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见陈时
起床的时候,室友还在熟睡,蹑手蹑脚穿衣,洗漱,关门出去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惊动了其中一个,还好,她只是翻了个身,咕隆了一句“这么早”,翻个身又继续进入梦乡。
打着呵欠进店,花子月已经换好工装,还体贴暖心的为我做了份早餐“酸汤饺子,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一整天活”
果然是亲学姐,八个饱满匀称的大饺子你推我,我挤你,呼之欲出,碗底汤色清亮,一看就没有放太多杂七杂八调味料。
早上第一个客人,是个非洲友人,瘦高的个子,卷曲的头发,还有比头发白不了多少的皮肤。
大概是假期,来烘焙店的客人不多,一边摆放商品食物,一边唠嗑。话题当然是花子月挑起
“明朗,打算怎么虚度青春呀?”
“先把驾照拿到手”
“驾照?会不会早了点。”
“不早,考到手买个二手车练练。不然成不了老司机。”
花子月才不会顺着我的话聊天,她说“考不过也好,对人对己对社会,都好”
“我肯定会学会的,会骑脚踏车,就会开车,溜溜的”
“不可能,我可是骑脚踏车冲下过山坡,飞到水田里,压倒一片橙黄稻穗的人。”
“你算奇葩。”
两人聊着聊着,又进来一人,不陌生,也不熟悉。陈时转了一圈,问花子月
“时教授早上来过了没”
花子月摇头“目前还没来过烘焙店”
“好的,我等等他”低沉和缓的语速,像催眠一样
说完径直走到休息区,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还舒展开笔直修长的双腿。
这一回,陈时离我并不远,这里没有外人,尽管我不是花痴,但是也看了好几眼。这人彬彬有礼,温和又疏离,和他堂弟陈帆截然不同,更不同的是,陈帆风流韵事满天飞。陈时嘛,一般来说,能降服他的应该是坚韧不拔,大气婉约的女子。一想到坚韧又婉约,就觉得世界对女生好苛刻,情不自禁晃了晃脑袋。
陈时转过头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怎么,算错账了”
戏谑,调侃?
惊觉他是在说我,对方却又将身子转了回去,面朝屋外宽阔的校道。
食材室里机器咯滋咯滋几声响,花子月端出一杯手冲咖啡,对着我挤眉弄眼,示意给陈时端过去。
“我?”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简直不可思议。
“废话,当然是你,你穿得清清爽爽,整整齐齐,人模狗样的”
“狗得罪你了?”哪有人这么形容穿着打扮的!
“再不去,你就是小狗”花子月瞪我一眼,故作凶煞状。
我只好接过咖啡,看了陈时,又估摸了一下这短暂的几步路,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呢?
陈时大概是等人无聊,此刻,一手搭着桌子,一手撑着脑袋,仿佛闭目养神。
“先生,给您咖啡”踱到他跟前,礼貌矜持,一颗心砰砰直跳,也不知道它为啥要这般跳动,难道自己上辈子没见过这样的绝色?因为近距离接触?哎,明朗,他也只是世间万物之一,和你并无二致,实在不必如此。
对方大概起初没有听见,而后又感觉身边有一股秋日暖流吧,带着抑制不住的急促的呼吸。
终于等到陈时睁开半眯着的双眸,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眼前这姑娘。我双手将咖啡搁置他面前,着急得语速出奇的快“先生,这是咖啡”
也不等对方回话,几乎流星般大步带跑撤回到收银台,低着头,假装忙碌。这时候,心跳没有一百八,我是不信的!哦,明朗,你要不要有点出息!
花子月目睹这一番操作,连连摇头“要你送咖啡,你就真的只是送咖啡啊”
还没回神,就被质问,一脸懵逼“还要送什么?蛋糕?要送你自己去送,我不去了”
“真是弱爆了,你至少和人家闲聊几句啊!不然怎么成为朋友。”
真是服了她了,这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没有必要吧,我和他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啧啧啧,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不仅怕,还怕得要命啊”
我才不上当“哼,激将法,对我没用”
花子月不是第一次看学妹们想着各种招数和陈时初次见面打交道,但是绝对第一次唆使学妹主动套近乎。可惜我不想,也还不够厚脸皮。
花子月那张叨叨叨不停的嘴“明朗,做人呢,不要太小心翼翼,也不要端着,主打一个胆大心细脸皮厚,不行就换条路,没什么可怕的,不要怕敲门,万一敲一敲,门就开了呢!有时候,机会就在一刹那”
敲门,敲陈时的门?我为什么要敲他的门?
