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父亲

从小因为是女孩的缘故，我被过继给了二舅家，因此我叫二舅、二舅妈为爸妈，但自从二舅满腹嚣张的打了我之后，我再也没有勇气叫他们一声“爸妈”，所以在后来的书写中，也全部是用“舅舅”一词来称呼他。

我的养父，也就我的二舅是一个爱赌博爱喝酒爱发脾气只想干大的死要面子却不务实的人，1963年生人，在那个年代属于高大魁梧类型的，但他除了喜欢赌博喝酒却很少干活，心比天高，一心想着干大事，却没有一件事不是以失败告终，对我们的教育更是败的彻底。从上学开始，记忆中我们好像从来没在家写过作业，他从来不让我们看课本以外的书籍，他盲目自信，自以为事，但又经常性的愚蠢到了极点。小时候借同村人一本“格林童话“他知道后没收了，我就再也没在家看过其他书，即使是上了高中之后看“平凡的世界“等一些中学生必看书籍和名著，那也只是在学校才看的。初中时我和二哥上学几乎每次去的都很晚，因为老爹总会把家里的活地里的活都压到我们回来时才干，有一段时间我们还会经常骑着自行车，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系着羊去上学，把羊往北地路边树上一栓，等晚上放学时立马骑着车飞奔回去再把羊牵回去。小时候家里喂了很多只羊和一头很大的母猪，地里总是有干不完的农活，薅草、锄地、掰苞谷、砍玉米、种红薯、摘大蒜，作为女孩子的我洗衣、做饭、喂猪、放羊.....那时最羡慕的就是能早点去上学，放学时能和同村的小孩们在一起玩耍，但那却一直都是我少年时的渴望，渴望也一直停留在那段美好而又无奈的童年记忆里。

舅舅很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一心想干大事却又自不量力。年轻时陷入过传销，之后做生意几乎是干一次赔一次，后来去广州跑车，几乎经常会弄出点事，挣的没有赔的多。我们家孩子都很反感他，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无厘头的大男子主义和严格，不仅是我一直想逃避的长辈，对于三个表哥来说也是一样，虽然他心肠很好，对外人很好……

从小到大，“父亲”两个词就是威严的代表，我没享受过被高高举起的宠爱，没有大手拉小手的温馨场面，哪怕一个宠溺而又柔情的眼神都没有过，即使有也会让我不寒而栗。所有的都是因做不好事而带来的命令、质疑和指责，也经常是巴掌上身的那种“疼”爱！

我的童年里留下的是因为生病骑车带我去看医生的无奈，是吵醒他后的大耳巴子上身，是不如那谁谁家孩子的攀比和质疑，我害怕他、躲避他，而且讨厌他，只想逃离他，越远越好。

今天和朋友聊天，有些冲突，于是对方就说了句“为什么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句话，无意又刺痛了我，这是记忆中父亲一贯的作风，我们都很讨厌他，但无意中我的很多地方却很像很像他。就如大学时大嫂说我的一样，我很很像父亲，胆子大，想去哪里说走就走。与姚晨出演的那部电视剧《都挺好》一样，女主很憎恨她的妈妈，长大后却变成了和她的妈妈一样的人。

这一幕，我深有感触。

在夜深人静之时，想到此，内心便会隐隐作痛。

这几年我不停的看书、学习和反思，为的就是不能像他一样。文学、心理学，哲学，国内国外只要觉得有用我都会看，图书馆、书店和自习室是我最常光顾的地方，我把自己深埋在书籍中，除了工作和运动再无其他社交，我常常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或悲或喜，观人思己，正视自己的问题，努力的去摆脱身上那些不好的东西，特别是思想。

回忆总是痛苦的，一心想写作，无非就是有太多的话压在心里无法吐出，只能靠文字来发泄；但回忆也是好的，我们可以带着选择和多年后的感悟及思考去重新看待那些过往的点滴。

2016年9月1日的晚上，在胡同门口，在县城的大马路边上，因为没有及时接到他打过来的一个个电话，舅舅见到我后，下了车二话不说就开始打我，他当着围观的人说自己从小到大没舍得打过我，我再也忍不住了，举着手发着誓大声的说他不知道到打过我多少次。那次是我从小到大做过的唯一一次反抗，从此之后，我再未回过养我的那个地方。

