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和希望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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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地和希望之翼(一)

我性格内向,怯生,邻居王奶奶很喜欢我,她常常夸奖我文静,像个大闺女一样。我内心很受用,觉得自己的性格和为人处事好,是受人称赞和认可的。

父亲是生产队长,他常常不在家,总是代表生产队开会或者出差。我小时候不太喜欢父亲,感觉他总是在外边,参加会议,在公共场合讲话等,这些都是我不擅长的。

我更喜欢安安静静在家里呆着,我的小伙伴不多,经常相处,关系好的玩伴是邻居霄望。霄望父亲是生产队会计,跟我父亲是多年的搭档。

懵懂无知,年纪尚小,又不喜欢到处跑着玩,我的年少时光是近乎封闭的。

7岁那年,8月份的一个下午,妈妈带着我在家门外玩。村子里几乎没什么人,有些寂寞的气氛。正玩着时,从村西头走过来一个男人,他叫李教,在村小学教书。

我不记得李教跟妈妈说过什么,大致是问了我的年龄等。李教跟妈妈简短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

李教走后,妈妈对我说道,过段时间你要去上学了。尽管还不知道学校什么样子,去学校能学到什么,但多年后我经常回忆起那天下午。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流落在乡郊的儿童,是一颗毫不起眼的种子,但李教那天下午找到了我,从此,我长大后走遍万水千山的人生在那个遥远的夏日开始了。但那时我年纪尚小,对校园里满是学生的学校一无所知,担心自己被别人欺负,没有人陪伴,甚至有种莫名的害怕感。

亚萍的父亲是老师,她妈妈比我妈妈早几年嫁过来,我们两家离得很近,亚萍妈妈经常过来找我妈妈说话。

用妈妈的话说,亚萍妈妈很实在,讲话靠谱,值得信任。亚萍妈妈来我家时,经常把亚萍带过来。过了农忙季节,生产队便无事可做,大人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让我们小孩子抓石子,摔纸做的摔炮玩。

亚萍的善良跟我是一样的,属于容易接近的人。但她骨子里却是争强好胜的,有时玩够了,亚萍会提出要跟我赛跑。

我是喜欢安静的,但也不想向亚萍认输,因此有一次就接受了她的挑战。

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尽管腿有点发软,但我内心还想着有机会赢亚萍。没想到,等亚萍喊完口令,她就飞速的往前跑去,速度之快远超我的想象。

没到终点我就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更重要的是,亚萍像风一样到了终点,我只有远远的看着她,甘拜下风。

我所在的一年级教室是多年的老校舍,泥巴墙,部分墙皮已经脱落了。

带着我入学的李教是我们的班主任,他一个人教我们语文和算术两门课程。我内向而去自卑,觉得自己笨,是属于老师说的脑子不开窍之类的学生。

内向就不敢调皮捣蛋,老老实实的完成老师留的作业。回到家中,从来不会偷懒,就着煤油灯写作业。但因为家里穷,油灯不够用,妈妈有时候会在我写作业时把油灯拿到厨房跟奶奶一起做饭用。虽然我提出抗议,但妈妈全然不理会,她年轻时候脾气不太好,没办法,我只有自己生闷气,有时候还会哭闹。

因为总是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缘故吧,一直觉得自己笨的我在期中考试时,竟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那时小小年纪并不懂天道酬勤之类的大道理,只是乖乖听话,认真仔细完成作业。看到我就着煤油灯认真读书的样子,妈妈内心是有感触的,尽管她没对我上学报太大的希望。

考上大学,吃商品粮,光宗耀祖,在70年代,这样的学生的确是极其稀少,难得的。方圆十里八村,几年也出不了一个。

而父亲内心却是对我抱着极大希望的。

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李教老师对我很器重,同学们看我的眼光也不一样起来。

教珠算的时候,李教老师会带着一个很大的算盘,挂在黑板旁边的墙上教大家。有几次,李教竟然把我叫到讲台上,让我按照乘法口诀演算给同学们看。

我知道这是好学生才享有的特殊待遇,因此,虽然很紧张,走上讲台的时候腿微微有点颤抖,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就这样,我的信心一点点积累起来,以前走路都不大敢抬头看,胸脯慢慢的越听越高,甚至觉得自己是带有光环的。我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周围同学的成绩不如自己,他们甚至也没办法超越自己。一方面是我的努力,同时,我也能感觉到其它同学的天分。有些语文和数学题目,老师稍微讲解一下我就懂了,而有的同学却像是开不了窍,不知道该如何写,怎么解,看看作业本上写的字,就知道,有的同学确实是不行的。

那时候,我也明白了,不是自己不行,是没有信心,觉得自己不行。而实际上,自己是有能力在众多同学中脱颖而出的。

但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次学校组织的年级抽考中,我因为过度紧张,试题几乎全部答错了。

李教觉得他很没面子,第二天课堂上,很生气的让我站起来,说我给班级抹黑。

同桌松阳本来跟我关系就不好,也在下课的时候,学着李教的口气,指着教室墙上的一个洞,说那是我给班级扒的窟窿。

我真是委屈极了,又觉得自己很没用,给班级丢脸,不仅以前的自信心消失殆尽,还觉得在每个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嘲笑我的同学很多,而我几乎天天被李教在课堂上点名批评。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之久,以至于只要一上课,我就会机械的站起来,等着李教批评,然后他再开始上课。

直到一天课堂上我刚站起身,李教开口说道,以后马刚同学不用站起来接受批评了,开始不好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感觉到李教言语里带着些歉意,似乎是觉得对我的惩罚过了头。

原来,是我的一个在高年级读书的邻居把我挨批评的事告诉了父亲。村里几个人跟父亲碰面谈论了一下,觉得不能因为我的一次考试失误就被没完没了的像对阶级敌人一样批评,揪着并不存在的尾巴不放,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是有点上纲上线,不公平的。

从那日之后,我恢复了自由身。但我却失去了学习的兴趣,毕竟,李教对我曾经是很重视的,而不被人重视和认可的学习变得索然无味。

抽考风波过后,我内心很有些讨厌李教,甚至盼着能换一个老师。

我如愿了,一年级下半学期开始没多久,学校的老师就发生了变动。原因是老师的编制超出了学校要求,因此,通过考试淘汰掉一些不合格的老师。

李教和其它几位老师的不是正规编制,他们人民公社组织的考试中,成绩不合格,因此,被取消了老师资格。

李教走后,我们班换了一个我不太喜欢,也不熟悉的女老师,日子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小学二年级,依然是那个女老师教我们。我提不起学习兴趣,作业也都是应付了事。

私下里,我们也会谈论学校哪个老师教的好,受大家欢迎。

我们小学是由两个村子共享的,学校在我们村子后边,邻村的学生都到这里学习。而我们大多数同学都喜欢的一个女老师是淑英,她来自邻村,年轻,漂亮,懂礼实体。很多同学都对淑英的课赞不绝口。说她上课引人入胜,对同学又很和气,所以,她教出来的学生成绩优秀的众多。

