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书

三天的贡院考试已经结束。

考生们各回各家，有的人内心惶恐不安，有的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更有甚者，因为考场的压力太大。

出了考场的那一刻，整个人便疯癫。

嘴里喊着“我中了”“我是状元”“哈哈哈哈”之类的疯话！

说一件比较讽刺的事情，科举制是隋唐时期出现的，明面上的目的是给天下读书人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当然，实际上是因为当时的朝廷的权利，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各大名门望族把控。

皇帝不希望这样，或者说任何一个皇帝，都希望手里拥有无限大的权利，而不是被名门望族限制，甚至是瓜分。

所以就有了科举制，也就有了后面的寒门世子。

后来随着活字印刷术和造纸术的普及。

越来越多的人，有机会成为读书人，从而改变命运。

为什么说讽刺？

这就要从八股文开始说起。

读书人太多了，也太猛了，直接掀翻了原本的名门望族。

而屠龙的勇士，也就成为了新的恶龙。

随着版本更新，现阶段，已经更新到文臣武将的时代。

不过有一点很有意思，因为八股文的缘故，越来越多的读书人被困在其中。

有的人足够聪慧，适应了这一套体系。

有的人天资不够，在一次次打击中，精神崩溃，也就成了出了贡院便发疯的疯子。

不过这一切和纪晓岚无关。

他是大清第一聪明人，也是朝廷文官的一品大员。

就算有人因为一场考试而疯了，他也不会怜悯。

科举本就是为朝廷选拔人才，如果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起，又如何在险恶的官场中厮杀？

这种人不为官还好。

若为官，怕是要丢了性命，甚至为祸一方！

清官难，不在于坚守本心，而在于要比贪官更坏，更聪明，获得的更少，所以才能成为清官。

心志不坚定，天资不够聪颖的人。

永远成为不了清官！！！

此刻，位于云州府的贡院，一手拿笔，一手拿着烟袋锅子。

纪晓岚皱着眉头，批阅着眼前的这份试卷。

他越看越感觉烦躁，越看越感觉厌恶。

许是他心中有事，这位考生写的其实还算可以。

在这小小的云州府，已经算是中等水准，但纪晓岚却大笔一挥，怒骂了一句：

“狗屁，狗屁文章，这种文章就应该打屁股，不中！”

说着，纪晓岚又拿起一篇文章。

他看了两三句，文章的思路和想法倒是有几分意思，但看着这宛如狗爬一样的字迹。

心烦意乱的纪晓岚，再次大笔一挥：

“写的有点意思，但这字太丑了，不中！”

十篇文章，有七八篇到了纪晓岚面前，被骂的狗屁不通。

朱红色的笔迹，如同一把把锋利的钢刀！！

周围同一批考官，看着不远处坐在桌前，紧皱着眉头的纪晓岚。

一个个汗流浃背，生怕做错了事情，被心情不好的纪晓岚责骂。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京官本来就尊贵，更别说纪晓岚这种文臣一品的大佬。

这些人得罪不起，只能在一旁瑟瑟发抖。

好在这个时候，云州知府吴醉前来解围，一份请柬被送到了纪晓岚的面前：

“大人，府衙的人送来请帖，请您今夜前去赴宴。”

纪晓岚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一抹厌恶，相当不给面子的表示：

“不去！”

来人有些左右为难，他看出了纪晓岚的皱眉，但还是硬着头皮表示：

“府衙的人特别交代，吴大人今夜请了云州府最好的戏子唱堂会。”

话音落下，纪晓岚随口问了一句：

“最好的戏子？谁啊？”

来人连忙说道：

“杜小月。”

纪晓岚翻了个白眼，一副不给面子的模样：

“没听说过，你替我谢谢吴大人，就说我不能去。”

不过下一刻，看着对方一脸为难的表情，纪晓岚心中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当官的，纪晓岚明白对方的难处。

所以紧接着，他语气多了几分委婉，指着面前的卷子：

“公务缠身，实在无暇赴宴，说不定我面前的这一沓卷子里就有国之栋梁，咱们可不能马虎。

回去吧，就按我说的，原话告诉吴知府，他会理解的。”

来者神色带着几分迟疑：

“纪大人，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又跑来一名考官，神色中带着几分慌乱，一副惊恐的模样：

