然地迎向大卫的视线，“我是来这里交朋友的，毕竟我还不够专业。”

这是……一语双关？

“哈哈。”大卫笑出声来，看着安森那双清澈的眼睛，心情轻松愉快，然后，他才落座，并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安森也跟着落座。

大卫，“所以，达伦和你说了什么？”

安森需要搜索一下记忆，毕竟，今天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但脑海里没有任何信息，“他说记得告诉你，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老友记’。”

如此直接吗？

大卫再次被逗乐了。

安森的话语却没有说完，“但我想说，你应该已经听过这句话无数次了，毕竟喜欢‘老友记’的可不止我一个，否则剧集也无法成为全美收视第一了。”

大卫双手交叉地放在肚皮上，缓缓靠向椅背，轻轻抬起下颌，眼神里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就我个人而言，‘梦想’就很有趣，而‘薇洛尼卡的衣橱’则应该给了达伦叔叔一些灵感。”安森这才完成收尾。

这两套电视剧，也全部来自大卫的制作。

其中，“薇洛尼卡的衣橱”讲的是一间内衣公司女老板和她一众下属的故事，比“欲望都市”更早一些；但论成败与口碑，“欲望都市”却是前者远远不能媲美的。

大卫喉咙深处的笑声爽朗地释放出来，“达伦应该不会喜欢你的观点。”

安森却不赞同，“创作灵感无处不在，但如何将灵感演变为一部出色的作品，却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的。”

大卫眉尾轻轻一挑，毫无预警地就变脸，满脸冷峻，冷哼一声，“你这是在吐槽我没有能够制作出‘欲望都市’那样的作品吗？”

这，是一个考验吗？

安森没有慌张也没有回避，直挺挺地迎向大卫的视线，“我是说你们最后都找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并且制作出无数人喜欢的作品。”

空气，有些安静。

大卫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安森。

安森的身上带着一种纯粹而舒服的气场，注视对方说话的样子，真诚而坦率，氛围悄悄地轻松下来，即使是大卫这样在名利场打滚多年的老狐狸也不由自主望向他的眼睛，完全没有十八岁的青涩。

莫名地，大卫就想起了阿兰-德龙（Alain-Delon）。

大卫的嘴角轻轻上扬，剑拔弩张的氛围又毫无预警地消散，话锋一转，“所以，你准备了什么表演？”

本来，只是走走过场；而后，只是简单谈谈；但现在，大卫有些好奇起来——

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的表演如何？

倒不是期待什么表演天才，即使是一场灾难也没有关系，布拉德-皮特不也是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嘛；他只是纯粹好奇，安森会选择什么桥段表演，又会如何表现。

安森有些紧张，“噢，现在吗？”

终于，大卫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一些符合年龄的情绪，眼底流露一抹笑容，“怎么，我们还需要另外预约一个时间？”

安森顺口打趣了一句，“不，我只是想说，过几天我在小剧场有一场表演，不如你到现场欣赏全场，但现在看来，显然你不感兴趣。”

“哈。”大卫再次被逗乐，“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小小的一句玩笑，让安森稍稍镇定些许——

老实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距离穿越也就短短五分钟而已；本来以为这个试镜只是走过场而已，结果大卫又突然切入主题，完全颠覆局面，脑海里千千万万的思绪汹涌而上，难免有些慌乱紧张。

不过，也只是片刻而已。

前世，为了赚钱，他尝试过不少工作，大大小小的场面都经历过，又不是真正初出茅庐的十八岁。

而且，刚刚还如同闪电侠一般穿越时空，眼前只是一场试镜而已，没有必要自乱阵脚。

认真想想，这就是属于自己的聚光灯时刻，应该亢奋激动才对。

那么，试镜应该表演什么呢？

一般来说，新人演员试镜往往喜欢表演经典片段。

比如“出租车司机”里罗伯特-德尼罗（Robert-DeNiro）的那句“你在和我说话吗”，又或者”哈姆雷特”里“生存还是死亡”的那段独白，再不然就是“卡萨布兰卡”里的那句“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里又有那么多酒馆，而她偏偏走进了我家”。

原因很简单，经典代表共鸣，同时也代表熟悉。

如果试镜的时候表演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色，很难抓住对方的注意力，千载难逢的机会可能就浪费了。

但问题就在于，经典同时也代表一个固定印象，所有的后来表演都会拿来和原版比较，一模一样被认为没有新意、截然不同则被认为歪门邪道，不管怎么表演都很难打破原版的桎梏，泯然于众人。

所以，应该怎么办？

安森有一个想法。

也许，在有限的试镜时间里，重点不在于展现台词功底、不在于复刻经典、也不在于展现基本功。

而在于展现自己的个性，牢牢抓住观众的注意力。

安森不确定这个想法是否正确，但总是要尝试过后才知晓，不是吗？

万一失败呢？

失败的话，那就让达伦叔叔再打一通电话吧，如果可以靠颜值，何必靠实力呢；如果可以走捷径，又何必绕远路呢？

想到这里，安森就抬起眼睛看向大卫，再也找不到一丝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