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九情
想到这,她也没起身,而是躺在地上掏出手机翻看着记录。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半个小时,找了几千条评论。终于让她找到了那个网友,带着无比紧张的情绪她点开了他的主页。
在昵称下方有一排小字,那是每个用户的个性签名和介绍栏。只见一行小字写于此:
人面不识何处愈,桃花依旧朵朵同。
杨蓓看到后大惊,倒不是因为这诗有多妙。而是所有巧合都对上了。杨蓓代言舍得花,怒生编段把她骂。一网相隔,杨蓓不知网友是怒生。怒生不知眼前人曾经鼎鼎大名,只因他得了脸盲症。
他还在醉呓,听着眼前人骂自己,杨蓓的心掉到了冰窖里。隔壁有人俯耳听戏,却发现屋里静的出奇。一群酒蒙子没听到想听到的,自然是耳不顺,心不舒。为首的老和尚大手一挥,提出借着月光去后山挖野菜。
酒蒙子们踏着月尘,浩浩荡荡来到寒光素裹的后山草地上。
有人问野菜怎么辨别。
有人说,这玩意有啥可辨别的,给他一缸大酱,他能把二里地的绿化带啃光。老和尚却不以为然,说能吃的和能蘸大酱的不是一回事。
说完他指指脚前的一株蒲公英,接着说,在你们老家有没有用这个的梗蘸大酱的吃法。
那人操着一口大碴子味儿,斩钉截铁地说,“那没有!”随后蹲下拔起那株蒲公英,轻轻一吹,白絮随风飘扬。
老和尚认识的野菜比他会的地方方言还要多。
根像蒜头的薤白,根能煲汤,味道略苦的花叶苦滇菜。酸溜溜的酸模,像小木耳的地皮草。芥菜是包饺子包包子的上好馅料。还有鼠曲草,黄鹌菜,苦麦菜,冬葵,野豌豆,折耳根,翅果菊,鸭儿芹,红凤菜,龙葵,艾草,野薄荷,苦荬,马兰,车前草......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乱作一团。两只蝴蝶在月下翩翩起舞,引得两位女士兔跃猫扑,最后却被一个坦胸露乳的大汉射出的那道水柱击落。
女的们被此情此景吓到,羞得跑开。不知是那尿太冲,还是大肠没洗干净。不久后,天空多了几道黑影。
也看不清是乌鸦还是秃鹫,就是叫个不停。仿佛在沟通,仿佛在讨论敌情。有人嘲笑那大汉怎么不射了,干脆射几只鸟下来,野菜也有荤搭子了。有人猜,该是大汉先前那尿太劲儿了。一泡尿能把方圆的乌鸦招来,也是没谁了。
笑声骂声此起彼伏,月亮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夜里有人爬起,问老和尚是否看好怒蓓二人这段姻缘。老和尚只是故作高深念了句“怒是悲之因,悲是怒之果”,便不肯多说了。
卧房里的杨蓓不胜困意趴在镜前进入梦乡。这一整夜,床上的怒生都睡得极香。
没人知道,不淘就在屋顶上,坐着生了一宿的闷气。
翌日下午,老和尚要下山给逝者超度。听到有席吃后,众人对老和尚又缠又闹,老和尚才答应带众人去见见世面。因为昨晚的不愉快,不淘和师父还在冷战。所以前者默契地留在寺中看门了。
大家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路上怒生有意无意靠近杨蓓,杨蓓却刻意远离。怒生不解,可见其对酒后发生的事全都不记。
但杨蓓一清二楚,所以就算怒生表现的多么委屈,她也仍旧毫不在意。退一步讲,就算曾经的怒生不是恶意,事到如今杨蓓也没法过去。
怒生想了好多,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酒后乱性给杨蓓的锅端了。哦,不,是把她的弓给硬上了。那么杨蓓对他这样,也可以理解。他越走越慢,直到落至队伍最后面。回忆涌上心田,他从胸口拉出那一小罐,口中喃喃:
“夏,她很像你。”
路上有人问老和尚,怎样才能在股市中无往而不利,控制自己的情绪。
大家听到这个都提起了兴趣,老和尚也见怪不怪。毕竟来寺的香客十有八九都是在股市里混迹。老和尚此刻又恢复了往日慈善的面貌,他说:
“施主你说的看似是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控制情绪是善因,股市盈利为善果。但控制情绪是大善因,股票上涨只是小善果。施主为了股场顺利而去控制情绪,就好比挖了一个足够栽参天大树的坑,却只种一粒花生。”
问者闻言不甚理解,老和尚追加了注解:
“简单来说,施主若能控制情绪,任何事情都不在话下。区区股票又何足挂齿。”
众人先是不明觉厉,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发觉异样,大呼老和尚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老和尚只好阿弥陀佛,叹道:
“看来今天不抖露点干货,是过不了施主们这一关了。”他问众人,人一共有几情?
有人说了几样,他说是也不是,对也不尽对。他说:
“各位施主,人有九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执涕。其中怒、忧、思、悲、恐、惊、执、涕皆为负逆,能对抗它们的,只有喜。”
有人问这前面七情还有所耳闻,后面多出的两个,“执、涕”该作何解?
老和尚笑笑看了怒生一眼,接触到老和尚眼神那瞬间,怒生打了几个激灵,浑身像是触了电。同老和尚初次论道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那时怒生还执着于毁灭点什么。但囊中羞涩的他连买水军都买不全。二人面对面打坐,怒生问了情如何才能了情。
了情老和尚问怒生为何要了情,怒生说,了情是为的在股市里做个无情的赚钱机器。在股市赚了钱之后,就用那些钱做空股市。至于为什么做空股市,是因为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了情叹了口气,说道:
“七情为,喜怒忧思悲恐惊。这是世人看得到的情,还有看不到的情。”
“还请了情师父赐教。”
“一为执,二为涕。施主执于了却情愫,便受执于制。又何提了情呢!”
“看不到的情…看不到的情…”怒生喃喃着,了情起身去了斋房。
等了情用过斋,夜色已浓,怒生仍端坐于蒲团之上。见怒生面色温和,心神自若,了情颇感意外。
“施主是悟出什么了?”
“佛门常言「我佛慈悲」,这九情最末的「涕」是否制于我佛?”怒生合目端坐,口吐莲花。
听闻此言。了情大惊一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毕恭毕敬退出殿门,亲手为怒生撞了三响古钟。
不知不觉间,众人过了那道坎。这就算是下山了,回忆和讲道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