花子月就知道孩子想歪了“虽然人家不屑于和你打交道,但是你得主动介绍自己,你不说,他永远不知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我是干什么的?我现在就一学生,我能干什么?我能对陈时说我能干什么?况且,他知道我是谁,我都被点了好几次名了。长大需要默默地,太受关注会夭折,懂不!
我缓缓吐口气,神色无常“花姐,谢谢你,我听说过努力,也知道争取,但是,顺其自然吧,有些事,过于努力,就没意思了。”
陈时等舅父太久,准备回去,走过来谢谢她们的咖啡,好巧不巧听到我的躺平之词“过于努力,就没意思了。”
他漫不经心看了我几眼,确实,挺柔顺的小女生,心无城府,胸无大志。
“谢谢你们的咖啡,味道不错”他这话,是对着花子月说的。
花子月看看我,我端庄有礼,一本正经,根本没有搭话的意思,她只好自己展开笑颜了“谢谢夸奖”
陈时沉默了几秒,才对花子月点下头,出门离去。直到对方背影消失,我去收拾桌上的咖啡杯。
花子月坏坏的跟过来“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都走远了,你现在睹物思人?”
这哪跟哪啊“学姐,你是不是选错专业了”
花子月“……”
“你明显更适合当编剧”
“这是夸奖吗,我要是能把你编进陈时的心里,也是功德无量,对不!”
“错,乱点鸳鸯,也是要遭天谴的”
“怎么就乱点了,你不喜欢他,他不适合你?”
“学姐,我就知道他的名字,其他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喜欢他?”
“不知道可以问我呀,我知道很多”
“学姐,那你知道那么多,你干嘛不喜欢他,还把他塞给我”
“靠,知道的多,就要喜欢吗,他又不是我的菜,再说,什么叫塞给你,喜欢他的女孩子,多如过江之鲫,你还不知道排在哪个犄角旮旯呢”花子月被绕进去了
“嘿嘿,你这么了解都没有喜欢上他,那么多人都没有让他另眼相看,又怎么可以让我盲目的去喜欢他,是吧,做人啊,得有良心,得有自知之明”我也坏坏的将她一军
花子月肯定是有良心的,这个学姐人不错,居然逮着独处的机会让我和万千瞩目的高岭之花说上话,这是很多女生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只是,我从不做这些荒诞不经遥不可及的梦,白白辜负了花学姐一片好心。
“明朗,大学不谈恋爱,是不完美的,等你毕业了,参加工作了,找对象就是奔着合伙过日子的,那都不是纯爱,是凑合,是将就”
“要不要这么悲观,大学谈恋爱,也是奔着好好过日子的,那个谁说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所以啊,你得赶紧找,赶紧谈,四年一晃就过了”花子月说得心急,像是自己错过了花期。
“学姐,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出现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际遇。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单方面努力就可以的。好的恋爱,能让人容光焕发,不好的,能让人脱一层皮。”
“年纪轻轻的,脱层皮,怕啥!现在就是要勇敢,要无所畏惧,要飞蛾扑火”花子月壮志凌云,激动得举起胖乎乎的拳头。
“扑你个头啦,我可不想当飞蛾”我一把拍向她握起的拳头,“你想当飞蛾?”
“我,我飞不起来”花子月冷静下来,很清晰的剖析这个问题
我笑笑“好啦,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就不要怂恿我了”
“不一样,我不做,是因为我知道成功的几率小,你不一样,你至少有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怎么算出来的”很好奇这个数字的推论
“不成功就失败,一半一半啊”花子月很认真的回答
“靠,这样一算,大家都有希望,这个一半一半没啥意义”
“明朗,这样的人物,你都瞧不上,你以后怕是很难嫁出去,毕竟优秀的人不多,大都是平凡又普通,你愿意一辈子庸庸碌碌?”