明年我就是三年级了,淑英老师就是教三年级的。但变数很多,一种可能性是她跟着自己的学生走,接着教四年级;另外,也不排除淑英老师调走。她是优秀的,优秀人才选择性很大,需要她的地方也很多。

而我,又日渐被自卑感笼罩住,年纪小而切不起眼的我不会有幸运降临的。

不管是哪个老师任课,我灵魂深处对语文的爱是任谁都阻挡不了的。

我喜欢读好的文章,但村子里能够找到的好的小说书少之又少。玩的好,又是邻居的缘故,我经常去霄望家。晚上闲来无事,就一起去他爷爷处听讲故事。

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了霄望爷爷床上有一本关于太平天国的小说,我拿起来,小声开始读。小学二年级认识的字还不多,所以,遇到稍微难点的字,我就打顿停下来。

霄望爷爷一直在听我读书,他对书的内容很了解,看到我读不下去了,就教我我一下不认识的字。当我读到其中一章的“投降”两个字时,因为不认识,我把“降”误读为“下降”的降字音。

霄望爷爷笑着纠正我道,那个不是下降的“降”,是多音字,“投降”。

我有点不好意思,同时有觉得语文好神奇,原来我们小孩子游戏时常常说的“投降”就是这两个字啊!

还有一次,我们几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去学校。我看到比我高一年级的晓星手里拿着一本语文,就问他借。

晓星倒是很乐意的把书递给我,他本就不喜欢语文,拿在手里像个累赘一样,书给我后他显得一身轻松,连说话都明显的多了几分愉快的。

拿着晓星的书,我很快就找到了一篇很有吸引力的文章。那时,我们几个正走在村子的河堤上,河堤久未修理和养护,河堤面宽窄不一,而且也有坑洼不平的地方。

我看书入了迷,跟在他们几个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眼睛却一直盯着书本。我要抓紧时间看,因为很快就要跟晓星分开,分开时就得把书还给他,而一旦还给他,我可能就再也没机会看到那篇深深吸引我的文章了。

正边走边看时,河堤下边范家二奶奶夸了我一句,看这孩子,看书多认真!旁边的李二婶也接着附和了一句,就是,这孩子学习好,将来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我知道那是长辈对我好心的鼓励和赞许,自己将来是否有出息不得而知。但我实在是喜欢书的,之后多年,我对书都有种痴迷的爱好,最喜欢逛的地方就是新华书店,遇到好的书就千方百计买下来,每买一本书都像是得了一个无价的宝,内心喜欢得很。

书香,一直陪伴我多年,久而蕴藏进了自身的修养和气质中,风风雨雨,坎坷起伏,是书本知识开阔了我的眼界,给了我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信心和希望吧。

因此,我从书中获得的价值实在是无法估量的!如果没有书,我的生命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在一块平凡,毫不起眼的土地上默默的生存数十载光阴,然后再悄无声息,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海水正在退潮,好几个小孩子捡起海滩上光滑的石块往退却的海水里扔。海水并不是一下子退潮的,褪去的部分海水还会卷土重来,冲到小孩子脚下,快被水淹到脚的少年发出满含刺激的笑声跳开,躲避海浪。海浪像一个怪兽,浪涌吞不到少年的脚,就只好再退去。

少年往海里扔石块就像是跟一个怪兽在搏斗,斗智斗勇。最后,海水一步步退去,可以玩耍的海滩面积越来越的。

我站在岸边,默默的看着,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是小时候十分想望,但梦里出现不了具体形象的遥远,深邃,蕴藏无尽能量的大海。

小时候的家在内陆中原地区,村外的河流很小,不起眼,静静流淌。因为它的小,内心升腾不起自豪感,很是羡慕几公里外有着宽阔平坦堤岸的沙河,但那是属于其它村庄的,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

也会听年长的村人讲起我们村小河的过去,为了疏通河道,避免发洪水时村庄受灾,公社组织过河道开挖。挖之前,每到夏季,满河的荷花和菱角,村人可以采莲,挖藕,划船摘菱角。

可惜,因为河道挖掘过深,河里的莲藕都被挖断了根,以至于从我懂事起,就再也没看到过荷叶铺满小河的样子,反倒是有刺的铡草长满了河道,游泳都不方便,喜欢抓鱼的年轻人从河里经过一趟,身上会被铡草喇出一道道洗的伤口,虽然伤不太深,但比起荷花、荷叶来,铡草实在是令人讨厌的。

而仅三里之遥的武湾村外却有很多莲藕,一到夏季,碧绿的荷叶就铺满了河面,粉色好看的荷花,还有生长着的莲蓬,在我看来,莲蓬着实珍贵,好看而不可得。

出去玩的时候,偶尔会有小伙伴不知在哪里采了荷叶过来,头顶着遮阳,好玩而让人羡慕。

二叔是抓鱼,掏螃蟹和采莲的高手。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他的这个特长,只是感觉到跟他年龄不相上下的青年人都很佩服他,比他小的都二哥长,二哥短的语气中带点尊敬称呼着。

二叔有点恃才傲物,他跟妈妈关系不好,所以也不待见小时候的我。但毕竟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在,我有时缠着,二叔也会答应我的要求。

有次,二叔采了一片荷叶给我,我满心欢喜的接了过来,却被荷颈上的小刺扎了一下。荷叶的枝干上满是小刺,所以,感觉也没那么好玩了,还有总是觉得别人手上的荷叶更漂亮。千思万想的东西得到了,却因为太过真实,有扎人的刺,吸引力不知不觉消失了很多。

三年级的时候,我们的语文老师真的是许淑英。年轻,漂亮,待人真诚,教书口碑很好的许老师!

能在许老师的班级学习,我觉得自己是幸运,快乐,幸福的。

新学期刚开始那段时间,听许淑英老师讲课,我有种被幸运眷顾的感觉,特别聚精会神,而且对老师的上课内容领会很透。

上学的时候遇到自己喜欢的老师,也是一种幸运吧。哪怕之前自己不喜欢的课程,都会改变了印象,何况是我天生就深爱的语文。

语文给了我很多东西,不光是一门课程,可以考出好成绩,课本中好的文章能激发内心深处的想法,让自己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期待。生活不再是平淡,一成不变,甚至是灰色的。

虽然常常觉得自己太不起眼,但好的文章和书的内容让我知道自己是有慧根的。

现在的自己很弱小,不受人关注,但未来是有无限的可能性,我甚至会由目前不禁风雨的书生样成长为高大,英武,王子一样的人物。

小学的课程和作业大多是死记硬背的。三年级开始有了早自习,我每天都起的很早到校,坐在教室跟同学们一起背诵词语解释和要求背诵的文章段落。

一年级抽考不利的影响一直伴随着我,进入三年级非常高兴的有许淑英老师任教语文,但我们班还有金梅和玉雯两个学习很棒的同学,她们两个跟我是同一个村的,来自邻村还有几个学习能力也很强的同学,因此,我自觉不如他们。

