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吞噬
距离摩尼雅赫号船所在江面两公里外的一个江心洲，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酒德麻衣放下望远镜感叹道：
“真是出乎人意料的展开，被风暴鱼雷击中的龙王，会受伤吧？还有那个叫楚子航的家伙，他操刀子对着龙王就冲上去了。”
“他究竟什么来头？”
“他什么来头都不要紧，我们完成老板下达的指令就好。”麻衣手上的手机传来一个悦耳的女音：“路明非必须生还，至于青铜与火之王诺顿，还有其他人，死不死都无所谓。”
“明白。”
酒德麻衣打开长腿边上的银色大号手提箱，把其中黑色的金属件一一取出组装，一支漆黑的狙击枪很快成型。
她又打开一只小号的银色箱子，箱子内的填充物里横陈着一枚圆柱形的石英玻璃筒，筒里密封着一枚暗红色的子弹。
弹头是用某种粗糙的晶体打磨而成，晶体内流淌着血一样的光。
贤者之石！
地、风、水、火之外的第五元素，凝结成实体之后能够杀死龙王。
麻衣谨慎地将这枚子弹填入弹仓，随后挂断电话，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浓雾之中的摩尼雅赫号，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不会真能砍死龙王吧？那老娘就省时省力了。”
......
水下，激流汹涌，路明非感觉到有什么极大的东西在靠近。
自从与小魔鬼达成交易后，言灵·镰鼬的能力暂时复刻到了他身上，整个世界在他的感官中都变了模样。
周围庞大的水体内，每一丝一毫的声音都进入他的脑海，反复回荡。
那是水流的摩擦、鱼的心跳声、气泡幽幽浮起，以及......两颗战鼓般的心跳！
水体里，一人一龙正在对峙，二者身上传出的，那是何等可怕的心跳声，心脏上遍布了坚硬的鳞甲，伴随着心的跳动，鳞甲开合，如钢铁敲击般铿锵有力。
本该寂静如死的水域，因为这两颗跳动的龙王之心，瞬间变成了厮杀万千、锣鼓喧天的角斗场。
深埋在太古时代的血腥重临。
王与王的争斗，不死不休！
“那是......谁？！”
路明非隔着浑浊的水体，无法看清那道与龙对峙的孤高身影。
他释放出于的风妖也无法靠近，任何镰鼬只要一触及战场就只能无声地悬浮在水体之中。
好像以那个绝世孤高的身影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
这个空间万法不侵。
不过不是领域，而是领地。
那位尊王的领地，填满了他的规则与威严。
“失算了，这家伙是哪一头？居然隐藏得那么深？”
隐约间，路明非听到了小魔鬼疑惑的声音，“要抢我生意？”
不会是他吧......路明非隐隐对那把在水中变成长条黑影的刀有所猜测，但不敢确定。
毕竟这一切都太荒唐了，真有人可以与这种怪物对抗吗？能对抗这种怪物的，还是人吗？
轰！！
这时候，容不得他多想，让人难以看清的深水领域里，有灼热的金色在流淌，那是诺顿在酝酿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即使在三峡这样巨大的水体内，君王依旧能够缔造出世间最恐怖的火焰。
因为这是规则，是权柄。
“取消！”
那道孤高的人影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他并没有开口说话，但那恢弘的意念层层叠叠，一瞬间穿透了茫茫水域，在所有智慧生命的脑袋里响起。
就像上苍在冥冥之中叩响了众生的心扉，降下神谕。
诺顿身下巨龙口中的火焰骤然减弱，真的被那个命令取消了，无法释放毁灭一切的言灵，连带着巨龙本身都受到了束缚。
他暴躁地在水中扭动身体，掀起巨大的暗流。
“诺顿......”
那道人影轻声开口，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黄钟大吕在路明非脑子里轰鸣，“打造了【七宗罪】的你，应该比我更懂，在龙类的世界里，王与王的战斗，最终都只能靠刀刀见血！”
“你也配言‘王’？你不过是个卑劣的篡夺者！”
诺顿嘶吼一声，身下的巨龙龙尾摆动，在水下如穿云破日的利剑冲向了那道黑影。
战斗爆发。
对江面上摩尼雅赫号里的众人来说，这场战斗是波涛如怒，炽烈的金色光芒一而再再而三的照亮了江面。
将水底映照得一片炽白，如有十轮太阳坠入当中，又仿佛一条条发光的巨龙在水底下翻滚，喷吐烈焰与雷霆。
水底引发了大地震，埋在水里的山体接连坍塌，造成了巨大的连锁反应。
水下世界完全被毁掉了，一片浑浊，仿佛回到了天地未开的时刻，伸手不见五指。
“发生了什么？诺顿没有死吗？！”甲板上的恺撒刚刚将诺诺拉上来，他怀里紧紧抱着这个昏迷过去的女孩，同时紧张关注着江面上发生的一切。
路明非也有类似的疑惑。
他难以再捕捉到一人一龙的身影。
一人一龙的速度都太快了，真正交战起来的时候，一瞬间碰撞千百次，每一次都裹挟着极致的元素乱流。
但这样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本就是不对等的战斗。
诺顿与参孙只是融合，而不是直接孕育，他作为老唐存在时的身体还是人类的身体，骨骼和肌肉都没有变得更加强大。
面对摩尼雅赫号与风暴鱼雷时，他驾驭着龙侍参孙能够以言灵之力毁天灭地。
但当遇上与自己相同冠位的存在时，这就成了这场战争中致命的弱点。
他的对手，那道孤高的黑影身上却遍布着漫天的星辉，像是将整个太古星空都点缀在了自己身上。
浑身上下透着坚不可摧的气息。
在碰撞之中，不知承受了多少次龙爪的撕扯、龙尾的抽打、龙牙的啃咬，那一次性足以将小山头削平的力量，千百次轰击在他身上。
依旧未能撼动他分毫。
相比较这头外形如神魔的巨龙，人形黑影才是力量上的怪物。
他每一次挥刀，刀都如同狂龙吼啸，反复洞穿诺顿的心脏与腹部等人体柔弱的地方，留下一个个前后通透的恐怖伤口。
伤口上却没有龙血流出。
一头青黑色的恶鬼缠绕在了刀上，每一次刺入诺顿的身体，这头恶鬼都大快朵颐，不放过任何一滴血肉。
所以很快，龙侍参孙空空如也的脑颅内，就只剩下了一具同样空空如也的龙王骸骨。
说起来这是一场王与王的战斗，但究其本质，就是【饿死鬼】在这个世界的一次吞噬。
飘扬在这片战场上的主要声音，从来都不是刀与剑的铁血碰撞，王与王厮杀的呐喊，而是无比恐怖的咀嚼。
咔咔咔......
缠绕着恶鬼的刀，最后一次从龙王身上抽离，黑影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角，任由沉重的龙躯慢慢下沉，然后偏过头来，有意无意间朝路明非所在的方向投来一眼。
隔着浑浊漆黑的水体，那双眼睛如此炽烈，金红色仿佛岩浆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