“平凡普通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过日子,忙忙碌碌,吵吵闹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独树一帜不是什么好事啦,况且,我也只是个平凡人。在芸芸众生里,找个上进靠谱的对象,样貌过得去,性格也温和,一起努力工作,结婚,生个孩子……”
不想一堆女人天天打自己男人的主意,也不想要什么高岭之花,那是给自己找个祖宗供奉起来。
“好吧,祝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花子月幽幽叹口气,上进靠谱,样貌好,性格好,也是很难的!!!不过呢,各花入各眼,全凭造化。
但是她马上又开始好奇“小妞,你是遭遇了什么,连梦想都这么接地气”
“花姐姐,你看小说吗”
小说?怎么突然扯到小说了?花子月不明就里“看啊,以前看得多,初中看武侠,高中看言情,大学就不怎么看了”
“为什么不看了,不是更有时间,更有闲情逸致吗”
“现在梦醒的很快,很难找到代入感了,即使看一晚上,醉生梦死,第二天醒来,没有惊喜,我还是我,没有风华绝代,没有武功盖世,没有独领风骚,我还得想想怎样做美食,想想大众口味,想想油盐酱醋,想想这天杀的琐碎的不能再琐碎的日子。”
天杀的?配上花子月望天无语的夸张表情,哈哈哈,好好笑,“你下凡历劫,估计就是太想出类拔萃了,哈哈哈”
但是笑完马上正色“花姐姐,我以前也看小说,我不看霸总,也不看看修真,我只看重生,就是重新投胎,而且必须是投胎到豪门,万般宠爱那种。”
“难道会有人喜欢重新投胎还一贫如洗?”花子月觉得重生当然要高调,要辉煌,怎么可能从草根开始,一步步历尽艰难险阻,等到七老八十才登上高峰。最好开局就是女皇,睥睨天下,震慑四海。
“后来,我看到一句话,说这辈子都过不好的人,别想下辈子了,只有解决了今生的执念,妄念,贪恋,才有可能有下一个轮回”
“屁,下个轮回还是受难,全解决了那就得道高升,位列仙班,受人香火,四海环游。”花子月连珠炮愤愤不敢苟同。
“这样想也行,至少这辈子的课题要解决,不能逃避,不然永无休止。”
花子月觉得不好玩,想太开了就没意思了“你觉得你今生的课题是什么?”
“当然是挣钱啊,正大光明的挣钱,然后环游世界”我不假思索,大声脱口而出。
进来的人大概是听见这一番毫不掩饰的慷慨陈词,先是一愣,很快扫了我一眼,恢复如常,走到先前那张桌子前,神色清冷,自兀自坐了下来,只是这次,手里带了本书。
额,他怎么又回来了?看书不是应该去图书馆吗?这一回,我肯定不想上前了,花子月又冲了一杯咖啡,自己给陈时端过去,其人头也不抬,道了声“谢谢”
花子月转回来的时候,对着我两手一摊,意思有客人在,不能乱讲话了,也别乱玩手机。天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离开!
买月饼的同学慢慢多起来,结账,找零,打包,一忙起来,生意竟然也不差。不可忽视的是,休息区还有一尊神,这尊神时而低头看书,时而看人来人往。
艾伦进来的时候,像个树袋熊挂在陈帆身上,亲亲热热腻腻歪歪。
陈帆喊了声“哥”,拖着艾伦过去
陈时看见他俩,点了下头,大概是这种秀恩爱的场面见多了,熟视无睹。只是眼神瞄到收银台的女子,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那两人,聚精会神像看电影一般。他拉开椅子,转身几步到我跟前,手中的书横空挡住了我的视线“少儿不宜,不知道避嫌吗。”
不看白不看,这场面,好不容易见惯不惊了。我神色自若的转过头,拍开他的书,仰面继续盯着他看。哼,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厚脸皮的小丫头,陈时用书本拍了下我的头,居高临下的气息传过来,我乖乖低下头,再也不看他。等花子月弄出声响,陈时已经走了,只有艾伦双手挽着陈帆的腰,在烘焙店里转呀转,一圈又一圈。
花子月猛不丁来一句
“猜,如果你挂在陈时身上,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