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隋十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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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夺权

杨渠确实足够蠢,石苞本来还以为要废些周折,却不想在杨渠看到石苞是单枪匹马前来时,便直接明主贤臣的戏码上了脑,二话不说就登车跟石苞一路回了长安。

杨氏主战的门客知晓后想要派人追赶都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主被石苞诓走。

甫一进云龙门,杨渠还沉浸在畅想着日后主政关中时要如何治乱兴国的美梦之中,就被突然涌出的羯胡士卒当场拿下。

本来和蔼有礼的石苞也瞬间换了一副脸庞,面露鄙夷之色,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老匹夫无谋若此竟还敢为乱?”

杨渠被羯兵捆住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他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到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立马喊道:“乐平王!仆是朝廷所任的雍州刺史啊,缘何拿仆!”

病急乱投医,此刻杨渠居然还想拿朝廷来压石苞。

石苞闻言顿时嗤笑了起来,捡起地上杨渠视为珍宝的圣旨,揉吧揉吧直接丢到火炉之中。

面露鄙夷的说道:“一张破布,随意刻个章,汝便深信不疑,汝当真是老糊涂了。”

闻言杨渠脑袋一懵,嘴巴微微张了张,难以置信的看着石苞,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堵在喉咙中吐不出来。

看着神色绝望的杨渠,石苞倒是上前用手捧住了他的脸,狞笑着说道:“老匹夫,孤不会让你死的这般轻巧,弘农杨氏关中豪富,等什么时候汝的家产尽入孤手的时候,孤才会让你舒坦的去死。”

说完,石苞不顾被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的杨渠,转身拍了拍手说道:“来人,将此獠押入桂宫,杨氏每送财货才进水米,不然就让他活活饿死。”

“唯!”

说起来石苞确实是个行为艺术大师,在接下来几日可以说是变着花样折磨杨渠。

他命人制作一个逼仄的木屋,以麻绳悬空,号为“星阁”。

将杨渠关在里面,只留一小窗,自己则簇拥着美人,在木屋下大宴僚属,宰羊炙肉,不亦乐乎......

......

杨翀杨集接到杨渠跟着石苞去长安的消息的时候,杨渠已经走了快一天了。

杨翀闻讯大为震惊,倒不是震惊于父亲被抓走,而是震惊于杨渠的愚蠢。

他是万万没想到,就算是到如今的地步,自己的父亲居然还被石苞三言两句就诓骗去了长安,但凡有个脑子也不至于如此啊!

杨集倒是冷静一些,思衬一番恨恨说道:“石苞愚蠢,不可能有此心计,此必麻胡之谋也!”

杨翀恨的咬牙切齿,麻秋这一招阴狠无比,控制了杨渠,杨氏真就不敢擅动了。

无他在这个以孝为先的时代,谁敢背负弑亲的罪名?除非石苞脑袋一热直接将杨渠砍了,那杨翀等人可以以为父报仇的名义起兵。

可麻秋既然能想到这般阴毒的计谋,如何会随意杀了杨渠?只怕此刻,杨渠已经被石苞囚禁了起来,而对外石苞还会宣称拜了杨渠为刺史,以此来拿捏杨氏。

“麻胡恶毒,异日必剜其心肝看看是何颜色!”杨翀第一次这般想要杀一个人,大好的计划如今又要出问题,仗还没打,主帅就被人逮了,只怕此刻杨氏已经乱做一团了。

“大郎,你是嫡长子,当速回去,值此时杨氏绝乱不得。”杨集虽然也窝火,但好歹还有些理智,当即出言劝谏道。

杨翀点了点头,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去稳住杨氏,王氏那个蠢婆娘玩宅斗是一把好手,遇到这般大的事情,只怕已经大乱方寸,若是不赶快回去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这一点杨翀还真是猜的没错。

等到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杨氏的坞堡,就已经看见门口堆积如山的珍宝财物,还源源不断有各种金银珠宝在往外运。

见状杨翀顿时大惊,连忙唤来一个正在搬运财物的庄丁询问是怎么回事。

庄丁见杨翀回来,顿时喜上眉梢,当即开始大倒苦水。

原来石苞是当真坐不住,杨渠才被控制就惦记起了弘农杨氏的财产,当即就让人来传密信,若是想要杨渠活着,那就给钱,不给钱一天卸条胳膊。

王氏哪里见过这场面,当即就吓懵了,加上主和派的门客家臣一阵糊弄,竟真的鬼使神差的让人去筹措“赎金”了。

而主战派因为家主被控制,也无可奈何,虽然心中愤恨不已,但还是只能捏着鼻子任由王氏胡来。

这不就是杀猪盘吗?杨翀听着家丁的诉说,顿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王氏那个蠢女人还真打算拿钱去赎人,那只会让杨渠死的更快。

“全部给我放回去!吾是嫡长子,阿父不在,府中事务无我应允任何人不得擅断!”

