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有古人，后无来者

莞府上下都忙着操办月底的婚事，婚事的主人却整日不见踪影，这天夜里莞洛白总算回了莞府，见到正堂依旧烛火通明心下一紧。

“说罢，近日去了哪里？”声音沉稳有力，听得出情绪不对，是莞父在审问谢君逸。

谢君逸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不敢吭声。

“我且先不问你，”莞相瞥了一眼谢君逸，又转向自己的女儿，“你，为何夜不归宿！”

莞洛白被这突来的质问吓得一抖，但很快平复下来，走进屋内，“哪有夜不归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小声嘀咕道。

“前些日子宫里的事你们也听过了，还敢到处乱跑！”见自己爹爹吹胡子瞪眼，莞洛白连忙赔笑。

“我是为了帮谢君逸找人——”莞洛白看向一旁站的如此安分的男人，“他的同门师妹前些日子来了王都，却突然没了音讯，连着找了几日无果这才请我帮忙。”

见谢君逸点头，莞父将信将疑，依旧是责问的语气：“怎么天天有人消失？上次你那个灵兽丢了，也是我相府帮着找的，这次又消失了个什么同门，难道你什么舅父表兄不见了，也要派我相府的人去找吗？”

莞洛白忍不住笑出声，却看到谢君逸一脸凝重地低下了头，冒出一句“我没有亲人在世，不用找”。

莞父放缓语气，轻拍他肩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带着洛白夜不归宿不行，你们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跟这个认识不到两月的人？莞洛白看向谢君逸，见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察觉到莞洛白的眼神，很快也望了过来。

莞洛白赶紧别开视线，询问父亲今日午门被斩首的是些什么人。

“问这个做什么？”莞父不太想让自家孩子知道太多，确还是为她解疑：业部市司一王姓官员伙同江湖人士设揽月阁私捕灵兽残害性命不知凡几，太子下令予其斩刑以示民众。

揽月阁哪里是什么小小官员创设的，定是兵部伙同刑部为太子找了个替罪羊，莞进心如明镜，可即便让圣人知晓也不会对自己最宠的儿子如何。

冼赫斌处理完揽月阁一案涉事人员，开始调查十四卫军中是否有太子党众，先是搜查私人物品，不论亲友所寄信件，还是私人所佩符石，通通收上来细细查验一遍；再就是挨个去审，身边是否有行为异常的人，排查那些被指认举止有疑的，以及一味撇清关系，不断指认旁人的，凡被坐实暗中附势皇族，据伭律处以刺配刑罚。

另又设法处置曾听命“冼赫斌”与外敌互通的叛徒，销毁信物凭证，断绝与外邦往来，将其调离王都从此不再起用。此后再请专人抓捕前日泽锦所说将军府上伤人的灵兽，这灵兽正是那揽月阁一案中的金羚羊，探过灵识后才知这金羚羊是受人蛊惑，伤人缘由竟是寻仇。

事情要从伭国未立之前说起了，那时冼赫斌还未出生，冼父的祖父，也就是前朝皇帝，亲信奸佞步入歧途，最后也是不得善终，冼帝膝下曾有一女名吉安，其政见独到颇有能力，凭借自身官位三品，多次联名门下上书对帝王劝诫，冼帝置若罔闻，放任奸人揽权设计陷害冼吉安。金羚羊曾视冼吉安为主，面对曾经的主人遇害，金羚羊必定是要将那庸帝与奸臣铲除，但个人力量毕竟有限，暗中刺杀寻仇不成还险些丧命。深知孤军奋战的低效，金羚羊向冼吉安同僚发出了合力邀请，彼一时那些个曾经义愤填膺，敢于争先的爱国志士避之不及，甚至暴露冼吉安党羽行踪，最终金羚羊只能凭借灵能逃匿。时隔多年，早已改朝换代，冼氏本该早已灭绝，得知冼赫斌系前朝皇室后代，金羚羊复仇之火重燃。

泽锦外出，冼赫斌是借的莞洛白的灵兽才将这金羚羊给抓住，凭灵兽的真言术法才得知缘由。

“你与前朝皇室结怨，跟我有什么关系？找我报仇算怎么回事？”望着此刻被灵法阵制服的金羚羊，冼赫斌走到朝沐二人身前，法阵已成型，他二人施法的手停了下来。

金羚羊气不打一处来：“谁说我是来找你报仇的？冼氏好歹有那么几个功垂竹帛的耿介之士，你算个什么人物，也值得我去杀？”

一旁的朝沐忍不住发问：“那你擅闯将军府伤人作何解释？”

金羚羊这才打量起朝沐二人来，最后把眼神锁定在朝沐身上：“近来灵兽增多，不知你们是否察觉，就这王都来说，你们自身以及你们所见到的灵兽比比皆是，可若换了往常可不会有人计算什么灵兽数量——”

“这跟你入侵将军府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想岔开话题？”朝沐打断她。

身侧杏雨瞥了一眼朝沐，朝沐立马闭嘴，示意那金羚羊继续讲。

“灵兽增多，必不是天生自长，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只是我没想到，除人为干预外，还有灵兽也参与其中。”

朝沐二人不太能相信灵兽会主动参与人兽试验当中，但那金羚羊语气不似有假，这时冼赫斌又突然开始发话：

“灵兽增多难道不是好事？对你们来说，同类变多，应该欢喜才是吧？”

“你以为跟你们人类一样喜欢传宗接代？”金羚羊嗤笑，“灵兽本就寿短，繁衍后代更是会伤及根本，加速灵力损耗。”

杏雨也附和道：“没错，人兽试验迫害的终归是灵兽，而与人并无害处。”

金羚羊继续道：“灵兽参与这种有害无益的试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胁迫，二是与人类产生情谊自愿给予，后者类比乌头白马生角，所以我更倾向于前者。”

杏雨摇了摇头：“应该还有一种可能——”

“他们找到了一种方法，能够在不伤耗灵力的前提下进行繁育。”

突然，那金羚羊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一样跪倒下来，朝沐二人连忙收了灵法阵查探她的状况，她却只是低头念了一句“原来如此”，下一刻便抬起头来，推开两只灵兽，道一声“不妨事”，便看向冼赫斌的方向，似是还要说些什么。

“你怀疑是我在胁迫灵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