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只剩眼前
世间相爱的小儿女无论是谁,见到爱人和别的男人单独一起的场景,都会出现正常的心理反应“误会”。免不了争吵。
不过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信任,所以许建冬事关重大的神情是关心地问,鸿儿,怎么伤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阿责原本想说两句,但又想了想,好像说什么都不方便,还是不说了,让如鸿自己来说,比较好。
阿责对着许建冬一笑,然后掉开视线,便自己骑摩托车走了。
许建冬也对着阿责笑笑,点了点头。
许建冬一米八的个子,浓眉方脸,跟同龄人比,长得比较成熟。他既有建筑学问的独特认知,也对文学、艺术、历史都有广泛的涉猎,也有才子的潇洒,浑身上下尽显良好的教养和敦厚的感觉。
这样的许建冬,深深获得苏如鸿的芳心。
只是许建冬父亲原是希望他学金融,但他始终坚守梦想,没有听从父命,所以父子两误解深,在家也很少说话。
当然许建冬现在还毫不知如鸿家的事,这些日子他奔跑多省学习考察、入企业、到基地、看发展、找差距、学经验......有些繁复甚多,一心扑在建筑上潜心探索,所以完全不知。
他一结束工作,坐进回来的车,心头欢欣无限,第一眼就想见到如鸿,所以满心甜美直接到如鸿家里来。
手里还抱着他亲自设计的结婚礼物,画楼西畔建筑艺术品,从绘画,制作,到雕工,都是他在这次出差中挤出时间来,一分钟都舍不得浪费。建筑艺术品内,是他们两个的小人儿雕像与自然山水,靠在画楼里悠然共存,上面还刻着生生世世与君同。
苏如鸿看了一眼许建冬,有点不忍说出,这段日子发生地狱般的一切事情。
如果把自家所有事情通通讲出来,就难免会讲到母亲死的那天,想要去他家求助,结果站在他家门口淋着雨,听到他母亲在屋里讲的那番话。
如果全部说出来,就会觉得他们之间和那些陈词滥调的语句,混上了,没有意义。
最最重要的是,苏如鸿非常清楚以后身上扛的重任,如果和他继续走在一起,后果将是什么,她不是没考虑过。她怕恩怨仇杀,怕养家的责任连累许建冬,她只能将现实与儿女情长分明。
面对如鸿的沉默,许建冬心中开始焦急起来,猜不到个所以然来。但他又立马看看苏家,没有见到她的阿爸阿妈和妹妹们,屋内冷冷清清的,死气沉沉的,感觉到不对劲,便立马把自己的焦急情绪给镇定住。
苏如鸿心中经过了一番挣扎,此时此刻还沉浸在父亲的死亡痛苦里,实在没有心情,实在不想多讲。
她就简单说两句,她和许建冬说,你什么也别问了,也别再来我家,我们的婚约也取消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要分手的。你生我气,恨我都好,最好你忘掉。
她这么淡淡说着,给人的错觉,是仿佛经过了很长的深思熟虑。
难道她变心了(三年感情)?
干建筑工程的人,个人感情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平时工作在项目上,不能长时间在爱人身边陪伴,所以容易出问题。所以,干建筑工程的人,有很多家里不太平。绿和被绿,许建冬都见过。
许建冬立马上前去,伸出双手拥抱如鸿笑着说,怎么说这些傻话呢?是什么事忍得鸿儿这样不高兴?快和我说说,把我看得心疼得很。
苏如鸿推开他,低头很认真说,你先回去吧,就这样,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许建冬也低下头嘴角微微笑,轻轻抚着她头发说,可是,为什么呢……鸿儿,你总得和我说个明白,你这样突然大变样,叫我摸不着。就算被判死型,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苏如鸿依然淡淡说,你先回去,你爸妈自然会和你说明白。
说完苏如鸿就请许建冬出去,他站着没有动,她就伸手推推他出去,见他双脚已经被推到门外出去了,她赶紧伸手把门关上,雪白的泪珠跟着流下来。
许建冬继续在门外敲门,继续在门外叫着,鸿儿,到底怎么了?你先开开门,让我进去,把话说清楚,你这样子,我好担心。我承认这段日子太忙了,都没有怎么给你打电话,但有空我就打了,但你们家老是没人接。你开门,好不好,我们先好好说话。
苏如鸿不管他,任凭他在外面叫着。
门外起风了,下雨了,半个月亮隐退了。
许建冬站在雨中发了一阵呆,怎么都没有想明白,她在生什么气?以前也偶尔会小吵小闹,但马上又合好了,不至于像今天这样严重,她也不是爱发小脾气的人,一定有什么大事瞒着。先回家吧,回家问问母亲。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十分,如娇和如烟还没有回家,苏如鸿心中不由得更加担心了,又开门,要出去找她们。
忽然电话响了,是如娇打来,电话里有很吵闹的声音,听得不是太清楚,只听见如娇说,大姐你早点睡觉,不用担心我们,不用等我们,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苏如鸿想问她们在哪里,要开车去接她们,如娇电话就挂了。
第二天,中式木钟敲响了八点的时间,距离小妹如秋上钢琴课还有半小时,失败的当家人苏如鸿把如秋喊醒,要送她去上钢琴课。
如颜听到钟敲也醒了,不想再睡,也懒得出去刷牙洗脸。
