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火炉旁的油香味

大清早，母亲就在火炉旁生火了。

她点燃刨木花，放些刨木屑，放些茶籽壳，再放上颗状焦煤，蕴着火焰，炉火慢慢地燃烧起来。

屋里冒起了浓烟。

快过年了，母亲要准备些年货，有许多食品要用油炸，有些忙碌。生火冒烟，呛醒了熟睡的我们，她没顾忌那么多了。

往年的大年三十的前两天，母亲要在火炉旁炸这炸那，时间就是一整天。

而今，我们起床时，筛子里已堆放着炸出来的金黄色的扣肉。

扣肉是大年三十和散元宵节以及春节期间招待客人的必备菜肴。母亲制作扣肉，一般是选取上等五层楼肉，切成薄层小块，用茶油炸成微黄，再每十块肉拼成一碗，碗底放些晒干的淹菜和豆豉，上火蒸，蒸出来的扣肉粘而不腻，淹菜油而爽口，送饭极佳。

母亲正在炸豆腐，她把豆腐放在手掌，用刀子将豆腐剖成上下两层，再将豆腐切成四方小丁，放入油锅内，待豆腐汆出油面，捞箕捞取，豆腐微黄，淡淡油香味，闻着都垂涎三尺。我会到碗柜拿一个碗，在碗里放些辣椒灰，放些酱油，放些盐，将它们搅匀，再挟上刚起锅的油炸豆腐，放到碗里沾上拌料，再送进口里，香脆，麻辣，吃得全身暖烘烘的，眼泪也辣出来了。

母亲见我吃油炸豆腐差不多了，发话了，油炸豆腐，你不是随便可吃的，吃了就得干活，你得把薯片用剪刀剪成一小块一小块，便于放到油锅里炸。没办法，油炸豆腐，吃都吃了，又不能吐出来，只得按母亲指令，认命干活。

一篮子红薯片，我用剪刀剪，足足一个上午，手都起血泡了。

母亲炸完豆腐，接着炸红薯片。红薯片放进油锅，噼哩啪啦，漂浮在油的面上。炸红薯片不能太久，久了，就会炸焦，焦了，味道特苦，只能炸得微黄，即刻捞起，吃起来，才脆甜可口。母亲炸红薯片，很会掌握火候，炸出来的红薯片，薯香四溢。

父亲下班回来了，我的懒劲爆棚，丢下手上的活儿，离开了火炉旁，父亲没法，只得接替。

父亲洗红薯，切红薯，红薯小坨成丁。父亲将切好的红薯倒入米浆桶里，搅和拌匀，放到火炉旁。

母亲用小挖勺，挖着红薯米团，放进油锅里面炸，炸的时候有点打泡，没注意，油会炸到身上，时常有被烫伤的可能，母亲前些年就被烫伤过几次。

红薯米团，上面放点白糖，再放蒸笼蒸一下，柔软喷香，口感甜美。

时值晚上，房间亮起了煤油灯，母亲开始炸豆油饼了。

豆油饼米粉是父亲刚用石磨磨来的，用清水搅拌均匀后放在母亲身旁，母亲用调羹挖着米浆，倒入豆油饼模具，然后旋转模具，尽量使米浆均匀分布，再在模具的米浆中撒些黄豆和芝麻，沉入油锅里，模具里冒出密密麻麻的小水泡，小水泡慢慢减少后，豆腐饼就会离开模具，漂浮到油面上来。再用筷子从油锅将豆油饼挟起，沥干油，放到篮子里。豆油饼有浓郁郁的油香味，脆酥甘腻，吃上回味无穷。

母亲炸的食品，我和父亲都吃了不少，喉咙都吃得干燥了。我劝母亲也吃一点，她说油香味闻够了，口没味了，吃不进去，炸的东西，母亲一点也没吃。

母亲还有草鱼要炸，还有麻花根要炸，还有其它东西要炸。

夜深了，我的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了，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了。屋里还在亮着煤油灯，火炉旁还在散发着油香，油锅里还在噼噼啪啪响个不停，母亲还在火炉旁操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