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佳人有约
“叮”！只闻金器相碰之声，迸出的火星却是把赑屃的老脸都烙了几个黑点。一阵焦味弥漫开来，让夏栖寻想起了回味无穷的烤蚂蚱，毕方眼如铜铃，嘴巴塞得进去一个鸵鸟蛋。
一阵罡风自头顶刮过，残留着点点黑色残影，迅速的扑向箭矢来处。睚眦与嘲风一时紧张，双双抓紧乔小毛手臂，眼神中竟充满哀求。乔小毛也是一惊，那黑云他知道是什么，忙叫了声：“等等，别呀……”
三百步外，一团身影自烂泥湿草中一跃而出，陡然暴增十数倍，秒变一只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形巨兽。只是这巨兽颇为狼狈，身上麟甲甚至都在渗血，周围不少人影被他惊到，纷纷跃开躲避。
巫师们抓住机会，急忙结阵而退，捡回不少性命。失去了法器的巫师，已与常人无异，没有全军覆灭，死于乱箭之下就算幸事。这些其为人黄，善操弓射蛇的伏击者，正是巫咸人的克星与死对头——臷国人。
被乔小毛喝止住的黑云，悠然自得的悬停在巨兽头顶。巨兽方忍住疼痛，才发现铁甲飞蝗仍在虎视眈眈，不由紧张大叫：“哥哥们，救我啊！”
“让他们散去吧，乖。”夏栖寻一改往日风格，另辟温柔粘人的蹊径，果然令乔小毛大为受用。不过至于自己能不能号令群蝗，乔小毛可不确定，瞧他怕死的怂样，夏栖寻没来由的又想强势发飙。
乔小毛气势顿泄，心念一动，黑云即刻消失不见。嘲风赶忙迎上去，“七弟，没事吧。”狴犴在龙子众兄弟里，虽说颜值垫底，但其急公好义，任侠执言，名声却是出奇的好。
几个龙子相聚，不免罗嗦几句，毕方和他们貌似也很熟悉，大家叽叽喳喳，围成一团。乔小毛再也忍不住心中疑窦，对夏栖寻道：“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夏栖寻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事情复杂的出奇，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妙目流盼之下，夏栖寻突然说道：“今晚，你陪我看星星吧……”
人生第一次美女邀约，还是浪漫的星辰之旅，这让乔小毛如同打了强力鸡血，亢奋到无法自已。整个白天，他说了平时一个月的倾诉量，完全不同的风格引发了赑屃的嗤之以鼻。
狴犴和臷人可倒了血霉，本来细细谋划，长途跋涉，来打一场完美漂亮的伏击战。现下敌人逃脱了不说，还被一个陌生的愣头青，莫名其妙的集合在一起，开一个莫名其妙的工作会。
没人认识乔小毛，但他头顶上悬着的那团黑云，无人不知。迫于铁甲飞蝗的淫威，大家正襟危坐，气氛安静凝重，落针可闻。
乔小毛有的没的，讲了很久。花主管励志的动员，他全套引进，历史课本上亡国灭种的危局，也没能逃脱照搬的命运。
总之，他认为大家明白了，大荒现在混乱不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云云，云云……
只有一点可以确认，乔小毛的演讲，会令听众疲惫不堪。当夜幕降临，大部分人倒头便睡，几头无需睡眠的神兽，也是远远躲着他，生怕他心血来潮，再来一次灵魂洗礼。
“今夜我不要，冷冷清清，今夜我拒绝，安安静静……”乔小毛得瑟的摇着舞步，采来一丛野花，来配合自己的躁动。黄的、白的，就是没找到艳丽的色彩，自我感觉有种寡淡的缺憾。
夏栖寻席地而坐，面朝落日方向，即使天际再无一丝光亮，仍极目远眺。黑夜如期而至，从不失约，如同眼前女孩的背影，好似她一直都在，陪伴在他忽略的时间与地点。
乔小毛恍如隔世，心灵没来由的被电击了一下。在大荒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常常会涌现出似曾相识的负罪感。
好像自己曾经爽约，为了贪图肤浅的玩乐，留下陷入深深思念的爱人，独自踏上流浪的旅途，再不回头。
乔小毛蹑手蹑脚的从后面走来，丝毫看不见夏栖寻得逞的微笑。一丛鲜花出现在女孩面前，欢快跳跃，即便在昏暗的夜色中看不真切。
话说记不得有多少万年，没收到过他送的任何礼物了，看来，人间苦难的轮回，还真是一剂治病的良药！夏栖寻不禁感慨。
乔小毛强忍忐忑，远远坐定，假装深沉，抬头看天。夏栖寻见他又要怂出本性，无奈靠了过来，躺在了草地上。
“星空，是要躺着看的，你这样梗着脖子，不怕颈椎劳损？”夏栖寻打趣道。乔小毛忙不迭的依葫芦画瓢，不一会，又觉得哪里不对，星星呢？
入目一片漆黑，说好的星汉灿烂，浪漫情调，被扯得稀烂。难道真的那么倒霉，佳人有约，偏偏是个阴晦的天气。
“它们保护你呢，尽忠职守，毫无怨言。”夏栖寻右手指天，戏谑语气难以遮掩。一语惊醒梦中人，乔小毛仔细一看，远方天际明明是星星点点，怎得头顶却是灯下黑！
“滚开，滚远点！”乔小毛毫不掩饰内心的气恼，双手凭空乱舞，一阵鬼叫。果然，一阵扑棱扑棱振翅之声，碍事的蚂蚱远远遁去，露出无比壮丽的夜幕。
“这些铁翅蚱蜢，见你顿顿吃得贼香，都想成为你的盘中餐，来达成为主献祭的崇高使命。你说，曾经我们都坚信众生平等，如此看来，是不是很可笑。”
“众生永远不可能平等，有的能活亿万年，有的却朝生暮死，昙花一现。牛羊生来吃草，虎狼却只食肉，猎物猎手，仿佛早有定数，我常会因此迷茫踯躅。”
夏栖寻以如此深远的话头开场，令乔小毛一时语塞，但作为回应，他不得不硬起头皮，说说自己的看法。“所谓众生平等，不是要违背自然规律，而是强者一种尊重生命的态度，用以维持整个系统的运作。”
“如果弱肉强食，那强者数量必然会受到严格限制。比如寿命有限，彼此争斗，总之，不能任其为所欲为。”乔小毛侃侃而谈，突然有些词穷。
“那个，要不先说说我吧，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那些蚂蚱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