每天不敢怠慢,用心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却总是感到力不从心,很多重要的知识点都不会。

在一次语文课上,许淑英老师点名让我起来背诵课文。

被老师点名的那一刻,我的头脑翁了一下,太紧张。因为要求背诵多个语文段落,老师是随意抽取的。本身被点名就紧张,又不知道许老师会要求背诵什么,就更加不安。

许老师提出要背诵的内容后,我紧张的回忆,思索着早自习背过的内容。是背过的,但竟然记不清楚,磕磕巴巴的开了头。

许淑英老师看出了我的紧张情绪,微笑着鼓励到,没关系,不用紧张,你早自习很认真,能背出来的。

不知道许淑英老师是如何观察到我很认真的,但被她一鼓励,我的心似乎一下子放松下来,背诵的内容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脑海,我竟然是有点流利的背诵了要求的内容。

我如释重负,有点感动,内心满是谢意的抬头望着许淑英老师。

王勇刚同学背诵的很好。许淑英老师面带微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了我。

有了一定量辛勤的积累,天生喜好学习,被许淑英老师表扬后,我体内蕴藏的能量一下子被点燃了。我开始愉快而勤奋的学习,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报答自己喜欢的许淑英老师。

要学习好,不能让老师失望!

学习成绩优异,常常受表扬,我渐渐觉得自己身上有种隐隐的光环。

但我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胆子小,每学期一次的抽考又到了。

我很怕自己被抽到,但许淑英老师选的是我们班级前三名的三个学生。她当然希望我们三个能考出好成绩,为她争光。

这次抽考是在教室办公室,我们三个分开就坐,参加学校组织的语文和数学两门学科考试。

我的头脑又跟一年级那次抽考一样,完全懵了,题目似乎全然不会,只有硬着头皮去做,结果可想而知。

许淑英老师对我的考试结果很不满意,第二天课堂上,我又被批评了。

羞愧难当,难过,不能原谅自己。我最喜欢的许淑英老师生气了。

抽考之后,还发生了其它不愉快的事情,我跟许淑英老师的距离有疏远了。我甚至很想避开她,我也不再享受语文课,觉得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同学们也都嫌弃我,没有人同情我。

很长一段时间,我常常默默的坐在位置上,自责,满腹的心事却又无人诉说,上课走神,学习成绩便下滑得很快。

村子的那条河流常年水势很小,冬日枯水季节水流更小。大部分河床裸露在外,露出河底黑色的淤泥,只有小河中间部位,水位很浅的河水缓慢流淌而过。

我对这样的小河很无奈。心里对它有亲切感,像自家的河一样,但它实在太小,小鱼小虾不多,更谈不上可以烧菜招待客人的大鱼。

有一年夏天,我刚放学回家,妈妈告诉我说,河里涨水了,水可大哩很,让我小心在家呆着,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不要去河边,危险。

我嘴上应着,却趁妈妈不注意,快速跑到河堤上看个究竟。

果然是涨水了。水势湍急,水量比平时大出3,5倍的样子,发黄的水中裹挟着从上游带下来的庄稼叶子,干柴,还有小动物的尸体顺流而下。

这才是我喜欢的河流该有的样子,不觉得危险,反而内心很喜欢。平时的小河跟生活一样,都太平静,无味道,没有波澜,缺少有趣的变化,看不到希望吧。

站在岸边看湍急的河水往前奔流而去,他们像是一支急行军的队伍,有不可阻挡之势。我们村小河的名字是湛河,源头在平顶山薛庄乡的马跑泉村。

年纪小的时候,觉得湛河的源头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而它的下游流向哪里,不得而知。

那年的河水涨势凶猛,而且持续时间久。为了安全,村委派人夜间在河堤上巡逻,观察水势,有异常马上通知村人。

十多天过去了,水势仍然不见减小,公社派人过来查看了一下,水位将要没及警戒线了。这样下去,河堤有可能决口,如果半夜发生险情,睡梦中的人们可能来不及反应,从而发生危险。

于是,公社领导让全村人转移,临时到公社礼堂住几天,等水势下落,安全了再回来。

全村人都在安排下陆续带着干粮和衣服,被褥向公社避险点出发了。唯独志向的爷爷不听劝,坚决不走。他的理由是大水淹不了村庄,即使淹了,他这个60多岁的老人也够了,被水冲走也不是坏事。

志向爷爷的话的确不是置气,说的都是他的真实想法。

家人劝不住,就请村干部帮忙。但任凭众人说得口干舌燥,也打动不了志向爷爷。

无奈,家人只好备了一周左右的食物,留给志向爷爷。然后,一家人心怀难过和不舍,随众人去了公社避险点。

在我看来,公社礼堂很大,有明亮的玻璃窗,人在里边说话会有回响,还有一排排的木质长椅。

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去到很大的公共场所,内心很喜欢,想一直待下去。所以,等公社领导通知说水势落,村里安全,我们要返回家时,我还有点舍不得。

后来妈妈多次提起这件事,笑我喜欢上了公社的那个家,不想回来了。

我们回到了村里。

水落了,河堤到水面有数尺的距离,的确是安全了。河水还是黄色的,但流速较之以前已明显慢下来。跟之前的湍急水流比起来,就好像急行军的大部队和正常速度前进的小型队伍一样。

而这样的河水对我没有吸引力,河水就像生活一样,重回平静,无波无澜,没有悬念和传奇发生。

繁忙的收麦季节到了,妇女们在田地里收割,孩子放在家里由不大能劳作的老人看护。能干活的几乎全都下地了,一年中最重要的麦子收割时节,空气中弥漫着忙碌的气息,大伙都不敢怠慢。

生产队的麦子收割好,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负责装车,有经验的牛把式赶运装满小麦的车辆。有的道路地面坑洼不平,装的不太好的运麦车有时会掉下麦穗来。生产队派人专门沿路看护,负责把掉下的麦子捡起来,交到生产队去。

我稍稍懂事,父亲和妈妈都下田干活,奶奶也去忙了,只好一个人站在路旁边,看着忙碌的人们,和吆喝着黄牛的车把式葱身边经过。

茫茫尘世间,不可知的未来,遥远不复回的岁月。

小学四年级几乎是糊里糊涂,混日子一样度过的。数学老师是一位年长的教室,他是学校为数不多的公办老师,之前读过私塾。但课堂纪律抓得不好,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常常故意时不时的扰乱课堂秩序。

在那样的环境下,学生大多都像混日子一样,学习应付了事。我的成绩自己都不敢去正视了。

五年级开始慢慢进入正常学习状态,因为要考初中了。但也漫无目的的跟着日子走,并没有明确的目标。

小升初结束后,漫长而开心的暑假到了。跟着小伙伴村南村北到处跑着玩,山中猴子一般,完全没有升初中的意识。

记不得什么时间,我收到了乡办联合初中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得很,因为联中就在邻村的马路边上,学校是两层楼的,曾经看到过很多学生楼上楼下的跑,学习挺快乐,认真的样子。

不要去读联中,再复习一年,考乡重点初中。父亲几乎是断然拒绝了我去联中上学的念头!

