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看着地上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神匠，奥比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祸心阵的作用是放大自己的情绪，只要自己不去关注这些事情就好了。
首先，要把心底那些纷杂的念头按下去。
打定主意的奥比恩表现出了身为即将触碰到真名的超凡者应有的素养。
他操纵着体内的真气，小心翼翼的将大脑中主观情绪的部分破坏掉。
这么做虽然没有办法摒弃掉超凡者那已经产生质变的灵魂上所镌刻的情感，但是阻止肉体的反应也能在相当程度上避开祸心阵的影响。
而且自己特殊的身体构造决定了，只要自己愿意，这些损伤都是可以被修复的。只要小心不去触碰到那些最重要的部分就可以了——比如说连接肉体和灵魂的中枢神经。
纷乱的情绪自此远离，奥比恩感受了一下自己还算平稳的心境，这才终于有余力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想不要紧，一想差点把中枢神经都给刺激炸咯！
如果说眼前的这个是燕行岳，那么王前在哪里？！
奥比恩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猛地转身，一把堵住了还在聒噪的院长的嘴，看着原本应该是燕行岳躺着的那一阶台阶。
上面除了一堆如同飞蛾破茧所留茧壳一样的金属碎片之外，再没有半个人影。直到祭坛上代表傲慢的那把大剑上炽烈的暗红色光芒一闪而过，奥比恩才发现，王前已经走到了祭坛中心。
他背对着所有人，红光照在身前，在背后拉出了巨大的阴影。
像披风，像夜空，更像扑火飞蛾的翅膀。
此刻燕老的声音悠悠响起：“你觉得为什么老夫敢直接【举火烧名】？
你觉得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王前小子凭什么动用超凡者才能驱使的封印物匕首？”
“【换名】，老夫从未在外人眼中用过的绝技，你们不认识很正常。可是作为超凡者的一员，这些细小的不和谐之处，你们真的发现不了吗？”
“那是因为你这老疯子布置的祸心阵！还有孔波雷那个白痴为了背刺我而少钉下去的那颗圣骸钉！”
奥比恩大声咆哮着：“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老怪物积攒的术式太多，我根本不可能输！”
“也许吧，但是老夫倒是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是你们都小瞧了这个，被随便抓来当做祭品的普通人。”
燕老面带微笑：“你们布置仪式，自以为是仪式的主人。可是仪式其实也在影响你们。”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障碍，傲慢才是。”
“这个仪式，倒是恰如其分。”
“生存？”突然恢复过来的院长冰冷的吐出一个词语，“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生存做了多少努力。”
“我杀掉了我的妻儿，只为完成林彻氏族的血源转化；我欺骗了我的长辈，只为撰取他们计划中培养后代的神血；我蒙骗了我的伙伴，只为鲸吞一切能让我活下去的资源！”
“我甚至杀死了我自己，只为让我能够以更合适的姿态活下去！”
院长孔波雷强行接管了奥比恩的身体，大量的血液集中到他的左臂上，对着燕行岳蓄势待发：
“我知道核心仪式成型之后没办法干扰，但是无论那小子想干什么，给我让他停下来！”
丝丝缕缕的血珠渗出掌心，院长怨毒且疯狂的说道：
“不然我就杀了你！”
燕老却失笑出声，接着破口大笑，最后连眼泪都挤了出来：“啊，傲慢！老夫可算知道为什么信奉太阳的那些神棍把傲慢当做人类的原罪之首了。”
“看来不仅仅是人类，连异类都是这样。”
咻——砰！
霰弹一样的血珠按照不同的路线，子弹一样轰击到了燕行岳构建的防护罩上，激烈的碰撞使得这些血珠蒸发成血红色的蒸汽。
奥比恩一脸苍白地按住院长控制的左手：“你疯了吗，这么使用你的术式，我的身体会扛不住的！”
“到时候我们俩都得死！”
“拿不到神血，任务失败还得罪了绣衣卫的我们一样要死！”
“甚至生不如死！”
原本显得有些滑稽的独眼独口现在却充满了暴虐的神色。
人类转化而来的怪物现在比奥比恩这个天生的怪物更像怪物。
他转而对燕行岳说道：“不要再故弄玄虚了，叫你的小崽子停下他要做的一切。我们愿意同你签下灵契，只要不杀我们，我们愿意为绣衣服务。”
“又或者……同归于尽吧！”
“一个神匠陪我一起被天碍层的无明罡风磨成碎片，这辈子也值了！”
院长不顾一切地说出自己的威胁，汹涌澎湃的血能提醒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他不是在开玩笑。
燕老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院长快被气疯了，虽然早就知道绣衣卫全是一群从茅坑里挖出来的又臭又硬的石头，但没想到真的那么不识抬举！
好在楼上还有我感染的数百个食尸鬼……之后再占据一具肉体逃走不成问题。
只是准备了那么久的计划，到了最后却功亏一篑。
可恶！
可恶啊！
奥比恩啧冷着一张脸。
他不知道院长在想些什么，但是燕行岳的阵法他却看出来了，硬来只会同归于尽。
到时候孔波雷这个家伙可以再找个替身逃之夭夭，自己可没这个本事。
眼神闪动，奥比恩调动真气，准备断臂求生。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燕行岳却开口：
“老夫觉得你们误会了一件事，王前并不是什么所谓老夫的小崽子。神匠的头衔于他而言还不如一句老爷子来的重。”
什么？！
奥比恩和院长对视一眼，顿感荒唐。
在这个世界，普通人听从超凡者的安排是天理，什么时候轮到这些人指手画脚了？
他们不信！
结果燕行岳又是悠悠叹服道：“而且到现在虽然所有的术式皆出自于我……”
“但所有的计划，都是王前小子做的啊！”
怪物二人组这一刻才悚然转头。
他们惊讶地发现，这短短的对峙内，祭坛上那个普通人王前并没有按照他们下意识所认为的那样，等待他们和燕行岳谈妥之后再行动。
他爬上了祭坛的最高点！
在明灭不定的红光中，王前终于把钉在司机左手上的木钉拔除。
司机早已昏迷。
王前指着他对着燕行岳叫道：“老爷子，这家伙可以杀掉吗？”
“现在不行，还得靠他支撑仪式。”燕行岳回道。
“好吧。”王前失望的啧了啧，一脚把司机从祭坛上踢了下去。
不知道应该被称作是雷蒙还是亚伯的活体祭坛咕噜噜地滚了下去，狼狈不堪。
但是此时，已经没人再在意他了。
王前站在高台上，终于面对奥比恩他们，他俯瞰这脸色难看的怪物们，高声道：
“你，想获得人的肉体。”
又指了指奥比恩左手上的院长：
“你！想获取神的鲜血！”
“你们计划着黑吃黑。计划着彼此背刺。忌惮着燕老留下的后手。”
“你们计划了那么多凶狠的可能，献祭了那么多人本该拥有的美好未来……”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肯多问一问？”
“问一问我们……”
“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