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人间清醒卢象升（求追读）
卢象升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人，字建斗，号九台，天启二年进士，文武双全，智勇兼备。
在崇祯继位以来封疆大吏中，深受人民爱戴，堪称明末第一人，各路流贼也都畏而远之。
卢象升初见圣旨，五内忧惶，自觉难以胜任，冒罪陈情请辞，希望朝廷能够重新选择贤能。
卢象升认为，如今的流贼比起之前已经今非昔比，在秦地豫地肆虐，大股两三万不止，小股万余人。
竭尽全力才防守住楚地，且这里只有他一人守卫，感觉到力不从心，自认为能力不及洪承畴十之四五。
陡然让他总理五省军务，顿时让他感觉到压力倍增。
卢象升两次请辞都没被崇祯帝允许，也没有受到责罚，等来的是加封兵部侍郎衔，加总督陕西，山西，赐尚方宝剑，总理七省军务。
洪承畴领陕西三边总督分别从东南西北两个方向围剿流贼。
卢象升多次请辞均未被批准，因此不得不奉命行事，开始指挥中原的战事。
并不是他不愿意扛起抵抗流贼的大旗，而是他想要从根上解决流贼的问题，想要纵观全局，需要理清几省状况。
现在只是楚地就已经兵力单薄，所以他才会犹豫不决，既感谢朝廷的信任，又感到忧虑。
洪承畴兵多饷足，自觉实力强劲，才轻许五月之期，一旦办不到，朝廷官员，手下的将领，百姓一同失望。
导致手下的兵士纷纷哗变投奔流贼，活不下去的百姓亦纷纷响应流贼想要活下去。
卢象升则是全然相反，多思多虑，主张以抚民为主，万事三思而后行。
楚地，中军帐内，卢象升正在跟巡按御史余应桂商量剿贼事宜。
卢象升神色疲惫，眉头紧皱道：
“流贼的事情，难的不是杀贼，而是难在治理地方，让百姓不再从贼，现在百姓自愿从贼，活不下去，如何能够杀的完。”
他对于流贼的看待是在地方上，而不是流贼本身，流贼大多都是活不下的百姓，为了活着不得已才从贼，在他看来，只有解决流贼的根源，才能彻底断绝流贼。
剿灭流贼固然重要，但那只不过扬汤止沸，就算是都剿灭干净，百姓们活不下去，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百姓从贼。
这也是他抵抗流贼多年以来的深入研究跟想法。
卢象升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目前的形势，朝廷不可能息兵，更不可能抚兵，至于抚民更难于杀贼”
余应桂则是不以为然，疑惑的问道：“只有朝廷增兵方才能够彻底剿灭流贼，流贼灭了才能安抚百姓，这样才能彻底安稳下来，你怎么倒过来说呢？”
贼寇常年流窜，他也有过深入的了解，现在不只是中原地区，湖广地区也深受其害，常年需要军卒守卫，不然就会变成流贼的后花园，因此对流贼也是十分的痛恨。
忧国忧民者无不是对流贼痛恨不已。
卢象升解释道：“军卒也大都是血肉之躯，是人就会贪生避免死亡。”
“那些勇武挥刀灭杀流贼的人，无非两个原因，第一是心中的忠义，其次是爵位赏赐。”
“忠义这些言语，只能一时有效，时间长了肯定日渐萎靡，容易引起人的厌恶，其次就是爵位封赏，封赏在于能够实际享受到这些，纵然得了王侯的爵位，万金的赏钱，现在一直在打仗，谁又能真的享受到这些，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他带领着楚地的军队，一直在抵抗流贼的最前沿，所以对军中的士卒有也颇有了解。
没有长时间的积累，没有下过底层的人，是根本了解不到这些的。
卢象升则是从基层深入到将领，都是亲身经历八载才得出来的结论，真可谓是金玉良言，对人性的分析更是透彻。
随即把多年来整理的东西说出：
崇祯继位八年以来，官军剿匪八年，奔走数万里，少年人长大了，年轻人变老了。
然而流贼丝毫没有消灭的症状，反而还愈演愈烈。
官军多的有数千人，常年积累的伤亡，大都只剩下了几百。
有些人已经认定忠义爵位已经朝廷欺骗人的手段，再次作战肯定不会用命去拼。
拼命的人大都已经死了，贪生的人才能活到最后，哪怕战败也比丢了命强。
邓玘的兵变便是证明，最近的还有洪承畴手下的张全昌，张处嘉，这些都是之前敢战的勇将，落到这种结果不免让人心寒。
又如左良玉，秦翼明都是当世名将，又善于治兵，现在也变得畏惧流贼，多方避战。
这些大都是下面的军卒惜命，并不是主将无能，逼迫太甚，则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兵变。
如若朝廷不给饷银，将来难免不会变成叛军，投奔流贼，然而偏偏现在朝廷因剿匪的军队增加，军饷已经大大不足，随时可能会发生闹饷的风波。
因为长时间的戍守，没有休息时间，粮饷屡次断绝，下面的人势必会掳人财物，淫人妇女。
长官避免不了，下面的军卒更加不能禁止，在百姓眼中，官军比起贼寇强不到哪里去，甚至比贼寇更加凶狠。
拥有着官军的身份，比起流贼更加来的方便。
流贼扰民可以去剿灭，官军扰民则没有官军敢去剿，百姓不敢拒绝，只能忍受。
百姓节衣缩食，上缴税赋，期望流贼早些覆灭，地方恢复平静。
八年时间，百姓穷困潦倒，然而贼越发多了起来，加上官军祸乱地方，因此百姓乐于从贼。
卢象升把这些年得到的脉络理顺跟对方讲解完，叹一口气道：
“这才是我说的，想要息兵难在安民，安抚百姓难于剿贼。”
余应桂听完这一番策论，大为震惊，深以为然，急声道：“那你何不上书朝廷，说出你的想法，朝中无数大臣，肯定有办法解决。”
之前他只是对流贼痛恨，但了解的只是表面，现在则是了解的更加深刻，这件事不知地方可以解决，还需朝廷才能安民止住流贼的趋势。
卢象升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无奈道：“之前我的上书又有谁能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