“纪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看着对方急急忙忙的样子，纪晓岚不由愣了一下，神色带着几分诧异：

“什么事？”

考官表情有些迟疑，做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发现一份怪卷。”

心中有些疑惑，但看着对方的样子，纪晓岚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朱笔，起身说道：

“怪卷？带我去看看。”

贡院批示考卷的屋子，纪晓岚所在的位置是独立的，也是位置最好的。

此刻他从里屋走了出来，抬头便看到四五个考官聚在一张桌子面前，彼此窃窃私语，神情则带着几分忐忑和畏惧。

纪晓岚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卷子，居然让在场这么多考官如此失态？

甚至他心中还带着几分无语。

不就是一份卷子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亏他们这些人都是考取过功名的考官，居然如此大惊小怪。

然而，当纪晓岚看清卷子的那一刻，刚才还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纪晓岚，此刻脸色骤然大变。

空白的卷子上，赫然是七个血淋淋的冤字！

这字体刚劲有力，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肃杀之气。

几乎下意识，纪晓岚一把将卷子抓起，神色也变得严厉起来：

“这谁写的卷子？！”

此次是秋闱大考，即便是在云州府这种小地方，科考终归是科考。

科考无小事，居然有考生在这种场合，写下这种文字？

纪晓岚心中一惊，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面对纪晓岚的厉声喝问，一旁的一名考官开口说道：

“莫愁。”

没有任何迟疑，微微展开试卷。

看着刚劲有力，笔走龙蛇的七个冤字，字体呈现出暗红色，这是血混合着墨水的味道。

纪晓岚心中一沉，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可是血写的卷子，速速派人将这个莫愁逮捕归案，严加审讯。”

只是随着纪晓岚话音落下，这名考官的表情有些迟疑：

“大人，这……”

看着对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皱着眉头的纪晓岚不由严厉的质问：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另一名考官站了出来，他的表情同样纠结：

“纪大人，是这样的。

在数日前，吴大人逮捕了一名要犯，这个人就叫莫愁。

但若真是莫愁？

此刻人被关在大牢，不可能前来应试，我怀疑是有人冒名顶替，故意捣乱！”

眉头一皱，纪晓岚下意识反驳道：

“冒名顶替，多大的胆子，敢冒名顶替，而且顶替的还是一名要犯？”

面对纪晓岚的质问，周围的几名考官说不出话来：

“这……”

科举冒名顶替是大罪，如果被抓到，必死无疑。

况且冒名顶替科举，一般是为求功名，但一个罪犯要功名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对方在试卷上，用血书写的是冤字！

稍微用脑子想一想，便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尤其是此刻的云州府不干净，前段时间朝廷发的赈灾粮食，可都被人给侵吞了！

所以下一刻，一名考官站了出来，神色中带着坚决：

“纪先生，烧了此卷，皇上恩科，出了这种事情，可是大逆不道，不单考生要杀头，连我们这些考官也难辞其咎。”

纪晓岚皱着眉头，此刻的他，脑海中莫名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位书生，对方给自己留下来十分深刻的印象。

我辈读书人，为何而读书？

本来他不以为然。

但此刻，纪晓岚却有种自己被将了一军的感觉！

而看着周围的这些考官，纪晓岚并没有直接开口。

而是按兵不动，试探问了一句，他要看看这些人的反应：

“我知道，但我想知道各位怎么想的，可有什么高见？”

话音落下，没有任何迟疑，一个个考官纷纷表示：

“纪大人，烧了吧。”

“是啊，这卷子不能留。”

“另写一份，只要不让这卷子中榜，便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纪晓岚心中凉了一截。

冤肯定是有冤的，不然不会用写血书这种激进的方式。

但他没有想到这些考官一个个的反应如此强烈，他们真的是在担心考卷的问题？还是担心考卷上写的这个冤字？

“我想想，让我想想。”

看着已经摆在自己面前的烛台。

纪晓岚思索着，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下一刻，他突然冷哼一声，装作一副气恼的模样：

“好不容易离开京城，以为能躲开这些是是非非，没想到这天下竟是一样的黑。

罢了，罢了，本大人累了。

来人，备轿子，我要去府衙看戏。”

说完，意兴阑珊的纪晓岚，不再理会周围的考官，直接拂袖而去，而那张写着冤字的卷子？

自然也被纪晓岚巧妙的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