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隋十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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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阎负

干净利落的收了刘珍的兵权,杨翀便又要顺势处理一下自家的内务,尤其是要甄选出一个信得过的说客去城外联络杜洪。

如今杨翀对长安的掌控是相当强势的,所需要的情报资料基本都可以立马放在他的案头,很快杨集便整理好了这几月以来原绍的整个动向。

所谓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杨翀可以理解原绍想要自保的想法,可欺瞒主家是杨翀绝对不能容忍的,尤其是险些让他失去了一位可以挽回局势的大才,杨翀自然是要敲打他一番的。

原绍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不少,好坏参半,处理政务倒是没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但私人生活上可以说极为不检,不论是贪污受贿还是豢养女妓,基本能做的他都做了,杨翀自不会以后世的要求来要求这个时代的人,但正值围城还做这些事情就让杨翀十分不爽了。

于是原绍才一进门,杨翀就将收集的材料一股脑的丢了下去,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原公,我以国士待汝,汝便是如此回报我的吗?”

原绍战战兢兢的捡起地上的资料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遍体生寒,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个踉跄瘫倒在了地上,别人不了解杨翀,他是了解的,别看表面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内里的杀伐决断绝非常人能相提并论。

“仆臣知罪......”

原绍不做辩解,只顿首于地,向杨翀请罪。

杨翀本以为原绍会狡辩,却没想到居然干净利落的将罪过都认了下来,如此作态倒是让杨翀神情稍缓,自从执掌杨氏以来杨翀的心机城府也越发深沉了起来,原绍不辩驳反而让杨翀觉得此人尚可以掌握,还是忠于自己的。

于是杨翀稍稍缓和语气说道:“金银财帛公若需要难道我不会给吗?何必要收受商贾黔首的财物?如此废弛法度日后如何治理长安?枉公为饱学之士,如此道理都是不懂?”

原绍不敢多言只是一个劲的顿首请罪。

杨翀斥责了几句,也觉得敲打到位了这才沉声说道:“将所受财物全部充公,长安的事务你还是照旧处置,但不得再专断,凡所经手必报我过目。”

这句话剥夺了原绍对长安政务的专断之权,起初杨翀并不想管那么多繁杂的政务因此基本不怎么过问,如今原绍的作为让杨翀对原绍的信任骤减,政务自是必须亲自经手了,他倒也不是不想撤换原绍,可实在是没有人才来顶原绍的位置,只能先就着原绍用着了。

原绍闻言面露无奈,杨翀这般做法摆明对他信任不在,其实他也清楚杨翀哪里是恼火他的贪腐,真正恼火的是他挟才不报,欺瞒主君,这才是杨翀最介怀的点。

当然,补救还是要补救的,于是原绍当即就又开口说道:“仆臣主政长安发现长安实关中学风最盛者,府学之中人才辈出,主公若是能得一二用之,必能大有裨益。”

杨翀眼神微眯,他何尝不知道原绍这是看出了自己失了信任,想要推荐亲信入仕,如此来维护自己的影响力。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杨翀绝对不会允许,但此刻不同往时,他迫切需要有人替他冒险出城去拜谒杜洪,原绍既然想举荐就让他举荐看看,若是得力,正好解他一个难题。

原绍得了杨翀的许可,当即也不再藏私,一口气列了二十几个名字出来,个个才能都被吹的天花乱坠,希望能得到杨翀的擢用。

“二十七人?未免太多了吧,原公只需告诉我最善辩者是何人?”

杨翀不可能全部擢用,且不说考校这些问题,便是如今他需要的人才缺口也没有这么大,于是只向原绍问最善言辞的人。

原绍有些失望,但想了想还是正色说道:“最善言辞者首推阎负,此人有辩才,且为人刚直。”

“阎负?是何出身?”

杨翀搜索了一下脑中,似乎没有关于此人的信息,于是便追问起阎负的身份。

“此人本是并州人,寒族出身,来长安游学正值麻秋围困,才留于长安。”

原绍对这些人信息倒是熟稔,张口便来。

“寒族啊。”

杨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本就喜欢用寒族而不是士族,士族同气连枝,往往用一人便可能勾连数家士族,相互举荐之下很快便能结党,杨翀自然是极为厌恶这种做法的,寒族就会好很多了,至少清高的士族肯定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

“且带来我见见,若是可以当得大用!”

