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隋十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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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霸陵之战(二)

匈奴人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呼延毒带领的骑兵在后赵军阵之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靠近就用马槊刺击,马槊损坏就拔出环首刀砍杀,距离远则以弓箭攒射。

刀影翻飞下,无数后赵兵卒人头落地。

很多赵卒根本没有睡醒,迷迷糊糊听到鸣金之声,拿着武器踉踉跄跄的冲出军帐,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战马撞到踩毙。

姚国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麻秋的军队被呼延毒的骑兵直接一分为二,首尾不能相顾,而与此同时,杨集率领四百步卒也从正面对麻秋的军队发起了突击。

麻秋的帅帐在后军,因此将令无法传递到前军,前军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被杨集轻松攻破了栅栏。

杨集以弩兵为前,长矛兵居后,凡是遇到坚阵就以劲弩摧毁,然后再以步卒攻击,前军的后赵将领还想抵抗,却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所有防御都被一一瓦解,不到一个时辰,后赵的前军就全军溃散......

“将军,我们败了!”

姚国浑身浴血,手里还杵着一柄沾满了鲜血的环首刀,跌跌撞撞的闯入了麻秋的帅帐。

“知道了。”

麻秋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舆图,眉头微微隆起,军帐外的战局似乎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将军,快走吧!贼兵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姚国见麻秋一点不慌,心中大急,连忙哀求道,他们手里主力尚存,败这一阵不算什么,要是麻秋被抓了,那可就真的全完了。

“不对,不对。”

麻秋好像没有听到姚国的话,而是喃喃自言自语着。

“杨渠老迈昏聩,如何敢冒如此奇险?便算是看出了我的疑兵,难道不怕我设有埋伏吗?与我交战之人绝不是杨渠!”

见麻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姚国更加急切。

“将军!速速撤退吧!现在敌将是谁还重要吗?!”

姚国实在想不通都火烧眉毛了,为何麻秋还如此淡定。

“慌什么?”

麻秋不以为意的沉声斥责道:“这些人来不了这么快,贼兵尚不知我在军中,你看此人用兵,凡需要强攻的地方他都不以步卒硬冲,而是先以弓弩疲敝再行突破,如此一来,虽然伤亡锐减,但却极废时间,此人吝惜兵力不肯折损太重,后军守备严密,若不倾力相攻没两个时辰打不到这里。”

名将就是如此,即使在最危急的状况下,他都能保证自己冷静的头脑不受影响,麻秋稍稍观察便看出了杨翀用兵的特点。

被麻秋一阵分析,姚国也冷静了下来,仔细回想,麻秋说的倒是也确实,对面的主将用兵确实不喜欢强攻,而是喜欢先用远程,再行进攻,从而将士卒伤亡压到最低。

“先前我听说当初杨渠被捉,弘农杨氏便为其长子杨翀所控,本以为只是流言,如今看来却真是如此,看来这杨翀才是我等之大敌,却是高估那杨渠老儿了。”

麻秋咧嘴了笑了起来,似乎是在自嘲自己居然败于小儿之手。

“可能吗?末将听说那杨翀年不过束发,便能有如此权变?”姚国是知道杨翀,有些惊讶,颇为不信的说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世上天授之才不在少数。”

麻秋眼神微眯,虽然此番吃了个败仗他也觉得不亏,摸清楚了对手才好更好的对症下药。

“行了,时候差不多了,速与我更换衣甲,我们杀出去!”

既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麻秋也不等了,当即命亲兵取来两套士卒的盔甲,招呼姚国一起去掉将帅的甲胄,换上普通士兵的衣甲,再以黑灰敷脸,如此看去倒是与寻常士卒无二。

旋即二人便在亲兵的护卫下突围而去。

山顶上,杨翀坐在马扎之上,仔细审视着下面的战局,后赵军队被一分为二,前军已经覆灭,后军还在负隅顽抗,不过汉兵的战斗意志不高,若不是其中督战的羯兵死命敦促,只怕后军也早早完蛋。

“传令,选善射者,优先射杀羯兵!”

