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冬日江景义结金兰
江岸因水落而凸出，连绵千尺尽显壮美。
长江，永远都有着无穷的活力！
“小友，好文采！这是老夫迄今为止听到的对长江冬日最好的佳句，老夫叨扰了。”
药钩吻转身抬头：古朴低调的楼船，有智慧的精神矍铄的眉宇却带着愁绪的老者，屈膝行礼：“老伯安好。”
老者道：“小友，快上我这船来喝壶热茶，你的兰桡也先到甲板上歇歇，你看可好？”
“谢老伯，小女子叨扰了。”药钩吻欣然接受，她是冲人家的三层楼船去的。
船上伺候的人很少，第三层就没有，穿过门帘入内，一个梳着总角的孩童身穿圆领里衣，交领窄袖袍，酒红色裤口紧窄的背带长裤跪坐在窗前赏景，见到有客至，忙起身行礼。
待客人坐下，忙倒茶，端来点心，站到老者身后。
药钩吻知道背带裤，是唐朝时的舶来品，这个天朝国啊，让她复杂地对应不上任何一个具体朝代。
透过船窗看长江，风景自然不一样，心境更不一样，扶着船舱，那首流传千古的词脱口而出：“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袖，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背诵的人热泪盈眶，当初岳大将军的无可奈何，凌云壮志，秦桧贼子，宋帝昏庸……
听的人热泪盈眶，室内，只有一个孩童，站在药钩吻身侧，八岁。
孩童哽咽道：“我们的幽云十六州，我们的幽云十六州……什么时候才能收复回我天朝国？”
红着眼眶的药钩吻转头：啥？幽云十六州已经失去了？失去多少年了？
她所知道的是后唐失去，宋朝三百年都没有收复，明朝朱元璋时候才收回，又称燕云十六州。
“我可以借你的这首词做墓志铭吗？”
“这首词不是我写的，但你可以随便用。这位岳大将军文武兼备，他不介意。”
空气沉默，孩童一撇一捺，认真的书写，看着药钩吻。
药钩吻不明所以，看了对方提着笔的停留位置才明白过来：“满江红。”
老者在内室，安静的看书，实则关切的关注外屋的动静，他的孙儿啊，一年与家人可以不说一句话，更遑论陌生人。能在最后的日子遇上一位谈得来的，也是老天眷顾。
“你想做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先锋么？”二人同时问出口。
天朝国有女子军的。
“天朝把它丢了五十五年了。”孩童叹息：“收复它，是每一个天朝男儿的志向。”
孩童长长的叹息，扶着窗棂，让他再好好看看他眷念的山河。
“你想做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先锋么？”药钩吻问道：“让我们约定，甲子期满日，便是我们收复之时。”
孩童咧嘴而笑：“到时你一定要来告诉我，我叫柳六月。”
“不用我告诉你，你会是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先锋功臣之一，我叫药钩吻。”
“我也希望，可是我……”少年眉宇的愁绪散去，笑问：“你一个人在兰桡上做什么？”
“钓鱼。”
“钓鱼？冬天长江里的鱼可不好钓，你有收获吗？”
药钩吻点头，把放在脚边的琉璃瓶拿起来放在小几上展示给柳六月看。
柳六月定睛细看，忍不住罕见的哈哈大笑，瓶子里是两条比猫猫鱼还要小的鱼儿，只是颜色漂亮了些，银白中带着三条金线从头至尾。
“我这就命人给我们端鱼汤上来，好不好？”
“你不信我这鱼能做出世间最最美味的鱼汤？”
“我信你，你好好养着它们。”
“你不信，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你不能看不起它们。我们打赌，若是你输了，我们义结金兰，从今以后你要听我的话胜过你的至亲。”
老者诧异了，凝视这个普通的非常漂亮的女娃，她说她与孙儿结拜，却和彼此身后的家族无关。
她知不知道，没有家族的庇护，一个人要成事，难如登天。
“请允我为你生火，刷锅。”
“允。”
咯咯咯咯咯咯的笑声，闹腾又欢乐，高兴了要哼小曲，难过要哼小曲……反正，小曲就是调味剂，不能少。
药钩吻把它金贵的小鱼儿放入汤锅，两小只看着火坐等，静看窗外风景。
“讲讲那位岳大将军吧，我想听，姐姐。”
“孺子可教也。有一个叫做南宋的国家……”
鱼汤，不多不少，正好三碗。
药钩吻咂咂嘴，叹道：“生活如此多娇，我要好好的活着喝鱼汤。”
柳六月噗嗤就笑出声，这是他第一次用膳失礼：鱼汤，真的很好喝很好喝，五脏六腑都舒服了许多。
“这鱼叫什么？”
“我叫它银美人。你认输了？我说什么你都能做到吗？”
柳六月点头：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药钩吻蹲在柳六月面前，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虽然药石对你的病症无效，但仍有一法可以救你，你想不想活下去实现我们的约定？”
内室，书本掉落的声音清脆，干净，茶水倾洒在桌上。
“我能活？”柳六月的声音嘶哑。
母亲怀他，金麒麟入梦，生他，一室金光，后取名柳麒麟，被家族寄予未来的柳家希望。
三岁还不能说话，父母亲急了，寻医问诊求道的折腾，补品，药品，按箩筐计，各种法子都试了，后经一位云游道人指点，方知是柳家道破了天机，所以厄运才会降临。
道人给了一纸符箓贴身携带，第二日就能说话了，但身体从此孱弱。
药钩吻却知道柳六月未说完的话：道人的符箓能够让他说话，是因为金麒麟在还柳母柳父的骨血之情，却不能化解金麒麟之怒。
身体孱弱，如何还能背负麒麟使命？麒麟子完不成使命，便不得不再一次轮回，投胎，说不定就与天机错过，与大道无缘，不能回归天庭。
金麒麟如何能不怒，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