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语言的读音
关于希腊语和拉丁语在古代的读法问题,我们可能已经形成了某些相关的看法。正如我们已经从古代的手稿和铭文、语言学家的评论和由此衍生出的现代语言的读法中找出了古代语言的读法一样,我们也从它们的读法中找到了这些看法的证据。然而,由于本国语言的限制,一名现代的学生往往会在由推测得出的古文字读音和他自己的发音习惯之间取一个折中的读法。
拉丁语的意大利语读法由于得到教会人员的使用而广为传播,可以被视为世界性的读法。然而,字母“c”和“g”在古拉丁语中的发音很重,即使后面接轻元音“e”和“i”时也不例外。此外,同希腊语一样,拉丁语的长元音和短元音之间是有区别的。那些母语保留了类似区别(试比较英语中的“beat”和“bit”)的现代学者试图在阅读古代文字时区分这种读音之间的差别。
在西欧地区开始教授希腊语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当地语言从希腊语中借鉴的词汇(除了众多专属的希腊人名)是以拉丁语的写法出现的,而且吸收了拉丁语的发音。并不令人惊奇的是,在文艺复兴之后,西方的学校和大学中所教授的希腊语受到了拉丁语传统的影响。这一点在重音方面尤为明显。
如果有人能够分得清长音节和短音节的话,拉丁语重音的读法就非常简单了。双音节词(除了极少数例外)的第一个音节须重读。多音节词发长音时,要么倒数第二个音节须重读,要么倒数第三个音节须重读。不幸的是,不了解拉丁语的人是无法分辨长音节和短音节的。双元音一直属于长音节,但拉丁语中有时会将双元音的希腊语单词改拼为单元音,这些单词必须被视为双元音词汇,并加以重读(例如,“Coronea”即希腊语中“Koroneia”一词的转译)。除了所有这些须考虑的因素,我们所熟悉的现代语言(特别是意大利语)中的派生词往往也带有标准的拉丁语重音。
而希腊语的发音原则就完全不同了。多音节词的重读部分通过最后一个音节而非倒数第二个音节的音量(长度)来判断是最为常见的情况,很多单词的重音位于其最后一个音节—而拉丁语中几乎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考虑到拉丁语和希腊语有着悠久的历史—先是作为日常用语,而后进入学校、大学和教堂,在超过2,000年的时光里,它们的读音理应历经多次变化,更何况不同地区方言的发音也各不相同。因此,要定义“标准”读法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对于那些并未掌握古典语言的西欧人来说,如果他们以意大利语的音调来说拉丁语,用拉丁语的音调来说希腊语,很可能其他西欧人会更容易听懂他们的所言所语。
但是,如果一个人想要让希腊人听懂他所说的,就必须以希腊式发音来朗读希腊语单词。这一目标的难度自公元前3世纪起就大大降低了,因为希腊语音调作为拼法的一部分,被标注在单词上(大写字母除外)。希腊语音调和希腊语写法一样,有3种不同的形式:尖音、长音和低音。它们原本象征着不同音调之间的区别。然而,重读音节和音高重音之间在发音上的不同之处并不总是被清晰地区分开来,因为较高的音调会给人耳带来明显的震颤感。但即便如此,今天人们所使用的希腊语音调对重读音节的发音仍有着相似的要求,不同之处仅体现在它们的写法上。
后古典时代希腊语的另一个重大变化就是“衣”音化(itacism),将3个及以上希腊语元音的发音等同于带意大利语“i”的双元音。很多辅音的读法似乎也经历过变化。然而后古典时代的希腊语读法(所谓的“现代”读法)的历史其实极为悠久,其成形年代或许可追溯到拜占庭时代前期。
发现于英国马尔帕斯的退伍证明,其年代可追溯至属于图拉真统治时期的公元103年。它被颁发给坦丕乌斯(Tampius)治下的潘诺尼亚第一骑兵队的雷布鲁斯(Reburrus),这名服役期满的辅军士兵将由此获得公民权。
在西欧,拉丁语和希腊语姓名的本地化写法是引发混乱的另一种因素。例如,诗人贺拉斯(Horatius Flaccus,但不是那位守卫桥梁的贺拉斯·科勒斯[Horatius Cocles])在英语和法语中的写法均为“Horace”,读法则遵从各自语言习惯的规定。法语或英语单词末尾的不发音字母“e”往往尤为容易引起混淆,因为希腊语单词末尾的“e”在转译被保留时是发音的。因此“Lade”是一个双音节词,而“Ithome”则是一个三音节词。我们也可以用属于本地化写法的现代双音节词“hoplite”(复数形式为“hoplites”),来与其希腊语版本的三音节词“hoplites”(复数形式为“hoplitai”)进行比较。这个单词的英语和法语写法是个难点,但幸运的是,它的德语复数形式“Hopliten”并不会同希腊语单数形式产生类似的混淆现象。
就这一点而言,我们或许应当注意转译法被应用于不同的欧洲语言时所遵循的几种原则。德国人将希腊语字母“κ”译为“k”,但它在罗曼语中会被写成拉丁化的“c”,它在英语中通常会被拉丁化,但有时也会写成“k”。拉丁语字母“y”转译自希腊语字母“γ”,为此它被特别保留了下来。但意大利人并不使用这个字母,他们每当遇到拉丁语字母“y”时,就用“i”来代替。
一名没有古典学教育背景的读者倘若在阅读任何一个单词时,脑子里最先想到的读法与一种或另一种语言的音调相去不远,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再有一个或更多单词是按照相同规则发音的话,则他显然应认为所有单词均可按照同一发音规则来阅读。
在翻译古代专用的人名时,一致性是译者公认的心头之痛。绝大多数以古典学为主题的作者都会发现,他们往往不得不为了照顾习惯用法和可读性而牺牲一致性,特别是在相关人名内夹杂希腊语字母时。“布狄卡/博阿迪西亚”(Boudica/Boadicea)这个名字的拼法是负责相关章节的格拉汉姆·韦伯斯特确定的,他的理由是为了照顾习惯用法,这种理由在这里完全解释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