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仙人
西城，守备森严的搜魔人总部。
经过嘉文三世的施压，还有无畏先锋的全力加持，此刻被封锁的只剩下核心区域。
可那些怪物十分狡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外面依旧有重兵把守着。
然而在其地下，四处遍布着肢体和鲜血，墙上的烛光早已熄灭，只有最深处的巨大牢笼中，还有着丝丝荧光。
“不，还不够，该死！”
一个人靠在墙边，他的双手之上有着两个巨大的石质镣铐，他伸出双手放于一只已然没了气息的诡异怪物身上。
随着他的靠近，对方身体内顿时冒出阵阵荧光，然后没入镣铐之中。
他的身边是散落的锁链，还有数头同样怪物的尸体，可随着荧光消失，他突然面露绝望。
“为什么！”
塞拉斯猛地锤击地面，顿时在牢笼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外面黑暗中亮起一道目光，可闻到空气中散发出的同类味道后，它们顿时眼神中流露出惧怕，退缩回黑暗中。
塞拉斯通红着双眼，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他仰头望向那个关闭自己的牢笼，眼神中除了麻木就是痛苦。
在那些怪物突然出现的那一天，就有数头钻进了他的囚笼之中，然而那些怪物都硬生生被他用禁魔石镣铐勒死了。
从那天发现那个黑影带来的魔法力量被镣铐吸收后，他就明白了禁魔石的真相。
可他杀死了所有进入的怪物，却依旧无法将其充盈，不管自己如何积蓄力量，始终都会被其吸收殆尽。
没有魔法，那就无法打破那厚重的铁栏，自己依旧还是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
塞拉斯有些颓然的靠在墙壁上，没有狱卒自己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他眼神不由得看向地上那些怪物的尸体。
“难道自己真的要吃这些东西吗？”
塞拉斯眼见那些怪物还有着人的样貌和脸，他顿时感到腹中一阵翻涌。
他渴望自由，但他心中还尚存人性。
就算被关在这里近十年，他还未陷入彻底的疯狂。
可饥饿驱使着他，他竟鬼使神差的朝着那些怪物的血肉爬去，可片刻后，他惊恐的回归了理性。
意识到自己刚刚想要做什么，塞拉斯眼神底顿时闪过一片血丝。
“不！该死的怪物！我不会屈服的！”
他惊恐的想要远离那些不断勾引他的血肉，可随着体力的缓缓流逝，他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
“德玛西亚，你真的忘了我吗？”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名光荣的德玛西亚人，在发现自己觉醒了该死的魔法天赋后，他和他的家人们商量了，决定去往搜魔人的自首。
然而当自己展现出独特的侦测魔法的能力后，自己却有了为国效力的机会。
他奔走在禁魔的前线，只为搜捕那些他儿时就听过的邪恶法师。
而他的倾力执行，也赢得所有人的青睐和看重，这让感到了为何德玛西亚的荣誉。
可渐渐的，他心中也升起了一丝疑虑。
他发现贵族之中也有染魔者，然而受处置的却往往只有平民，心中对于这份正义有了怀疑。
而一次任务中，更是让一切都改变了，他发现了一名染魔的女孩，为了保护对方，却不小心吸收了她体力的魔法，不受控制的能量杀死了所有人，包括他的老师和那名可怜的女孩。
于是他被关在了这处牢笼内，曾经的男孩已经消失了，如今的他年近而立，可心中对于德玛西亚的热爱还未完全消散。
“为何..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
塞拉斯胸口起伏着，他目光怔怔的望向天花板。
可就在此时，他的眼神一怔，然后缓缓露出了无比惊疑的神色。
只见天花板之上，一团黑影缓缓浮现，仿若水一般滴落在他面前。
塞拉斯缓缓爬了起来，面色凝重，他认得对方，就是那天从搜魔人那里带走一块魔法物品的东西。
同时也是让他知晓禁魔石原理的家伙..
