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交换故事
她并不是一个会主动说自己事情的人，也不会和别人聊这些。
即便这个人曾经和她的队友在一起，可能了解一部分。
周颖慧曾说，除了她，秦墨延算是另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到底是出于爱情，还是真的值得信任呢？
想了想，她缓缓开口。
“很久之前，我们经常出任务，会遇到各种危险状况，枪林弹雨，无处不在，负伤是正常的，久而久之，也就掌握了一些基本能力。”
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的皮肤仍旧白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说着一段无关紧要的故事。
“最后一次，那次任务损失惨重，我不知道是否牺牲了所有的人，也不清楚活下来的人有哪些，好像只有我重新出现在光明之中，可却并非完全光明。”
“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应该清楚，我什么都不能说。”
秦墨延垂眸，微微抿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么，即便是路知渊，你也不会告诉他吗？”
“不会，”袁野十分坚定，“那是要带进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路知渊刚走出来，陡然听到这样的话，身形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她的背影，她站着笔直，犹如沙漠里的白杨。
看上去，丝毫不在意。
可，他很确定，她并非不在意，而是经历了一切超出人正常承受范围的事后，早就忘记了本能反应，仿佛一个旁观者，看待的是另一个人的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悲不喜吧。
看着她平静而沉默的背影，他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陌生的疼痛。
袁野突然转过身来，并不意外他出来了。
“正好你也在，”她静静的开口，“我从小就很清楚我不可能成为普通，我的父母是国内最优秀的外交官，他们经常因为工作满世界到处飞，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很厉害，为了我们国家的和平和发展不断努力，认为他们值得尊敬的人。可从儿女的角度来说，我觉得他们很不称职，直到当年的大使馆爆炸前，我都一直这样认为。”
谈起往事，她有些恍惚。
“那一天，我也在现场，当然我也是为了工作，只是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就成了永别，而最大的灾难还在后面，他们说，看吧，你护不住的，”
她的父母是很厉害的外交官，一直致力于国家的发展和和谐，是了不起的人，这是所有人告诉她的。
她继承了父母聪明绝顶的头脑，却选择了另一条路，维护这个国的和平，成为精英中的精英。曾有一度，她被列为世界黑暗势力暗杀榜首前十，谁会想到，她居然能躲过一次又一次暗杀。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没有人照顾，没有人引导，连和父母见面的机会也少之又少，所以关系并不亲切，甚至不好。
她的父母也意识到这一点，可她无力弥补，只能想着等到从一线上退下来，就有更多的时间，就有机会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可到底还没来得及，却等来的阴阳相隔。
等到她退下任务，回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她才感受到孤独和无奈，更多是愧疚和难过，所有人，除了她，都不在了。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完全平静的生活，仿佛因此给别人带来不少麻烦。
她抿着嘴唇，淡淡出声:“什么都是秘密，谁也不能告诉，这就是我的经历。”
路知渊脸色阴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他猜到了，果然是她！
他定定看她:“我答应张之言，一定不会让人伤害你。”
袁野回过神看向他，若有所思:“可是这条路太艰难了，还会有多少人牺牲，谁也不知道。”
路知渊一愣，瞬间又明白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需要特别保护，一定是生命受到了威胁，哪怕在我们自己的国家，也不一定安全。
他蹙着眉，沉默良久，很想再问点什么，可看到桌子那些饭菜，还有袁野脸上的神情，终究是止住了。
也许，他该去问问张之言。
他想，或许就是她的父母。
果然，她这般优秀，她的父母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她这一生都好可怜。
真的有孩子，孤独长大，却没有长歪。
关于她的父母，她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描述，可能如她所说，因为长时间没有见面，连相处都变得奢侈，可能从她一出生，她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更别提成长阶段。
这样的童年，很古怪，也不正常。
她，真的有父母吗？
路知渊忍不住怀疑，极轻的敛了下眼瞳，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伤感和难过，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无奈。
或许，这就是每个人的选择。
坚持某些，就要付出代价。
“该吃饭了。”袁野忘了眼餐桌上的菜，才意识到他们还没吃饭。
路知渊温和的点头:“看样子，你很有觉悟，比起某人要强许多。”
秦墨延有被内涵到，抽了抽唇角，这家伙，真的是他所认识的路知渊，那个高傲矜贵的男人？