令旗一挥,杨翀沉声下令道。

“唯!”

想了想,杨翀又再度开口下令:“将呼延毒的骑兵拉回来,如今战局交错,骑兵起不来什么作用。”

随从在一旁的夏侯显闻言不解,出言疑惑道:“将军,呼延毒的骑兵正是追击敌军的利器,此刻拉回来岂不是纵容敌军从容撤走?”

“不过一群汉兵罢了,没什么追击的价值,骑兵宝贵,我不欲让他们在此白白浪费。”

杨翀并不知道这支军队的主将是何人,不过看这清一色的汉军装扮估计大概不过是麻秋推出来的汉军炮灰。

这样的部队追击没什么意义,让他们自行溃散便是,反正按照汉兵的尿性兵败后不是逃回老家,就是聚为流民,回归建制是不可能的。

虽然心中不解,但经此一战夏侯显也是对杨翀心服口服,于是也不再多言,当即吩咐传令兵飞马下去传令。

遵从杨翀的命令,杨氏的弩手开始对于穿着甲胄的羯兵督战士卒进行点射,不得不说杨氏调教出来的善射弩手确实有两把刷子,只花费了一个时辰便几乎肃清了所有督战的羯兵。

没有了羯兵的督战,汉军再也支撑不住,纷纷丢下兵刃逃散,或是跪地请降,霸陵之战至此可以算是完美收官。

很快杨翀的军令也传了下去:“羯兵一个不留,汉军愿降者收编,不愿降者发给粮秣供其还乡!”

这条军令彻底摧毁了这支赵军最后的抵抗,汉兵们得知投降不仅不用死还可以还乡,那自然不会再有抵抗的想法,负隅顽抗的最后几支部队纷纷杀掉指挥督战的羯人军官,向杨翀请降。

此战,杨翀斩首四百有余,俘虏近千,兵甲刀刃不计其数,算是为即将展开的长安保卫战开了个好头。

当然,也是在这个时候,杨翀得到一个让他愕然的消息,那就是杨集在后军营帐中找到了麻秋的帅旗、帅印、印鉴甚至还抄没了几份石遵发来的圣旨。

“难道这支军队的主将是麻秋?”

一个突兀的想法冒了出来。

杨翀顿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支作为疑兵使用的军队的主将若是主帅那实在是离谱。

不过旋即他也回过味来,自己都敢兵行险着,麻秋为何不行?

想通了这一点,杨翀顿时懊悔的直拍大腿,若是不将呼延毒的骑兵收回来,说不定就能将麻秋一举擒拿,没了麻秋南边的羯赵军队何足为虑?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杨翀当即急发将令,让才撤出战场的呼延毒再次进入战场追击羯赵军队,尽一切可能将麻秋留在霸陵!

可命令才刚下去,长安来的信使就又快步前来禀报。

“郎君,紧急军情!”

信使将粘着鸡毛的木牍递给杨翀。

长安的紧急军情?杨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长安无小事,当即起身,一把接过木牍,浏览了起来。

看完脸色瞬间大变,额头上的冷汗也浸了出来。

夏侯显见杨翀如此失态,也觉得诧异,连忙出言询问:“将军,可是长安出了什么事情。”

“此番多亏了苻家女娘,否则几致绝境啊。”

杨翀心有余悸的感叹道。

木牍上赫然写着,就在他出兵不久,胡赤阳、孔特等就联合杨渠在长安发动了政变,这次政变几乎成功,最后还是苻蕴出面采用诱骗的方法将胡赤阳、孔特擒获,这才将这次政变消弭于无形之中。

自己这个父亲真是又无能又可恨!

大敌当前居然还在算计自己的儿子,杨翀心中暗恨不已,关键是自己还不能对他做什么,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办法。

虽然政变消弭了,但此刻长安义军数量不小,出了这般大事难保这些义军不会有所异动,杨翀也不敢再在霸陵耽误时间了,于是又立即撤回了让呼延毒追击麻秋的命令,立刻准备班师长安稳定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