“你到底是谁？邪恶的生物，还是法师！”
如果是平时，塞拉斯不会如此惊慌，然而经过了这几天生理和心理的折磨，他已然无法坚持住内心的镇定。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脸上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只见一个人影缓缓从地面浮现而起，对方身披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面对未知，如此让人害怕吗？”
黑影很高，给了高大的塞拉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只能仰视对方。
塞拉斯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这怪物竟然会说德玛西亚的话？
“你到底是谁？”他眯着眼睛，心态反而变得平静。
如今必死的局面，就算对方要生吞活剥了他，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可对方恍若未觉，身形依旧如一团有生命的阴影一般明灭，一阵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德玛西亚人，未知的东西为何让你如此惧怕？”
塞拉斯闻言一怔，他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人们总是害怕未知的东西。
他这些年已经想通了许多。
人们惧怕的并不是魔法，而是害怕对方有一天会突然将其对准自己。
他也明白力量会让人迷失，这一切都并不是魔法的错，错的是人内心的邪念和贪欲！
“哼..哈..哈哈！”
塞拉斯突然狂笑了喜欢，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这些年来会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黑影恍若未觉，依旧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之后，这股笑声戛然而止，塞拉斯的眼睛流出了两行泪水。
“我怕，为何不怕？但我更怕我父母眼中恐惧的目光，更怕身边人胆怯不敢接近的眼神。”
关押了近十年的他，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拥有魔法是令人憎恨的事情！”塞拉斯似乎在质问自己，也像是在质问德玛西亚，更像是朝着十年前还幼年的自己提问。
他很后悔，那些在他的帮助下被搜捕的人们，他们或许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们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热爱德玛西亚！”这一刻，塞拉斯咆哮而出，在这空荡的地牢内回响着，周围的怪物闻声而来，却又很快的胆怯止步。
这些年积攒的不安，愤怒与怨恨，在一刻彻底爆发。
高恩静静的看着对方，他心中升起一丝默然。
染魔的贵族可以高枕无忧，而平民却只能被关于牢狱之中无法摆脱那令人疯狂的紫藤药水。
保卫国民免受魔法摧残的禁魔令，如今已经成了如今扩大贵族和平民间隙的祸端。
谁对谁错并非可以一概而论，但眼下塞拉斯身上的悲剧已然是德玛西亚的一个真实写照。
但他明白对方还未成为日后那个不可救药的疯子，对方在被关入此处时还只是个孩童，这么多年来并未改变。
而他也明白对方体内深藏着的天赋和力量，而这一刻，高恩心中也缓缓升起了一个念头。
黑影闪动了一下，接着再度传来那嘶哑的声音。
“那就改变他。”
“如果认为世间不公，为何不去改变？如此自怨自艾，和那些终日惶恐不安之人有何区别？”
塞拉斯彻底愣住了，这些年来他想过很多。
他想出去，想带着父母彻底离开这里，他也想过去往战场，为德玛西亚抛洒最后一丝热血。
但绝不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内等待老去。
他的眼神中缓缓升起一丝光亮，然而最后时刻却突然黯淡下去，他虽十年未接触过外面，但那些关押他的搜魔人让他知晓人心的丑恶。
“那么代价呢？你想要什么？”塞拉斯眼神渐渐变得平静。
而随着他这一问题，黑影再次闪烁了一下，这场面沉寂了许久，直到塞拉斯有些后悔没抓住刚刚的机会。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在他脑海里久久无法驱散。
“守护好德玛西亚..还有你所珍视的..一切..”
朦胧的夜色中，一个人影缓缓从一个阴暗的巷落内走出。
塞拉斯直到现在还处于不可置信的状态。
而且..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一道氤氲的光芒亮起。
这是对方给予自己的魔法力量..
他看了一眼肩上的一团阴影，对方在月光下依旧蠕动着，刚刚就是它指引自己绕开了重重包围的搜魔人总部。
“我..自由了..”
塞拉斯喃喃的说道，直到肩上传来一阵波动，他才缓缓转过头，语气中的质疑已然消散了大半，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询问道。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黑影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
“藏起来吧，积蓄你的力量，直到雄都再也拦不住你，你可以回去看看你的家人们，他们或许还活着。”
塞拉斯闻言一怔，心中渐渐闪过一丝火热。
是啊，自己的父母还在边沟镇，他们应该很想念自己吧。
他想起那场爆炸后，搜魔人谎称自己也被炸死了，这十余年来没有一个人探望过自己，他恍然有种被世界遗忘的感觉。
“可是，我能行吗？”
塞拉斯迟疑的说道，然而他自己也没发现，刚刚语气中已然加上了一丝信任。
“呵..去寻找和你一样的人吧，团结起来，总有雄都无法阻挡你们的那一天。”
黑影缓缓说着，塞拉斯却惊恐的发现对方声音渐渐飘远，他看着那团黑影从他的肩上落入巷旁的阴影之中。
他压低着自己的声音，有些慌乱的询问道。
“我们还会见面吗？我该如何称呼您？”
塞拉斯焦急的等待了许久，巷中才悠悠传来一句话。
“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直到我需要你的时候..”
“你可以称呼我为..”
“仙人..”
塞拉斯愣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嘴里不停的喃喃道。
“仙..人..”
过了片刻，他深深望了一眼背后的搜魔人总部，整个人消失在另外一条巷弄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