我很意外,兴头儿滑落,有点不解父亲的决定,还想争辩几句。但父亲的态度让我知道去联中上学是不可能的,就有点委屈和难过的接受了现实。

那所乡办联中的确不好,两年后因为教育资源调整,它被关停了。后来我才明白父亲的先见之明,如果去那所联中读书,可能我的青春就荒废了。

这是父亲对于我一生能够持续教育中几次至关重要转折点的第一次。如果没有父亲近乎偏执的让我读好书,后来发生的几次变故中,我可能就辍学,回家务农,做一个不可能有出息的人。纵然有梦想,也只会是空想,偶尔田间劳作时,抬头望望无际的天空,理想在心底深处压的死死的。

穷书生有才有义,富家小姐多情良善,纵然是世俗偏见,阻力不断,最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我从小就喜爱,痴迷于家乡的豫剧,细丝婉转入愁肠的二胡,慷慨激昂的包公唱腔,来自他乡的剧团演出团队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被请到村子里来。

我骨子里有着古代公子小姐,美人才子终成眷属的情愫。而剧团的女演员或许并没有国家正式职工编制,她们甚至是没有名气的。但她们的唱腔柔美到极致,缠绵处温柔到骨子里,欢快时,跳跃开心让人看着都情不自禁受到感染,伤心时,悲伤的声音,婉转悲恻。美的音韵,传入夜空中,在观者心中柔软纠结着。她们是乡野地里的鲜艳小花,不为人瞩目,但着实妩媚动人。是贫瘠土壤里生长出来的滋养农人心田的精灵。

贫穷的乡村,说不上文化修养和高级娱乐,唯有当这戏台子搭起,大戏唱开的时候,着实会热闹上几天,看戏,过年一样热闹。卖包子,油条的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场合,不管贫富,人们都愿意消费,满足一下小孩子的胃口。

村里村外是来来往往看戏的人们,调皮的孩子会时不时地点燃炮仗,以至于唱戏结束,戏台子拆除,包子油条的香味散尽后,我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来年不知道会不会再来戏班子,给人带来无尽享受的戏子走了,也带走了公子小姐美好的梦想。

美好的梦境,温柔乡,醒来时,是冰冷,无情,寂寞的现实。

我失落的很。

妈妈很早就跟我说过她不识戏,我刚开始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妈妈是说她看不懂农村搭台唱戏的内容。

其实戏的内容非常简单,出身贫寒却富有才华的公子遇到了喜欢自己的大家闺秀,自然是女方父母极力阻止,反对。但最终历经波折,磨难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这样的情节由乡村艺人演绎出来,和妈妈一样的人说自己不识戏可能是戏曲的婉转,曲折让她们有点理解不了吧。

我是煞爱那些乡村艺人的,她们可能登不了所谓的大雅之堂,但对我来说,她们就是乡间的小花,有着幽幽的香气,而且距离近,近道几乎可以触摸。所以,真实,更多了几分喜欢。收音机里播放的省豫剧团著名的演员固然唱得非常好,但他们隔着屏幕,隔着收音机外壳,终归是遥远而不可及的。

外婆家距离我们村有七里左右的路程,年纪小,跟妈妈一起走路过去还是觉得有点远的。小时候,外婆家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农家院落的大门没有独特的地方,但院落内却是很别致的。

进大门面对的是厨房,地面都铺了石板,石板路通往厨房,厢房,以及待字闺中几个姨居住的堂屋。进大门右转先是一个石头架起来的台子,放着存放井水的几个盆罐;然后是压井,井旁边是一个水缸,水压满后用盖子盖好。压井左边是另外一个台子,上面可以放些蔬菜之类的东西。顺着石阶往上走先经过外公、外婆,以及舅舅住的厢房;往东边再上几个台阶有一个平台,摆着几个姨喜欢的指甲红,夹竹桃等。

堂屋的大门是仿古样式的,有些厚重,跨过门槛,堂屋居中摆放着一个八仙桌,桌子后边是条几。中堂画是山水图,两边对联是比较罕见的花鸟字体书法,我认不出几个字。每次二姨夫都会故意考我,让我读出对联的内容,而我总是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读不出。

堂屋的房梁也不是普通的三角形,是有些讲究的二梁起架,刷了黑色油漆;屋顶内侧全是瓦铺就,瓦的缝隙之间用白色水泥抹平,经久耐用,也有美感。

墙头上,几个姨还中了仙人掌,外婆的家,同样是属于豫中平原,但我总有种江南水乡的感觉,内心很是欢喜。

虽然我知道这不是想象中真正的江南水乡,特有的小镇风景,但外婆的家已经很美了。多年后,我去到了实景的江南,小桥流水,白墙黛瓦,婉约的灵秀之美。我总是忘不掉儿时外婆那个美的家,它和江南水乡的美是两种不同风格,但外婆的家更让我怀念,在记忆里,忘不掉。

外婆和慈祥的奶奶都是解放前出生的,她们是裹得很小的脚,也差不多是最后一批小脚老人。妈妈说她小时候也被要求裹脚过,但她觉得很疼,受不了。外婆心疼妈妈,那时候的风俗礼仪对女孩子裹脚已经要求不是特别严,所以,妈妈就没有裹。

闲来没事的时候,妈妈和邻居会谈论起之前的往事,说起敬爱的毛主席。

小时候农村的夜晚是安静而漫长的,天长地久,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大。

夜晚闲来无事,会聚集到邻居家的养牛屋子里,听老人讲故事。老人其实也没有很多故事要讲,就把老一辈传下来的故事再说一遍,我们小孩子会入迷的听着,感觉到一种属于自己的温暖。

外婆总是在天不亮就起床了,外公起来的也很早。外公打扫院落,外婆会叫醒未出嫁的三姨,四姨起床帮忙做饭。

小时候比较懒,尤其是在隆冬季节,寒冷的冬日,我总是睡懒觉。但等家里人全部都起床,甚至做了很多事情,你才起来后,会觉得并不开心。人懒惰,付出的少,收获也是少的。

每次去外婆家,我都喜欢多住几天,妈妈不想让我给外婆添麻烦,让我不要住。但外婆总会挽留,妈妈拗不过,只好一个人独自回去了。

在外婆家的时候,有几次,我也起得很早,帮外婆打水。天光并未全亮,清晨安静得很,脚步踏在石阶上,还有晨露,有些湿滑。我走路和打水都会尽量声音小点,以免惊扰了还未起床的邻居。

