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板栗传情

一九六一年中元节，人们已经开始烧纸钱，烧纸衣，送冥财，点蜡烛，点香火，摆祭品，打发老客，送别祖先。

外公却什么都没准备好，因为在外乡渔鼓说唱还刚回，外公前脚进家门，后脚就出家门，拉着我去准备各种冥品。

沿着石板断续的土路，我和外公来到了有冥物祭品供销的一个村庄。

村的西头，犬声吠吠，猫叫鸡飞，纸烧烟雾薰眼呛人。

进入村里巷道，在屋角转弯处，屋檐下，有好几个大人用脚在地上来回蹉动，我很好奇，他们在干什么，是我心里的疑问，想探探究竟，我靠近了他们。

地上有许多青绿色，毛绒绒的刺猬似的果实，他们身旁还有两大萝筐，果实堆得满满的。他们用力在蹉踩果实，青绿色毛绒绒的外衣裂开了，然后从裂口暴露了橙黄的果实，饱满扁平，然后，他们撷取放入蓝子里，是板栗。

外公也跟着过来了，他们笑着跟外公打招呼。一个络腮胡大伯，从盛装橙黄色板栗的蓝子里扼了一大把板栗给我，笑咪咪的，我不好意思接，腼腆地拒绝，络腮大伯扯开我右衣口袋，塞得满满的。另一个小眼睛叔叔，也从蓝子里捧了一大棒，塞满了我的左衣囗袋，并笑着说，孩子，你回去吃吧。

我深深地向他们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外公见状，心里有了另一番想法，别人摘板栗，踩板栗，培植板栗，是辛苦事情，外孙两口袋板栗，不能白要，应该付费，于是拿钱给他们，只见他们的头摇得像拨郎鼓，手摆得像随风树叶，连声说道，你不要给钱，你不要给钱，这板栗，是我们给孩子吃的。

我一颗幼稚的心，很感激，嫩嫩地思维，他们是大好人，是贫民百姓纯朴待人的情感。

然后，我壮胆大声说得，谢谢各位伯伯叔叔。

外公拉着我往制作冥品物件的人家走去，我两只小腿也不敢停歇。到了这户人家，各种冥品琳琅满目，有鞭炮，有香条，有钱纸，有冥衣等各种祭祀之品。老板瘦削，面色黧黑，说话中气不足，他两只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梭动，見我两只口袋有许多板栗，他说他身子虚弱，要板栗烧鸡补脾胃，提出要买我的板栗，我听后，我立马溜走了，外公在他那买了一些冥品也跟来了。

我对板栗是有想法的，外公可不知道。

回到家里，按着中元节习俗，外公在房前摆了两条凳子，放上两个盘子，里面放了几个粽子，几个粑子，再点燃两只蜡烛，点燃一把香条，插在地上，再行烧纸钱，烧纸衣，口里念念有词。

在焚烧冥品的过程中，我把两口袋里的板栗全部拿出来，放到盘中，学着大人的样儿，双手合十，鞠躬作揖。

外公说，孩子，你心里要黙念，祈求祖先保佑你健康成长，聪明伶俐会读书。

我才没按外公的说法去黙念，我在祈祷，我在请求，祖先显灵，我没能力赚取物质供奉你们，但我可把别人送给我的板栗全部拿出来孝敬你们，愿你们保佑天下苍生，让所有的平民百姓有吃有穿，不再遭遇苦难，过上好日子。

随后，我把板栗散到冥品焚烧堆里，只見一缕缕青丝慢慢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