杨翀首肯了原绍的推荐,原绍也不敢怠慢,当天晚上就把人带到了杨翀的府中。

杨翀只一眼就被这人吸引,倒不是此人长得多俊俏,而是此人看起来确实足够“正直”,浓眉大眼,长着方正的国字脸,留着短髯,头上带着介帻,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约莫二十八九年纪,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充满了斗志和精力。

第一印象很不错,后面的交谈就更顺畅了,阎负对杨翀的问题侃侃而谈,并没有丝毫怯场,语调平缓,既没有过于激动,也没有过于低落,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句句话都是引经据典,足可见此人的才学不可小觑。

一番问答下来,杨翀心中便已经大喜,阎负绝对称的上是个人才,尤其是言辞辩论方面更是大才,他并非是那种诡辩,而是充满正气,引经据典足可让人信服的辩论。

“先生大才,翀拜服矣。”

杨翀满意的向阎负施礼,表示了自己对其才学的认同。

阎负见状当即回礼,也对杨翀的才干一阵吹捧,倒也不是吹捧,毕竟如今长安之中对于杨翀崇拜者大有人在,甚至将其与西凉谢艾相提并论的都大有人在。

“翀今有一事相托,不知先生可以答应否?若此事能成,长安之围可解,先生便是这长安数万百姓的恩人。”

客套完,杨翀开始进正题了,肃然对着阎负问道。

阎负自然知道杨翀既然如此考校他,必然是有重任,他当然不会推脱,寒族一生就等一个出头的机会,如今出头的机会砸头上了,便是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于是当即拱手道:“将军但说无妨!”

杨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此事干系重大,且危险重重,若是一着不慎,恐有性命之虞,先生还愿往否?”

这是杨翀最关心的问题,比起能力,更重要的是有没有勇气孤身前往敌营。

阎负闻言哈哈一笑,然后说道:“负虽不才,少时也曾缚虎擒熊,死生之时不知几何,将军但说无妨,负绝非贪生之辈。”

杨翀闻言心中大定,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不再隐瞒,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然后肃然叮嘱道:“此事可谓绝密,先生不可再言于他人!”

阎负听完杨翀的话,心中也是大为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此举可行,杜洪是什么人物,那是衣冠士族,如今被一个乌桓人压制,若是说心中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士族身段柔软可不只针对晋廷,对于已经完蛋的赵廷同样如此,只怕此刻杜洪自己也在想办法找下家了。

于是,阎负没有再犹豫当即就接下来这个任务,并向杨翀保证,若是不能成事,便提头来见,杨翀闻言也是大喜,解下腰间的香囊赠予,并许诺若是事成,必然重用......

......

杨翀其实一点没猜错,此刻杜洪对王朗可谓是苦大仇深。

外寨一战,不仅兵马折损惨重,他还被王朗扒光衣服在一群军汉的围观下鞭打,可以说是将京兆杜氏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这种折辱之下,杜洪怎么可能不记恨王朗?

但记恨也没办法,他力量太小了,如今杜氏又遭重创,他就是又想跟王朗叫板也做不到,可随着瘟疫的到来一切又变了,王朗的军队在疫病的打击下损失惨重,尤其是羯人,原本三千多羯人骑兵,如今死的不足一千五百人,王朗的实力比起从前也已经大减,这就让杜洪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杜氏既然押错了石遵,就不能再押错了,王朗这个废物是肯定指望不上,杜洪的眼睛开始望向关东,其实关东的苻洪是个极好的选择,但问题是,王氏跟鱼氏先他一步押上去了,此刻若是杜氏再去岂不是要被王鱼二姓压一头?杜洪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难道押石闵?可石闵未必看的上他。

就在杜洪还在为究竟押宝谁为纠结不已时,杜郁突然神神秘秘的闯进了军帐之中。

“何事?”

杜洪看着鬼鬼祟祟的弟弟,有些诧异。

“阿兄,长安里面来人了。”

杜郁颇为隐晦的说道。

“什么?!”

杜洪闻言一惊,连忙站了起来,疾步走到杜郁身边,然后警惕的问道:“可叫王朗的人看到?”

“放心吧,我让使者换上了部曲的服饰,王朗发现不了。”

杜郁连忙解释道。

“如此就好。”

杜洪松了口气,旋即脸色又晦暗了起来,这个时候长安派人出来找他是为何意他也心知肚明。

然后一个念头突然没来由的从杜洪的脑中冒出:“其实他可以押宝弘农杨氏,弘农杨氏本就是衣冠士族,追随他们也不算丢人,而且如今杨氏能守长安守到如此地步,已经足可以证明他们的实力了,再说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杨氏已经控制了长安,只要辅佐他们击败麻秋王朗,他的优势就可以立即变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