早起的我觉得自己是勤劳的,内心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外婆做的饭总是可口,味道好。蒸出的馒头不大不小,外形方正,好看。为了调剂胃口,外婆有时也做花卷,一层白面,一层红薯面,甜甜的,很好吃。

外婆做的饺子和包子味道特别好吃。在生活并不富足的年代,外婆将从田间采摘来的辣椒,大葱,香菜等调味品收集好,然后,每样调料按照比例细细的切碎,加上五香粉等,与萝卜或者其它蔬菜拌在一起,拌均匀,香味慢慢的就在调和好的菜馅中散发出来。

这就是生活,味道是勤劳双手仔仔细细劳作,搅拌,磨合出来的。

小学五年级复读的时候,教我们数学和语文的分别是杨国城和杨国宝老师,他们分别担任学校的正负校长职务。他们的学识是公认的好,而且教学风格严谨。在他们的教导下,我受益良多。

小升初考试结束后,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到底怎样。只是内心隐隐觉得未来求学的道路还长,至于会到哪里继续读书就茫然不知了。

不知不觉暑假过去了一个多月,有天从村外玩了很久回家,妈妈笑看着我说道,你考上乡重点初中,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真的吗?我有点意外的高兴。

让我看看通知书。我说道。

你不用看了,我给你收着,省得你拿去不小心丢了。

听妈妈这样说,我也没有坚持,内心却很有些兴奋。饭吃了一点点,就往外边跑去。我脸上尽量不露出喜悦的笑容,但脚步却是轻快的。

考上重点初中了吧?长我两岁的水文问我道。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我想装一下,但又掩饰不住,脸上带着笑点了点头。

走吧,人家是好学生,以后就不会跟咱们一起玩了。跟水文一起的勇军接着说道,他的话语里带着点妒意和不开心。

我多没理会二人,转身往村子里走去,我要低调的向更多人分享我的喜悦和幸福。

小学五年级复读的时候,本来低一个年级的红霞也升上来跟我同班学习了。

红霞大哥考上了大学,周围几个村庄都很风光。用喜成的话说,他家祖坟上长了棵护佑后代成才的蒿子,不然,寻常人家是断然考不上大学的。

红霞家祖坟上或许真的有棵不同寻常的蒿子,因为红霞大哥考上大学的第二年,红霞姐姐也考上了一所省内的中专学校。虽然不及大哥考上大学,但红霞姐姐也绝对是学生中的佼佼者。她小学也在我们村子上,直到乡重点初中,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带着哥哥姐姐的光芒,红霞学习成绩也很好。同在一个学校,我自然听过关于红霞的学习情况。她在学校很受老师器重,走路仿佛也带着光。

没想到,我竟然也和她同一个班级学习了。

红霞人长得漂亮,性格活泼,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光,让我没办法直视,看到她,会心跳加速,会脸红。

在两位优秀老师的指导下,我的成绩提升很快,尤其是数学,我真正算是入门了,知道如何一步步解题。而我语文的基本功本来就扎实,所以,我的成绩总是保持在前两名。我五年级的一个要好同学国献来自邻村,他数学成绩很好,这是天分。虽然总分高于国献,我一直觉得他数学是我的强劲对手。国献性格执拗,杨国城老师很器重国献,但国献似乎没有太大感觉。用他的话说,自己天生不喜欢拍马屁,更不愿意向别人低头。

没有意外,我,国献,红霞,还有亚萍。是的,小时候的玩伴亚萍。自从我的小学生活出现了红霞等女孩后,我几乎把亚萍完全忽略了。她在我生活中几乎像是不存在一样。

初中的生活和学习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周一到周五住校,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重新返回校园。

初次离开家在学校陌生的寝室住宿,周围很多不认识的同学。初二和初三的学长看上去都是很有学问,懂得很多事理的模样,小学优秀生的感觉完全没有了。

乡重点初中在居家三公里远的地方,不算远,这里是全乡最优秀的同龄人,他们刻苦努力,基本功扎实,我隐隐觉得比不上他们。

初一的班主任是刘文章老师,他教语文,听讲课可以感觉到他的文字功底和对传统文学的喜好。我们尊重他,也享受他的授课方式和内容。

选班干部的时候,刘文章老师根据同学们在小学五年级的情况进行了挑选。我因为在小学五年级是班长,所以也被选为初一二班的学习委员。

我有种荣誉感,但同时又隐隐觉得自己挑不起所在班级里优秀学生众多的学习委员重任。

我对英语课是抱有很大热情的,曾经想象着自己学好英语,可以到外边的世界畅游,甚至交一些外国朋友,跟他们愉快的交往。

教我们英语的是一个50多岁的年长男老师,姓高,但我不喜欢高老师的教学方式。读单词,讲解一些我完全不感兴趣的语法。

英语不是一种语言吗?跟外国人交流的,直接学一些有用的句子,优美的文章,该多好啊。

而且我觉得高老师总是重复着把一些简单的知识在课堂上讲解。我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学好英语是很简单的事情。所以,课堂没认真听讲,下课又没复习课堂内容,而我还有一个拖延的毛病。

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几个月时间过去了,我的学业落下来很多。

重点初中教学工作抓得很紧,除了白天,两节晚修课也由不同的老师讲些重点知识。学习气氛浓厚,我开始有点不适应起来,压力有点大。

其实,压力大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有早晚自修课,而是因为自己的课业落下来了。英语成绩不好,数学跟不上。

而我还有一个不好的习惯,晚自习的时候人没有精神,下课后反而来劲了,跟寝室的同学聊天,开玩笑,常常睡得很晚。第二天早自习是不能迟到的,只好勉强睁开眼睛,起床。到教室后,有的同学来得早,已经开始背诵课文或者温习学过的知识了。看到用功的同学,心里又会增加一重压力,觉得自己跟他们又有了一定差距。

梅花香自苦寒来,努力的同学,成绩肯定也是优秀的。

初二上学期开始,我开始头痛。刚开始两个鬓角微微痛,我没放在心上,拿了止痛膏贴上,但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随着时间推移,课业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使我感到头更疼了。妈妈发觉了我的异常,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说头疼。

不仅头疼,我心里压力也是很大的。初一才开始,还有很长的时间,我觉得自己的求学之路犹如在一个黑暗的隧道里行走,看不到光亮和希望,没有尽头。

父亲刚开始没在意,但后来经不住妈妈催促,带我去了医院检查。医生做了初步诊断,说是神经衰弱,要吃药,而且需要休学静养。

父亲接受了医生建议,去学校给我办了一年的休学手续。

父亲带着我去的第一家医院是PDS市中医院。接诊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她给我诊断了一下,然后轻轻叹口气,很同情的轻声说了句:这么小的孩子……