杨翀也懒得废话了,当即朗声呵止众人。

亲近杨翀的庄丁闻言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那些素来不亲近杨翀,或者干脆就是王氏那边的庄丁却狐疑不定,有几个大胆甚至还出言质问:“郎君,家主走时有言,府中事务都断于主母啊。”

“家主?家主此刻已经去长安了!便算是是日后要责罚也要等先将家主救回来!”杨翀断喝一声,猛的拔出腰间的环首刀,眼中露出决然之色,大声说道:“自今日起杨府之事必从我出!”

话音刚落,杨集便带着三百多披甲执锐的部曲鱼贯而入,吓得庄丁们瞬间鸡飞狗跳,那些还在狐疑不定的家丁也明白了现在究竟谁是杨府的主人,纷纷丢下手中的物品表示了对杨翀的服从。

有时候风险也会带来机遇,杨翀从杨渠去长安最初的消息中冷静下来后,赫然发现了此时正是控制杨府的绝佳机会。

父亲不在,他是嫡长子,还是父亲唯一成年的儿子,而且杨集负责指挥的部曲也是拥护于他的,枪杆子已经在自己手上了。

念及如此,杨翀便与杨集商议,定下了这个计划,即借着杨渠去长安杨府群龙无首的机会,直接武力夺取杨氏的控制权。

外面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内室还在激烈讨论接下来怎么办的家臣们,王氏此刻躲在屏风后面,眼睛红的跟两个桃子一样,而主战派和主和派的家臣还是一如既往的吵做一团。

主战派认为应当立即武装起来,万一石苞对家主不利,杨氏也还能快速自保,而主和派则强烈反对这样的行为,认为应该立即解除对部曲的动员,还应当立即捆缚了杨集,将人送去长安,以此来讨好石苞。

在这场交锋中,主和派自然是占了上风,毕竟在家主此刻性命捏在石苞手里的,主和派打着捍卫家主生命的旗号从道义上就压了主战派一头,而王氏也不能决断,只是不住的哭泣,完全就是两边的背景板。

当然,最终还是主和派赢得了胜利,主和派以各种手段恐吓王氏,果然将这个长于深闺的妇人吓破了胆。

她可以不在乎丈夫的性命,但当主和派恐吓王氏说若是石苞决心要铲除杨氏的话,那只怕他的几个儿子女儿最好的结局也是被阉割送去做官奴。

听到这话,王氏彻底妥协了,直接同意了主和派们关于解散部曲,缉拿杨集,示之以弱的决定,希求以此换取石苞能够对杨氏网开一面。

可惜的是,一切都很好,就是主和派忘记了此刻杨府的武装力量就掌握在他们最想要除掉的人手上。

“砰!”

一声巨响,杨集一脚将紧闭的内室大门踹了开,数十个穿着扎甲的士卒冲了进来,在门客们惊呼声中将那些主和的门客全部抓了起来。

惊叫和金属碰撞声中,杨翀手按环首刀走了进来,对周围的混乱充耳不闻,径直对着屏风后面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王氏抱拳大声道:“儿杨翀,叩见母亲!”

“大郎,你要做什么?主公明言由主母主持府中大事,汝今日这般是要夺权吗?”一位穿着紫袍的门客被两个部曲按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怒声质问道。

“母亲体弱,还有几个弟弟要养育,府中之事我作为嫡长子自可分忧,何须母亲劳心?”杨翀冷眼看着还在挣扎的门客,淡淡说道,语气之中却充满了不容辩驳的果决。

“汝这是不孝啊!汝不孝啊!大郎!汝这是在自误!这般做是自绝于天下啊!”几个主和派的门客瞬间就大声吼了起来。

“孝与不孝,等大君(父亲)回来再做评判,今日先算尔等不忠的账!”杨翀冷哼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

“就是汝等迷惑阿父,让他自蹈死地,作为门客不能为主分忧,反而还坑害主君,这难道不是不忠吗?你说对吗?母亲”

杨翀抽出腰间的环首刀,一边踱步一边沉声质问道,屏风的王氏显然也被吓坏了,杨翀这般煞气冲天的模样,让王氏毫不怀疑自己的答案要是不能顺杨翀的心意,只怕顷刻就会让乱兵上来砍死自己。

于是沉默了一阵,王氏还是战战兢兢的吐了一个“对”字出来。

杨翀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手一摆:“全部收押,等日后再做定夺!”

“唯!”士卒们拖起兀自叫骂不绝的门客便全部拉出了内室,这下整个内室就只剩下王氏和支持杨翀的主战派门客了。

主战派的门客也没想到杨翀居然手段如此酷烈直接带兵闯入,此刻虽然和杨翀是同一阵线,但也被这场面吓得不敢发一言。

“母亲,你也不想父亲死在长安吧?”处理完这些主和派的门客,杨翀才解下佩刀,交给了一旁的部曲,对着王氏抱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