人可以限制另一个人的行为，但是绝对限制不了一个人的思想！就如那些年憋在心里的各种不服，后来都像泉水般喷涌而出一样。

像所有父亲一样，舅舅对我要求极其严格，不让我独自出门、不让我走夜路，不让我跟男孩子有接触，不让我穿紧身或任何有点短有点露的衣服。初中怕我学其他女孩变坏或早恋，大学怕我乱谈对象。我知道他对我是满心的关怀，怕我变坏，怕我迷失、怕我引起别人的不轨图谋。但他用的全是命令、质疑和指责的口吻，还有舅妈变相又有点加醋的那种类似动不动就打断我腿的警告。

我很害怕他，小时候他睡在我旁边我都吓的不敢动一下，吃饭要离他远远的，咳嗽硬憋着不敢出声怕吵到他，怕自己晚上睡觉又说一些不太好的梦话惹怒他。后来考上大学了，我终于有底气敢反驳和点话语权了，他却说他养了我，我就应该什么都听他的，哪怕我读了博士出了国，只要我还没结婚，他想打就打，我事事都应听他的，一样不能有自己的异性朋友，不能不能不及时接听他的电话！

但我在内心深处也知道，在寄人篱下的成长环境里，只有他和二哥是真正疼爱我的，是真正把我当自己的孩子来去管教的。老家流行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留在身边就好。其他与我父母有矛盾的亲戚，都反对让我上学，但只有他还是支持我读书，虽然在我想读书，而又成绩好想转学时他没支持我，但他还是因为遥知我成绩不错而沾沾自喜，开心的不得了！还是在我读大学快要毕业时，打电话找远亲朋友给我提意见、想办法为我出谋划策。就连坐火车都要向别人询问关于毕业后是直接工作还是读研的建议等。

虽然，他的很多做法都显得愚蠢而又自不量力。我埋怨他不够资格、自以为是、自己没本事就不应该来要求我们怎么怎么样！但他在我心里却一直都是善良、正义的代表，依然是我最想关心和最想好好孝顺的人。

只是内心的痛，却需要很久才能消融，而有了隔阂的亲子关系就如破镜一样，不可能再重回圆满。这些年我如那无家可归的孤儿，靠着一股韧劲独自漂泊，表面上我很开心，四处的玩，实际上我内心无比孤独和凄苦，我渴望家庭，渴望稳定，渴望被爱，但我不敢随便再进入一段感情，不敢再有任何允诺，我怕拖别人下水，搅浑了对方那原本和睦的家庭，也更害怕被无情的否定。

没有童年的人，或者说带着疼痛成长的人，长大后也注定身上会或多或少的带根刺，不是刺伤自己就是刺到他人，自我救赎这条路，漫长而又久远！我深知一个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所以，不敢随便谈婚论嫁，结婚生子；为了父亲的那句气话，这些年我一直坚持学习，追求自我实现，想着读博和出国，想着自己有一天能衣锦还乡，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但带着怨气的思想和动力最终不会得出太好的结局，思想的狭隘更是让我一度的陷入僵局，无力感时长出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反击的力量越来越弱，也开始学会了接纳和理解，我性子越来越平和，我说这是知识的力量，是经历让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以前总是负能量和抱怨不断，像祥林嫂一样惹人讨厌，后来不再喜欢向别人谈苦难，也不再想听他人口中的苦。时代造就一批人，特别是思想，同一件事幸与不幸也因人而异，我想，有一天，我会内心强大到不再流一滴眼泪，那一天我也便会拥有美好的爱情、幸福的家庭以及可爱的孩子，我会像所有幸福家庭走出的女性一样，知性大方、气质优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好好生活，做一名合格的母亲，温柔的妻子，拥有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