特么的，有种被调包的感觉。
路知渊却不搭理他，起身走到餐桌前，“作为交换，我也讲一个我的故事。”
袁野想了想，给他盛了碗汤，随后坐了下来，边吃边说。
路知渊看着她仿佛将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样子，笑了起来。
说实话，这样的性格深得他喜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偶尔会回忆过往，却又补深陷其中，不过分夸大自己的厉害，也补诋毁别人的付出。
只是，尽管性格让他觉得舒服，可同样的，他也会觉得难过。
他接触过很多她这样年纪的人，谁不是像个娇小姐一样，被人呵护在手心，无论是喜欢的人，还是家人，都是如此。
可她却不是，她没有家人，也没有喜欢的人，孤独的成长，孤的生活，始终是一个人。
他看了她几秒，无声地端起汤药喝了好几口，这才将碗放了下来，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吃着。
仿佛做好的边吃边聊天的准备，却又不随意:“故事有些枯燥，你耐心点。”
袁野:“……”
他自话自说:“以前，我也想过要成为很厉害的人，进入国内最厉的地方，五年前，我遇到了一件事，现在想起来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袁野认真看他，居然来了兴致。
据她所知，曾经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初步筛选通过了，在复试的时候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况且，她从来没听过他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一个人。
路知渊吃了一楼饭菜，咽下去后，他问:“你知道当时有一个很厉害的队伍，遴选十分严格，淘汰率极高，对吧？”
袁野点点头。
“当时我也想要进入这样的队伍，可是在进行复试的前几天，我们突然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件，有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掌握极为先进的技术，不过短短几天，犯案无数，却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当我们接手案件时，就已经发生了十几起命案和偷窃案。”
“十几起？”袁野愣住，“一个人不能完成吧？”
路知渊眸色暗了暗，话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怪腔，“你是觉得这个人很厉害？”
袁野不解的看着他，摇头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这些人很厉害，尤其是他们的领头人。”
可路知渊却不这样认为。他皱着眉，有些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所以，她是觉得这些犯罪分子很厉害，而他们不是？
不过，他很快平复好心情，有意无意的开口:“那个人毕业于警官学院，智商超群，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
袁野一开始并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多少无语极了，这家伙是觉得她在欣赏犯罪分子？
不过，路知渊你好歹也是一名刑警，怎么会和犯罪分子相提并论？
袁野极轻的撇了下唇角:“继续吧。”
“那个人也曾是很厉害的人，是警官学院的高材生，我和他没怎么见过面。当时，第一位受害者出现时，我就觉得奇怪，这分明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会做出来的事，即便智商超群，也压根做不到不留痕迹，除非熟悉他们的流程，具有很强的反刑侦能力。只是我当时没有察觉，等有所怀疑的时候，已经出现了不少案件。”
令袁野意外的是，说到这里，路知渊脸色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因此感觉到难过或者不安，只是有些无奈。
“他再也没去过学校，原本已经录取，正在接受培训阶段，他也放弃了，所以当我怀疑他的时候，利用专业知识很快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可奇怪的是，他并没逃跑的打算。
不仅如此，房子里到处都是炸药，还有几名没有遇害的受害者。
原本那个时候，我要参加复试，也因此耽搁了。”
袁野皱了皱眉，咽下饭菜，淡声道:“你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刑警，居然勇往直前，也不怕赔上自己的前程。”
“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他的能力，其他人想要抓住他并不容易，所以，我找到他的时候，身边也没其他人，我很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其实有些遗憾，没能阻止他的犯罪。
“他身上也有炸弹，我压根就没想过，犯下这些事后，他压根就没想过逃离。”
路知渊沉默良久，“我分析过他的心理状态，因为那段期间听过他一些事，可是……”
路知渊闭了闭眼睛，“那些都是他放出来的烟雾弹。”
袁野愣住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路知渊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其实这些年他没有选择刑侦，也是因为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
他家境不错，父慈子孝，为人也不错，大家对他一致好评。
这样的人，不可能受到什么打击。
可他偏偏做出这样的选择，宁死也不愿意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