带着十多包,一个疗程的中药,我和父亲回家了。妈妈特意买来一个砂锅熬药,按照传统说法,中药是要砂锅熬的,不然没有效果。

药超级难喝,苦的很。那天几个长辈在我家闲坐,就指点我一口气把药喝下去,不要小口品,那样,中药是喝不下去的。

我听从了长辈的建议,但过于苦口的中药实在是难以下咽。

一段时间过去,我吃了不少的苦药,但收效甚微。家人很无奈,也有人说,我头疼是因为学习压力大,回来休学一段时间,坚持锻炼,头疼自然而然就好了。

但我的头疼病仍然每天侵扰我。正无计可施时,妈妈偶遇了她的一个远房侄儿,他听说我有头疼病后,很热心的介绍了一位水平很高的医生。妈妈远方侄儿的头晕病就是在那位医生那里治好的。

妈妈回来高兴的说起了那个医生,父亲也很高兴,我们全家都看到了希望。

那天去医院前,妈妈又交代了父亲一下,让他确认好我们找到妈妈远房侄儿说的那个医生。因为,治头疼,头晕病的医生很多,但真正有水平的就那一个医生。

妈妈远房侄儿是两年前在医生那里治好的,而他最近没去过,所以不确定他说的医生是否还在那个医院。

父亲带着我去的是离家十多公里的地方,那里已快到PDS市区,地方的名字是总机场。

我们按照亲戚描述的线路找到了那家医院,那天,妈妈远房侄儿说的医生正在值班,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人略微胖些,气色很好。正是我们要找的人,他的名字是刘道展,诊疗室的墙上挂了对面恢复健康病人送的感谢锦旗。

父亲做事讲究礼数,我们从家里带了二十多个咸鸭蛋过去,希望刘道展医生能够用心诊疗,以使我能够快点摆脱疼痛折磨,恢复健康。

我们带去的鸭蛋是父亲特意从村子里养鸭子的农户那里买来的。我们村的那条河虽然小,但小鱼小虾总是有的。鸭子在河里觅食,吃的小鱼小虾很多,下的鸭蛋腌出来后,蛋黄是红色的,有点晶莹剔透,味道很好,比圈起来吃粮食鸭子下的蛋要好很多。所以,我们村的鸭蛋是小有名气的,附近村庄有的人送礼,也会找过来特意买这种鸭蛋。

刘道展医生没有拒绝父亲带去的鸭蛋,他给我把脉,诊断了一下,说没关系,坚持治疗就行了。

刘道展医生没有给我开吃的药,用来治疗的是包含B12的几种注射针剂。这几种针剂都是用注射针管通过我的太阳穴以及头顶和脑后的几个穴位进行治疗的。

刘道展医生的确医术高明,而且治疗方法独特。以前只是看到中医用传统的银针给人做头部治疗,而在头部通过穴位注射治疗,以前是从没见过的。

我每个星期去刘道展医院治疗两次。天气好的时候,父亲会骑着自行车带我,逢到雨天,我们只好徒步3公里到八矿口的公交站坐公共汽车去医院。

夏季雨水多,为了便于出行,父亲特意买了一把油布伞。油布伞结实耐用,而且足够大,能够为我们父子二人遮挡住风雨。

刚开始的时候,父亲一直陪着我,后来道路熟悉后,他便让我一个人去。

起初治疗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我的病情有点重,所以刘道展医生拿着注射针管往我头上注射药液,我竟然不觉得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头疼症状不知不觉减轻了不少。在刘道展医生那里就诊了大半年时间,后期他给我注射药液的时候,我觉得明显疼痛。最后,我开始明显的惧怕他给我打针,而且注射时候,两个太阳穴被针扎疼的厉害,以至于我紧握双手才可以抵御一点疼痛。

我回去给父亲和妈妈说了这个情况,他们说看样子我快好了,要坚持到最后,不然会前功尽弃。

最后几次是父亲陪着我去医院的,医生给我做了检查,最后,刘道展医生笑着对父亲说,我的头疼病基本上痊愈,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一种被释放,解脱的感觉让我甚至有点感动。

我恢复健康了。

休学半年时间过去了,我抽空会看一点自己喜欢的初级文学书。妈妈看到了就会阻止我,她说我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而我的头疼病是因看书引起的,所以,妈妈让我多出去跑跑,跟同龄人一起玩耍。

我起初不愿意跟村子里几个因成绩不佳辍学的几个小伙伴玩,我的头脑里都是梦想和对未来的希望,而他们没有。除了一起玩耍,到邻村看电影,我们之间没有太多沟通的话题。

但几个人一起玩的时间久后,便有了相互之间的紧密联系,有空便自然而然的聚到一起。

没有心思,无所事事,难得的看场露天电影,勇军,水显,昌盛我们几个倒是形影不离了。但静下来我有时会觉得孤独,期望中的未来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我们是农村的孩子,而且家庭都不富裕,常规的出路是长大成人后,经人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生子,一辈子伺候田地,平平淡淡的生活,连经营都谈不上。

不要说到PDS市区,就是到了不算很发达的八矿,都有种很明显的对比落差。

农村人和城市人的穿着打扮,衣食住行,生活习惯差距太明显了。

我觉得无力改变,不知道出路在哪里,但父亲有一个很强的信念,他对我的未来充满信心,我是他巨大的希望。

这是我在多年以后才明白的。

而父亲不同于村里普通民众对读书的坚持,是我一生受用不尽,甚至可以说是我后来生命能够有奇迹般变化的根源。

一年的休学期满了。跟村里小伙伴玩得很开心,同时因为跟学校脱离了很久,我有点不想再去学校。

妈妈也说如果我不想去学校就算了。妈妈也是为我的健康考虑,当然,她也没想过我未来走得很远,千山万水,远大前程。

耕地种田,穿衣吃饭,取个合适的女子结婚生子,大多数人的日子和命运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去学校报到。父亲只说了这一句,语气不算重,但坚觉,肯定,不容置疑。

我喜欢看书,一个木制的小木箱里存放了一些我精心保存的书籍,大部分是文学,诗词相关的。

书里有我的梦想和不同于农村大部分同龄伙伴对未来的憧憬和隐隐渴望。

但梦想和憧憬是没有必要说出来的,说了人家也不懂,可能还会落下笑柄。但梦想如何实现呢?我不知道。

父亲带着我去向新的班主任报道的时候,带了二斤纸盒包装的点心,我们春节走亲戚都是用这种称为果子的点心。

班主任姓张,教我们植物课程。看到我们提着点心进到他的宿舍,张老师笑着说了父亲一句,看你路数还怪多哩。

父亲笑一笑,没多言语,张老师高兴就行。父亲在日常来往中非常注重礼数,以至于妈妈会埋怨他。因为,父亲在外边的礼数尽到了,家中却没有多少进项,家境算是清贫的。

初二年级混日子一样过去了,升入初三,我并没有多大欢喜。我的学习本就平平,初三班机里有几个复读的学生,他们加上成绩优秀的同学,我在班级里是完全没有存在感的。

记得是一个秋季,我正在教室外边跟同学们一起背诵课文的时候,本家三叔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我面前。

