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喜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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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极致痛苦后的回忆

没有片刻的犹豫,他走出了家门。鼻血横流的他在黑夜中行进,任是谁看了都会惊出一身汗。

好在那天夜里,村民们默契地居家闭门。

他走街串巷,敲响了很多扇门。那是往常他们自以为是的大家庭,他也自以为是过,只是此刻他七情紊乱,主导大脑的除了悲愤就是报复。

从这条街到那条巷,姑姑叔叔家的门槛踏了个遍。他巴不得让大家都看到自己狼狈可怜的模样。小时候走街串巷给亲戚们送包子烙饼、传话儿的记忆犹新,新的就像是在昨日。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和家人的关系搞成了这样。

青春期的小缸子喜欢看电影,他想如果没有契合的朋友,那就把电影当作朋友。每看一部电影就等于交了一个朋友,看的电影越多,朋友也就越多。有朋从电视机里来,岂不乐哉。

小时候那窗棂外的曳梢就是他第一部电影朋友,后来电视上播放如云的电影亦是他的好友。

如果说爷爷是前一秒和蔼老人,后一秒罗伯特德尼罗的喜怒无常,那爹就是只剩下出租车司机般的怒了。小缸子想过,若是给他爹一把枪,他爹就敢掏枪崩大人物。即使他爹这辈子都在和砖头水泥打交道,从未摸过枪,也从未理过莫西干头。

盖房子是一件需要发怒的活计,因为老房子不破,新房子就不能立。就算老房子破了,也要叮叮当当挖垫地基。地基用的石头从山上而来,个个都比篮球大,是标准的花岗岩。大人们想方设法把这些形状不一的石头嵌在一起,灌上水泥,大的四角框住小的四角,盘上钢筋最后灌浇石子水泥。

有些人家资金不够,人手不足,或者农忙家庭变故。总之总有一些刚打好地基,就暂停盖房的。小孩子们就会在人家的地基上玩各种游戏,在町起一人高的砖头堆之间玩捉迷藏,还是直接爬到之上掏空整个砖堆,找一板波浪瓦一盖,就成了临时的秘密基地。

也有人一鼓作气把院子全盖好的,那就要啤酒好烟伺候了,毕竟那是相当繁重的工作。活水泥要掺沙子,水泥扎手,就把手插进沙堆里,届时扎痒的感觉会好一些。水不能多,泥不能少,沙不能粗。要是有那样量不对,这最后的混凝土都不会好用。

砌墙的人拿着砌刀剜起一刀混凝土,甩在砖上。一手擒起长砖,按在这层砖上。混凝土挤出来的时候,砌刀总会在下面接着,又甩到旁边,接着用。

每一层的砖都有一个长短不一的短板,而且这块短板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这样每一层的混凝土都可以顺着流通的砖缝渗下来,变成一个整体。为了进度,一面墙要有三四个,五六个师傅一起砌。这就对师傅们的默契和技术提出了挑战,为了保证精度,靠近师傅的这面墙前,需要比上一条麻绳。麻绳两头是随意的两根嵌钉,也许是竹子,棍子,又时候也会用钉子。看上去无比简陋的一条绳子,却是师傅们共同的精度红线,这样砌出的墙才可以笔直不斜。

随着墙越砌越高,师傅们也要腾空作业。那时候还没时兴二层洋楼,农村都是四合院。所以尽管要腾空,也不过三四米而已,谈不上高空,顶多算是腾空。

每当墙垒到人肩高度,就要竖钢架和搭竹板了。钢架是从工地里买的,竹板是自己做的。竹板是数十根细溜长的竹条贴在一起,用螺筋打穿卯在一起的板子。这种板子的韧性极强,上面站三四个人不成问题,搬运起来也方便,缺点是会轻微的左右摇晃。

所以人在上面需要蹲下来,降低重心。这时候师傅们会在自己脚前放一口轮胎材质的灰斗,下面的人用长棍做的灰勺,或者直接用铁锹,一锹一锹往上送。待灰斗上的混凝土冒了头头,底下的人就可喘口气。上面的砌墙师傅们,也干的如火如荼。

冬天倒也还好,干起活根本不愁冻手冻脚。夏天最为难熬,不论搬砖挪灰,还是砌墙的师傅,都汗滴砖下土。所以事主家会在正晌午,搬几箱冰镇啤酒,拿两条比往常更好些的烟。

师傅们的手往往疤裂难分,指甲扁平的也不在少数。待大家咕咚咕咚吹完几瓶凉啤酒,又叭叭抽几口好烟。再劳起来,也有劲儿好多。

等一面又一面的墙拔起来之后,不日就要上房顶了。上房顶和筑地基差不多,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基本上一座四合院的房顶都要在一天内注浇完。等房顶也上完,就只剩下装修了。

小缸子在小学毕业前,也迎来了自己的新房庭院。爹的建筑队朋友,堂亲表亲都来帮忙。初春时节,气候咸宜,众人忙的不亦乐乎、

给别人盖了一辈子房子,搬了一辈子崭新红砖的爹,在盖自己房子时,却选择用之前老墙里的青砖。老灰沾在青砖上,要用刀劈干净才能重新使用。小缸子在亲戚长辈的审视下,一下又一下劈着那些老砖身上的老灰。

本来他是兴奋的,可在大家一句又一句“这房子是给他盖的,这房子是给他盖的”洗脑之下。他彻底无语住了,感觉这些老人家比老砖上的老灰还难对付。而且他也从没有跟爹伸手要过新房子,那颓着梁的老房子虽然漏雨,但有窗棂和曳梢。有舔他脚的老鼠和半夜做客的野猫。

想到这,手下没拿好,一刀劈在当间,长砖一刀两断。

这下姑姑的不争气埋怨又开始起来,说小缸子你看你外甥都劈得比你像样。小缸子回头看看小外甥,心想也不怎么样嘛!再说了这劈个砖,就算劈的有模有样又能咋滴。难不成还能劈出一个最佳砖头奖?再不然就是国内最高文学奖项——刀砖文学奖?

想到这儿,他又不屑地笑着。他尚小,只能用讥笑应对众人的洗脑。

房子盖好之后,有两件大事,爷爷生日,小缸子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