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鹏远渔业
深鲜国际办公楼的顶层,郑万洋前来拜会许如强,许如强四十多岁,板寸头国字脸,他是这座水产城老板的长子,任总经理并兼任客户部经理。
郑万洋把那日在悠叶茶馆目睹的景象说与许如强,许如强显得非常意外,“如意?你确定?”
“车牌错不了,那人就是许小姐,他和杨杰聊完后,没过几天杨杰就拒绝了我当时的提议。以长屿岛小民的胆量,绝对不敢创企业和各镇各岛的联销厂对着干,我想这背后一定有某种关联。”
许如强若有所思,这趟回来许如意变得踏实了许多,倒不是说她的日常生活,而是她和几位兄长不再那么僵了,前几日老四过生日她还送了一块手表。
于是乎,他把郑万洋所说的某种关联想到了别处,这几天父亲有意在公司给她找个职位,结合郑万洋的话突然让他萌发一种从未有过的思量。
郑万洋讨厌庄鹏这个名字,可他越是讨厌,越是大小场合绕之不开,“许总,庄鹏创立了鹏远渔业,这不是单单一家企业的事,而是这样的带头其罪当诛!今天有鹏远,明天就会有鹰远。往小了说他在搅动下游,往大了说他是在破坏整个产销生态呀!”
“郑经理,你在岛上撒了二十多年的网,现在连一介渔民也应付不了了?”
“许总,要是没有许小姐我早就扒了庄鹏的皮!可有了这位许家唯一的千金介入,凡事我都得多多掂量啊。而且许小姐现身就是深鲜国际现身,不该我知道的我岂敢丈量。至于深鲜国际、旗子营、鹏远渔业,这三者要闹什么动静,我更加算不出来呀。”
许如强暗暗搓起手来,“你先回去,盯着那个鹏远渔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弄清楚的。”
隔日,同样的时间地点,许如强约了许如意。龙攀凤附的石英钟、宁静致远的书法框、缠着丝带的招财树,在许如意眼里,一切都土得掉渣。
“找我什么事直接说,半个小时后我要赶场子。”
“如意,你才回来没多久,生意上的事插手早了些,不如该放就放,先从行政岗做点事了解一下公司。”
劝自己干点什么,这话许如意不陌生,可是生意二字却抓住了她的耳朵,仿佛她已经做了什么,“生意?我插手了什么生意?”
许如强内心一笑,果不其然,这副无辜和从前做错不认简直一模一样,“如意,我们和谁合作都不能和旗子营合作,那块地本该是我家的二期,旗子营的老板暗中玩弄手段得到不该其所有,既然做错事,就该承受代价。”
许如意一脸懵,从许如强的神色话语看,一切特别像回事,但她能想到和旗子营的联系只有杨杰,而且仅那一遭。
“你监视我?”
“看吧,你做了。”
许如意本就脾气暴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至于这么针对我!你们四个的老娘成了老许前妻,都多少年的事了,气撒我头上算什么男人!”
“你扯远了!我们现在只说生意!”
“什么生意?你指我在酒吧存了三箱酒吗!”
“还在这演,你要是不插手,天底下怎么会冒出个鹏远渔业!别告诉我一个一身泥的小渔民志存高远!”
“鹏、鹏远渔业?”许如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你在说什么?”
“从前真是小瞧了你,原来还懂蛇打三寸,深鲜国际最忌讳哪里你就和哪里合作,市面上什么最值钱,你就折腾什么。”
许如意觉得她一身光鲜走进来,这里却像一个臭笼子,人们拿着污浊的水枪向她喷洒。而转瞬间她又明白了,这是又设了一个的局,保不齐连那杨杰都被收买了,目的就是让老许再一次把自己送出国。
“许如强,你们忍我,我也在忍你们,做人做事别做绝。”
“你瞒着所有人专搞大黄鱼,还以货资敌打压深鲜国际,还有比你更绝的吗!”
大黄鱼?许如意想起来茶馆里杨杰的话,更让她认定这事从头到尾是一场刻意的安排。许如意出国四年,国外生活对人是一种历练,哪怕她仍沉迷于电音和酒水,思量起事来已然不像从前那么单纯了。
她需要求证一些事,首先这个鹏远渔业到底存不存在,如果存在就必定有一个话事人,而这个话事人在整个局中扮演的角色,比许如强、比杨杰都重要。
……
远在长屿岛的庄鹏,正和工友们一起劳作,厂子的位置离庄家五百多米。庄鹏没有购置什么设备的计划,这里不存在加工半加工,有个大壳子就能应付,置办几杆大秤,在鱼离开长屿岛之前,渔民心里有个底。
此时鹏远渔业的牌匾还躺在地上晒着,庄丰年正在一块大石头上写油漆字,尽量能和牌匾上一模一样。世事玄奇,这块还没在村里挂起来的匾,却已然在市里的很多人心间热腾了起来。
老癞头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满了冰棍,吆喝着庄鹏过来尝尝,庄鹏笑着一瞧,便知这老家伙又来赚差价了。
他几乎每天都来,而且每天装得都像头一次来,庄鹏知道他这一声吆喝能到手的不管多少,起码都是看得见的碎银子,往常捡海的时候都是以货易酒,根本谈不上什么收入。作为邻居,他家的凋败庄鹏见过,要说显得有点活气的,只有门前的一棵招财树。
“都放那吧,先记账,晚上给你。”
“庄家小子,大财、大财!”
“哈哈!借你吉言,捡海有好货分我点,又不值几个钱。”
“成啊成啊,电视又不值钱,你送我一个就行。”
人们大笑起来,老癞头也跟着笑,但他却未走远,反是在一棵樟树下坐了下来,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幕幕。
庄鹏建厂的地方,有一个已经不常被人们提及的名字,叫做“金鸥滩”。老癞头看着忙碌的人们,他发觉长屿岛有了些新东西,他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一个厂子这么简单。
他看到那个站在墙上接砖头的小伙子,结实的躯干、光亮的臂膀,浑身如有一道光芒。而从前长屿岛最光亮的事,都在家家户户的风鳗架子上。
也是从这天起,他把褐色猫头鹰锁进了一个大抽屉,每到惠风和畅时,他就拽着一只花蝴蝶,招啊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