我除看到三叔,心里有些高兴,三叔却面色有点沉的对我说道,回家吧,你爷爷不在了。

从家人的交谈中,我大概了解到,我们是从其它地方搬迁过来的。之前有的农人并没有很固定的居住村落,一个地方太贫穷,呆不下去了,就会举家迁移,去到一个庄家收获好,能够有温饱,富足生活的地方去。

我们的原籍在几十里外的一个大的村落,那个村落的名字是趟马。我一直没去过趟马,想象中是很大的一个村庄,那里已经没有了至亲,去到那里也未必受人欢迎。当然,如果遇到热心的本家,论起族亲,或许会有人招待的。

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未来会去向何处,我现在也还不知道脚下的这片土地的确是无比神奇的,他看似平淡,实则蕴藏巨大的能量,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并且在未来的时光里一步步呈现出来。

爷爷是极其老实和善良的人,他们那个年代只有有钱人才有机会读私塾,穷人给富人家“扛长工”或者找机会打短工,也是常常食不果腹。

填饱肚子,是爷爷那一辈人最奢侈的想望。没有读过书,没见过世面,也自然不敢外出闯荡,守着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抽着旱烟,闲暇时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便是很好的享受了。

父亲算是有胸怀的,对人厚道,从不拘泥小事,但因为读书不多,当过几年村支书便是他最高的人生职位了。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父亲常常感叹,如果他有秀才的学识,一生的成就断然不仅仅止于村支书的地位。

不知不觉初三毕业了,中考的结果我心里很没有底。其实,我知道自己是考不上高中的。八十年代,中专毕业就可以转户口,成为国家人员,所以吃香程度是远高于普通高中的。

中考不理想,我心里很难过,没有路可走,年纪尚小,更不能像有的同学一样,因为父亲在国家单位工作,有“接班”的希望。

我很想复读,但要复读的同学多,如果没有说话算数的老师帮忙,也是拿不到有限的复读名额的。

看着学习好的同龄人都去上学,我内心有点着急和失落。

我很渴望去复读,复读意味着能考上高中,就有希望。

好消息来了,父亲托人给我争取到了一个复读名额。他是家在邻村的一个老师,乡重点初中执教,听说水平很高,在学校有一定的话语权。

能够去复读,我内心高兴得很。但因为我休了一年学,又是复读生,所以,本来跟我差了两个年级霄望赶了上来。

霄望在初三1班,虽然是应届生,但他学习底子好,在班级成绩名列前茅,是学校和老师培养的对象。初三1班是毕业班重点班,全班都几乎是成绩拔尖的学生。而我所在的初三二班同学们大多学习成绩尚可,平均成绩较1班逊色一些。初三3班是成绩最差的,班级内的学生成绩都不好,同学们心里也都清楚,他们是学校几乎放弃的一个班。但有次去3班找同学,无意中遇到一位名叫永灿的邻村,听他正在给同桌讲解一道数学题。那道数学题我觉得挺难,而永灿竟然思路清晰的找出了解题思路和答案。

我有些意外,借过永灿的作业本,里边的数学题全都字迹工整的写着解题步骤和答案;我再翻看他的英语作业,同样字迹工整,答案正确。依次看来,永灿的学习成绩应该挺好,而这么好的学习成绩是不应该在3班这个“差”班的。

带着疑惑问了一下同学,果然,永灿是在初二升初三的时候,学习成绩被老师合计错了。以他的成绩,应该是在初三1班。但永灿看上去心态很好,开学后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式努力学习。

我不由得佩服永灿的情商高。

期中老师结束,老师在课堂上宣布成绩和名次,我对自己的成绩没抱太大希望,因为毕竟还是不努力的。

但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考试成绩不错,排在班级第二名。

老师宣布名次的那一刻,我有种血液微微往上涌的感觉,是一种成功的心情,虽然成功基础还不算牢固。

取得了班级第二名的成绩,我内心的境界突然拔高了,对班级内大部分同学都有了一定认识。谁成绩不行,哪个同学赶不上我,而我跟班级第一名有什么样的差距。

初中开始喜欢一些流行歌曲,收录机很贵,磁带一盒也不便宜,不是寻常百姓家买得起的。

我很喜欢一首不知名歌曲的歌曲:我穿上洗的发白的牛仔裤……

那首歌的其他歌词记不清了,这句歌词一直在脑海里。对我来说有几重意义:第一,我很喜欢十分流行的牛仔裤,但牛仔裤贵,买不起,而且也不适合初中生的我穿;第二,牛仔裤意味着自由,独立和远行。而这三样都是我渴望而不得的。

家乡离一个叫做程平路口的地方很近,那里每个月阴历逢六有“会”,会指的是我们那里农村的集市。集市人很多,卖水果,点心,包子,油馍,胡辣汤的;当然,永远都会有卖猪娃的,猪娃被出卖称重时叽哇乱叫,吵死人的感觉。

程平路口是许南公路的必经之地,我们在赶会的时候会经常看到发往信阳,南阳,郑州等地的长途客车经过。

我一直觉得坐长途客车的人都是很有钱或者至少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因为,坐长途客车毫无疑问要不少钱买车票,吃饭等,而南阳和郑州等地对于初中生的我来说都到不了的远方。

面对着嘈杂,繁华而又乱纷纷的尘世,来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常常想,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主角呢?

父辈的人常说他们小的时候,常常吃不饱,穿不暖,所以老师在课堂上描述的未来美好愿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在他们看来纯属空谈,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但等我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设在邻村的乡办联合初中已经是两层的教学楼了。因此,父辈们常常在茶余饭后感叹,时代发展的很快,以前认为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都变成了现实。

而我们上初中后,大家在一起经常开玩笑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同学们都认为这是一句空谈,虽然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但要日常吃上面包,还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望。而牛奶,不是城市居民才能享受的价格高,品质好,不属于农村娃的高级营养品吗?