从家里出事开始,如颜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一个晚上要看好几次房门锁好没有,总是梦见房门怎么也关不上,老是有个女鬼在推门,半夜吓醒来,闭眼睁眼都是女鬼,缠着自己,吓得她抱着被子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一想到因为父亲的案子,彻底与军校无缘,如颜什么事也不想做,就开始玩狂打《狂扁小朋友》的小游戏,把高考学习远抛一边。
而如娇和如烟还在晕晕睡着,昨晚如烟跑去酒吧蹦迪,第一次喝了很多酒,吐了一身。
如娇甜言蜜语哄着如烟,她两耳不闻,两手在半空中,露出半截小腰在酒吧跳得热烈,拼命尖叫。她最爱跳舞了。
如烟从小就学芭蕾舞,是家里腿最长的一个,也是她们姐妹中舞蹈学得最久的一个。但她小时候不知道大长腿是美的,总以为大长腿是怪物才有的,总是说母亲不公平,把她生成怪物。整得一家人听了都好笑起来。
所以昨晚如娇只能陪她跳到累得不行了,才打车回家。
这边苏如鸿和如秋快速梳洗完,就出了门,走到拐角处,有位阿婆在卖早餐,如鸿就给如秋买了一包绿豆浆、一块黑米糕吃。
如秋直接用牙齿咬开绿豆浆,咬得太用力了,滴得手上身上都是,她没有用纸巾,直接在衣服上擦擦,黑米糕在手里捏得碎碎的。
如秋以前话可多了,每次一起走在路上,看到个好奇的东西,都是缠着大姐十万个为什么的讲个不停,现在一下子闷闷不乐了。
苏如鸿没有理如秋,带着她一面沿着中山路往东前走,一面想着她的钢琴课只剩了二节课。
上个星期老师还打电话问,如秋上完还要继续学吗?钢琴课老师说提前续费可以优惠,如果后期打算续课可以提前续哦。
当时苏如鸿只回,等上完课再说。
今天苏如鸿决定把家里剩的所有钱,拿去把小妹如秋的钢琴课学费交了。
因为音乐是如秋的最爱,不能停掉,等自己工作了就有钱了,加上父亲的武术馆还在开着,后面就会有收入。
之所以走这条路,一是因为离学钢琴的地方近,二是她们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路过她们父亲的武术馆。苏如鸿想顺路去武术馆看看情况。
前一阵子,苏如鸿拜托阿责照看武术馆,阿责和她说一切都正常,叫她放心,有他在,什么事也没有。
武术馆原本是一座废弃的寺庙,后来苏父找到搬走的庙主,给租了下来,就开始把里里外外都重新大装修一遍,完工后仿佛就像是一座充满了神奇的武侠迷宫。
出人意料的是,当她们走近武术馆,却看到上百个家长们不停呼喊着,正在武术馆四周扯起横幅,闹着要退还回所有的学费。
更不想武术馆大门口的榕树下还站着许建冬的母亲。
他母亲在这里做什么?
苏如鸿快步迎去,家长们就瞧见了如鸿,便如潮水般涌向如鸿和如秋,她们来不及说句话,便被家长们陡然袭击撞翻。
情急之下,苏如鸿全程抱着小妹如秋,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她,防止她受伤。
也就不到十分钟,苏如鸿右前臂衣袖已被扯落,皮肤被撕掉流血,后背被踹了一脚。
很快苏如鸿不省人事。
就在苏如鸿被送进医院诊治的同一时刻,许建冬正想去上班,结果听姐姐说如鸿被打成重伤在医院,于是请假都是在路上,还没有得到同意就急奔病房,见她正在输液,双目静静闭着。
又见医生走了出来,他在走廊和医生询问了两句,确认没有大碍,一颗心稍微松了点。
许建冬走到鸿儿床边,半蹲着身子握住她的手,双眸从脸上、手上再移到腿部、脚跟,认真察看她的伤势,又见她这段时间,身形消瘦得厉害,心中着实疼惜,默默大哭。
不一会儿苏如鸿作痛醒来,睁开眼来,身旁是许建冬,她满足地说了句,你来啦!
随后又将手从他手心离开,言语和动作合作起来,是要告诉许建冬,我们只是朋友。你来医院看我,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关心。
许建冬正想说话。
却是如娇和如秋取药走回来,在外面走廊上如娇说,这些家长下手太狠,武术馆那边管事的说:对大姐下手的那些家长都是姐夫家的人,如果是真的,那就太不公道了。我们家都这样了,她们还要插上一脚,到底几个意思,一定要和大姐说个明白。此事关涉大姐的终身大事,总不要蒙在鼓里。
如秋没有好气说,那大姐还会不会结婚?我们家出事以来,也没有见过姐夫家的人来看一下,没良心。我要叫大姐不能嫁了。
如娇很确定说,结不了了,以后我们也不要再叫姐夫了,以后见着了就直接甩脸色给看他,再骂一顿。
如娇和如秋的话,让在病房里的苏如鸿,顾不上身子痛不痛,立马坐起来一面用脚踹了许建冬一下,一面问,是不是真的?今天这事,是不是和你们家有关?不能有半点隐瞒。
许建冬心跳都加速了,同时做了个笨拙的神情说,这……我……我……也还不清楚。
苏如鸿发火说,你别装了,实话实说。话完,又踹一脚许建冬。
许建冬说,鸿儿,你先冷静下来,先别来不来就踹我,我倒没事,你看你这样一动,自己的伤口也更加疼起来。
如娇和如秋正走到病房门口,见状,如娇又立马拉着如秋转身走到大厅休息椅上坐着。
如秋不解问,二姐干嘛要走?
如娇说是要骂许建冬,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很谨慎的,担心这个时候进去,一个个问题都会使大姐更难受,更累死,下面的话她更不想多参与。还是让大姐自己问清楚。
如秋多少受了点轻伤,加上医院的槽糕气味太刺鼻了,在椅子上一直坐不住,如娇便先带小妹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