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C20.溶於雾中.其之二十
灰原哀硬生生地将山户杏实扯出校门，环视一圈，还真就看见了菅野所驾驶的黑色轿车，她本来想直接拉着山户杏实到菅野那里告状的，结果却被杏实一把甩开。
灰原已经不再是成年版的宫野志保，从外表来看，她和山户一样也是个小孩子，能把杏实拖到校门口已经很费劲了，再往下走就实在拽不动了。同时她也很不理解，为什么山户杏实这一路上都很排斥她，一副不想被她带走的样子。
“——灰原同学！好疼啊！你做什么！！”
“刚才那个医生！宅间！是不是要对你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山户杏实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和他......”灰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想了又想，把心一横，直戳了当的问道，“他有没有摸你？”
“摸我？”
“你不想让他摸你对吧！但是他还是摸你了......”灰原心想，她面对的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儿，或许她根本不懂，她只能感受到不舒服，所以只要让她说出“他摸我，我觉得难受”就够了。
可山户杏实摇摇头：“不，不是那样......”
“他是不是每天都让你放学后去医务室里找他？然后他就会在病床上对你上下其手？是不是！告诉我！”灰原抓住山户杏实的肩膀猛烈摇晃，试图让这个小女孩儿清醒一点儿。
那个禽兽！
竟然对着这么小的女孩儿下手！
简直比琴酒还变态！
灰原恨不得把那个披着人皮的医生撕成粉末。
可山户杏实却连连摇头：“宅间医生，他不是在摸我，他是想诊断我的伤......”
诊断？
他当然会这么说了！
死萝莉控大都喜欢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猥亵萝莉。
“杏实，那样是不对的，他是为了摸你才会这么说的，他是坏人，明白吗？我带你去见警察，你要把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警察......”
可没等灰原说完，杏实就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宅间老师不是坏人，他不是坏人。”
灰原抿起嘴唇，心里思绪万千。
难不成，这孩子已经被那个恶魔洗脑了？
想到这里，灰原的拳头都攥白了，要是她还在组织里工作，一准儿会找个由头让伏特加去给那个医生点教训......
可是现在的她，只能先带着山户杏实求助于菅野，她知道菅野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灰原同学，我不知道你误解了什么，可实际上宅间老师一直在帮助我。他不是坏人。”说完，山户杏实走到没人的角落里，对着灰原轻轻撩开制服上衣，将自己的小腹露了出来。在那光滑的皮肤上，长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淤青，除了淤青，还能看到手术留下来的疤痕......
毫无疑问，这些伤口和疤痕，毫无例外都是山户杏实的生父带给她的痛苦。
山户杏实默不作声地将衣服放下去：“灰原同学，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告诉警察......从来没有人主动接近我，灰原同学，你还是第一个，所以你肯定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拜托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说着说着，山户杏实的眼睛里噙出泪水：“宅间老师知道我一直在被人欺负，他一直在照顾我，他不是坏人。答应我，不要告诉警察，好不好？”
不要告诉警察。
山户杏实一直在重复这件事情。
为什么不要告诉警察？
“杏实......是谁在一直欺负你？”
杏实摇摇头：“我得回去了。灰原同学，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等一等。”灰原突然伸手拽住了杏实，然后撩开袖子，露出光滑白皙的手臂，灰原的手臂内侧，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在那惨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扎眼，“你看......”
杏实愣住了：“灰原同学......你也......”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山户杏实抿起嘴唇，连连点头。
——她是同类。
杏实心想。
灰原哀，这个刚刚转来学校，长得超级可爱的混血女孩儿，和她是同类！
山户杏实如蒙大赦，因为她意识到即便是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也会和她一样被人欺负。
“灰原同学可以告诉我是谁在欺负你吗？”
“我的哥哥。”灰原想也不想地回答。
此话一出口，一直坐在车里密切关注局势的菅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啧，谁在骂我？”
额，应该有很多吧。
坐在一边的佐藤心里暗想。
“——灰原同学的，亲哥哥？”
灰原露出伤感的表情，点了点头：“每天都这样......他说我长得太好看了，所以要惩罚我......完全没道理啊......”
当然，事实上菅野并没有打过她，她手臂上的淤青都是画上去的。
在巨大诊所打定“深入敌后”的主意后，安野木妙子就拿出自己的化妆箱给灰原上了妆，之前做过一段时间仿妆的安野木化妆技术可是一绝，她敢发誓，只要没人上去摸，就绝对不会露馅儿。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还是灰原提出来的。
想要快速破开山户杏实的心防，就必须要和她成为“同类”。
像这样的女孩子不会随随便便将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告诉别人，除非这个人和她一样有着类似的遭遇，这样才能让山户杏实产生“共情”，才能让她接受，让她产生一种微妙的羁绊感。
也只有这样，才能顺利破开她的心防，让她主动谈及自己的秘密。
而且山户杏实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思想不会太复杂，所以灰原坚信自己能办成。
而她的想法是对的。
山户杏实确实中招了。
在她的眼里，灰原也是被自己的至亲给......
“你呢，杏实，是谁对你这么做的？也是你的家人？”
山户杏实的嘴唇不停地颤动，良久才挤出一句：“爸爸......”
这点灰原早就知道了，但她还是表演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这样......”
“大人都很讨厌吧？”山户杏实嗫嚅道。
“那，宅间老师知道你爸爸在虐待你？那他为什么不帮你报警？警察可以出面阻止你爸爸的啊！可以让你爸爸永远不会伤害你啊......”
山户杏实摇摇头：“是我不让的。因为我爸爸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以前一直对我很好，可自从他被铃木车厂辞退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觉得爸爸还能再变回去的，变回之前那样。被警察抓走的话，我就见不到他了不是吗？可......”
“可？”
“可他却死了......”
“死了？”
“就在昨天，妈妈说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不明白，后来有个警察说他死了。”
“怎么会......难不成是被人杀害了？”
山户杏实抿起嘴唇，低下头，默认了这点。
“对不起。”灰原道歉道，“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山户杏实抿起嘴唇，像是笑了，笑中带泪，“虽然爸爸不会变得像以前那样了，可爸爸也永远不会打我了，也不会打妈妈，也不会继续乱发脾气......
我今天去找宅间老师，就是想告诉他不用继续为我苦恼了，同时也是为了向他道谢，是他保护了我......
虽然我不喜欢他的方式......”
灰原有些失望，原以为山户杏实能顺着这个话题暴露真凶的身份，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不过，那个宅间，真的不是变态？
谨慎起见，她发问道：“——那个宅间老师，真的保护你了？你没有骗我吧？”
“嗯。”
山户杏实连连点头，笑着说道。
“——因为我爸爸就是他杀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