初三班同学众多,关系好的也为数不少,而关系尤其好,并且对我日后人生产生很大影响和帮助的是志勤和辉耀二人。

志勤户口在许昌郊区,算是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他在我们学校属于借读,志商姨夫和我们是一个村的,最主要的是我们一见如故,对生活的见解和志趣相投,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辉耀家离县城仅五里之遥,所以他们村名字就叫五里堡。辉耀智商不算极高,但他读书勤奋,志向专一,后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尤其是美术专业,后来在工作中自己不断努力,最终取得了教授职称,是同级别教师的最高级别。

同学们在课余时间经常会开开玩笑,畅谈未来,而书本中的故事和教育意义会不知不觉,潜移默化的影响和改变着我们,逐渐形成自己的理念和个人特征,品质。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爱脚下这片神奇的土壤,还形成了视金钱如粪土等价值观念。

懵懂,朦胧而美好,萌生新的希望和充满期待的。

生命构成,人生旅程,财富的创造和积累都刚刚开始。

我跟志勤互相引为知己,是志向趣味相投,兄弟感情深厚到骨子里的关系。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去志勤家聚一下。除我之外,志勤还有其他诸多好友,有时聚会,去他家的同学多达十位。

志勤妈妈好客,但招待我们这么多同学,烧饭,做菜,也绝不是轻松的事情。

抽烟,喝酒,我们不是无良少年,只是觉得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可以豪放的畅饮,抽烟做思考状。颇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情怀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格局。

那是1987年,收录机还很稀少,志勤从表哥那里借了一台,同学们去他家聚会的时候,我们常常播放的歌曲是崔健的《一无所有》,这首歌对我们来说是情感宣泄和摇滚。更爱听的还是罗大佑那首《恋曲1990》,听这首歌会让青春萌动的我们梦想自己的理想爱情和梦中女孩;会彼此谈论或调侃一下心仪的某个女孩。

中考结束,我有点高兴但又心中不完全有底的收视书包和课本回家了。

暑假很长,我隔断时间会去志勤家找他玩,心里也暗暗期待着自己中考有个好结果。

初中同学有好几个成为了我的终身好友,而且对我助益良多。青春期在初中已萌动,但如乡间的小野花一样,稚嫩,弱小,颜色也未长至鲜艳处,所以,终于随着岁月流逝,渐行渐远,淡忘了。

初中也是一个人生小小的分水岭,为数不多成绩好的考上中专或者县城的师范学校,他们因为自己的天分和勤奋学习得到了应有的回报——转为城镇户口,毕业分配到国家单位工作,吃商品粮,令人称羡不已。

亚萍因为父亲是老师,她们全家也都转为了城市户口,同时,她还有了报考城镇户口学生专属的技校资格。亚萍一直默默努力的学习,她的成绩虽然不是特别优秀,但也最终考取了舞阳的一所技校,未来有了好的出路。

俊杰算是我们初中的带头大哥,他为人豪爽,仗义,长相英俊,在他面前,我自觉矮三分。

俊杰父亲在煤矿工作多年,我们初中毕业的时候,他积累够了购买矿务局集资房的资格。我后来多次去过他们家买的三室一厅房子。PDS市区户口,将来稳定的工作,市区的房子,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了。

而且看上去,和俊杰之间的距离我几乎是没办法跨越的。

中考放榜时间到了,我们在通知的时间去学校查看自己的成绩。

霄望和辉耀都考出了不错的成绩,分别被师范学校和县高中录取。我的成绩尚可,算不上优秀,心里虽然稍微有点忐忑,但还是高兴的。

我被城管高中录取,这是县城排名第二的高级中学。

高中的氛围完全不一样了。首先,我们觉得自

我拿到了高中毕业证,虽然我的成绩不好,但这张毕业照是货真价实的。在高中时期的学习,那种氛围,都使我受益良多。

而且有了高中基础,对于我日后的再学习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感谢父亲。感谢父亲对于我学习的长远目光和执着。

如果不是父亲,我可能也就小学毕业或者去了那所质量很差后来关停的联中,那我的学习也会止步于初中。

初中毕业考试不理想,父亲又托人找老师让我复读后考取城管高中。

高中二年级变故,又是父亲托他多年的朋友让我转学到了市第一高级中学读书。

再之后,父亲送我去参军,部队退役,我正式步入了社会。带着一颗欢喜,充满信心,幻想,好奇的心。

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的出生是如此艰难。助产师拿着一个吸盘样的器具吸住婴儿头部往外拉,但她用尽了力气,婴儿头部出来后,双肩却卡住出不来。

一旁的岳母和医生都知道,双肩是最关键的,双肩出来,婴儿就会顺利产出,而一旦卡住,似乎就没有办法可想。

而且原先的判断是顺产,所以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不可能采取剖腹产和其它手术方法。

我站在旁边内心急的要死,岳母也着急的汗都出来了。

婴儿还是不能顺利产出,助产士用方言说了句:“我看不照了”

在珠城生活多年,我知道助产士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小孩可能没办法顺利产出。说完这句话,助产士抬头看了主治医师一下,征求她的意见。

我内心悬着,也紧张的看着主治医师,由她判定结果。

“没事,你再试一下。”主治医生非常沉稳和坚毅,她轻轻的这样说了一句。看着主治医师又把握的神情,我的内心好受多了。

助产师拿着牵引工具又用力拉了几下,医生在旁边鼓励我的妻子王云仙用力,王云仙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哭喊着用力配合医生。

看着老婆痛苦的样子,我内心十分难受,这个小孩赶紧生出来吧,我不打算管它如何,以后也不打算再要小孩了,只要老婆平安健康就好。

在助产士用力往外拉,老婆全力配合,医生鼓励的合力下,婴儿终于产出了。

我深深的松了口气。

一旁的岳母自然知道女儿生产的痛苦和艰难,在婴儿生出后,也如释重负的感叹了一句:“我的孩呀。”

有人说女人生小孩的疼痛度大约相当于人断了七根肋骨一样,而我看来,疼痛程度可能远远不止。

妻子王云仙是珠城所属的怀远县人,她心思极其缜密,而且有自己的主见和目标。我们在上海刚认识时,她就想像着自己将来可以在上海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家。

而我自认为有远见和抱负,不苟且偷生,视金钱如粪土,却不敢抱有上海买房的希望。

不敢想,就没有计划去做,也就的确做不到。

我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我甚至是游离于这个人群熙攘,各种车辆纷繁往来的世界之外的。

我没有根,握不住可以依靠的东西,工作不如意,生活中没有发自内心的真正开心和幸福。

主要是没有适合我,和我自己喜欢的工作吧。有的人是谋生,有的人是过着有滋有味的生活,而我仿佛是漂浮的,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

卢瑞升来自江西吉安,以前我们在上海的时候,就有同事来自吉安。1996年,公元两千年前,说起来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当时交通不发达,途径吉安的火车很少,所以,每逢春节都要抢票的外地人来说,吉安的火车票就更加难买到。

现在不一样了,听说吉安马上就有高铁通过去,就会非常方便了。

卢瑞升在老厂的时候就跟着老板,是忠诚的老员工。新厂西南部有一块土地留着给员工种菜。卢瑞升做事勤快,以前在家种田,所以,工作之余种菜对他来说是很轻松,惬意的事情。

卢瑞升他们喜欢吃辣椒,所以辣椒是必种的,另外,豆角,茄子等时令蔬菜也都会种。员工食堂的饭菜并不完全对他们胃口,所以,下班做自己喜欢的菜也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普通人,工作,下班放松一下,调剂生活,偶尔唱唱自己喜欢的歌,人生的部分旅程就是这样的。

不属于你的,莫伸手。伸手了,可能摸不到,即使侥幸摸到,也会有无尽的纠结,终不能爽快,畅意。反而有些情份和关系会失去,或者变了味道,再也回不去当初。

不能随意采摘的烂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