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杀!
眼看朱祁钰被东厂的人带走,于谦心中大急。
“郕王殿下一心为公,日月可鉴,请太后三思!”
孙太后顿时大为不悦,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哀家藏有私心?”
“臣不敢!”
“呵呵,你于谦还有什么不敢的?”
于谦抬起头:“太后何出此言?”
孙太后说道:“郕王自监国以来,只顾着结党营私,培植自己的势力,根本就没打算营救皇上,此乃欺君!你却铁了心支持郕王,哀家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郕王所作所为,全城军民百姓有目共睹,整军备武,亲率大军击溃瓦剌,有功而无过,臣恳请太后收回成命!”
“于谦,你是铁了心要和哀家作对吗?”
“臣恳请太后不要相信小人谗言,否则,大明危矣!”
孙太后脸上满是怨气,冷冷道:“于谦,你太狂妄了!”
于谦也是犯了倔脾气,俯身下拜:“臣再次恳请太后收回成命!”
孙太后恼羞成怒,道:“来人,于谦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对朝廷不忠不孝,即刻免去兵部尚书衔,由胡瀛接任。”
胡瀛赶忙行礼:“老臣谨遵太后懿旨!”
王直等人目瞪口呆,瓦剌大军兵临城下,此时软禁郕王,免去兵部尚书,疯了吗?
于谦面如死灰,缓缓站起身,一字一顿地说道:“太后娘娘,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孙太后闻言,柳眉倒竖,尖声道:“于谦,你敢威胁哀家?”
“臣起于阡陌,自幼寒窗苦读,蒙太宗皇帝恩典,金榜题名,为官二十八载,兢兢业业,忧国忘身,口不言功,从未想过会有今天。”
“你现在诉苦有什么用?”
“臣不是诉苦……”
于谦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继续道:“日落之前,会死很多人,臣感慨的是,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
“你……什么意思?”
孙太后神色大变,似乎意识到什么。
其他人有些反应快的,也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
胡瀛赶忙道:“太后莫慌,所有军队都在九门以外,无诏令不会开城门,于谦这厮分明是在危言耸听!”
于谦转过身,注视着胡瀛,问道:“你那两个儿子是不是已经去传旨了?”
胡瀛闻言,顿时愣了愣,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东厂做事很隐蔽,人不知鬼不觉,却没有想过,京师中的一举一动,怎逃得过锦衣卫的眼睛?”
胡瀛大惊失色,赶忙问道:“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于谦缓缓摇头,说道:“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你应该去问问城外二十万大军,若他们得知如今这个局面,会怎么想,怎么做!”
胡瀛问道:“你说清楚些,郕王究竟要做什么?”
“我刚说过了,会死很多人,很多!”
于谦是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本来可以和平交接,为何一定要闹到血流成河?
刚刚郕王愤怒的表情,不难看出,接下来将会大开杀戒。
从监国那天起,这一个多月以来,郕王一直在忍耐,在默默付出,只想扶大厦之将倾,却没想到,这座大厦似乎并不愿意被扶。
既然如此,那就推倒重建吧!
孙太后脸色黑的发青,说道:“把于谦带下去,兵部尚书胡瀛加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统领全城兵马!”
“礼部拟诏,免去郕王监国头衔,即日起由太子监国,太子年幼,不谙朝政,还望诸位用心辅佐,不负皇上圣恩!”
众人纷纷低下头,事情变的太快了,废掉监国,临阵换帅,可是,听于谦的意思,似乎没那么简单,郕王和太后之间究竟互相算计了几层,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胡瀛匆匆离去,当务之急,最需要做的就是掌控军队。
只要把二十万大军的军权握在手中,什么都好办。
德胜门外,众将士没有等到郕王和于谦,反而来了个新任兵部尚书胡瀛。
在胡瀛身后,跟着他的大儿子胡长宁,还有一队亲兵。
众将领被召集到德胜门大营,有些人已经得到消息,有些还在懵逼当中,气氛非常诡异。
石亨、范广等几位主要将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全都心领神会。
“本官宣布两件事,第一,郕王欺君罔上,已经被废除监国……”
哗!
大帐之中如同炸开了锅,一下子沸腾了。
“郕王怎么可能欺君?”
“就是,郕王率领我等在前线和瓦剌人拼命,大家有目共睹!”
“莫非有人要害殿下?”
“这里定有误会!”
“我看根本就不是误会,是阴谋……”
“肃静,都肃静!”
胡长宁敲了敲桌子,面对众人怒目而视。
游击将军吴生虎正在气头上,当下反问道:“你是何人?”
胡长宁没有说话,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似乎不屑去回答。
“听本官说完,其二,于谦目无尊卑,朝廷已经下诏,免去其兵部尚书职位,自即日起,由本官接任。”
众将士再次哗然,郕王被废,于谦被免,这分明是赤裸裸的阴谋!
吴生虎眼睛瞪得老大,问道:“哪个朝廷下的旨?”
胡长宁叱责道:“大胆,自然是大明朝廷!”
“是吗?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瓦剌朝廷!”
“你……放肆!”
胡长宁对手下亲兵使了个眼色,胡家平时耀武扬威,手下亲兵也是蛮横惯了,上前两步,伸手去抓吴生虎的衣服领子。
却没想到,吴生虎反手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把人打的原地转了一个圈,坐在地上。
胡长宁见状,赶忙道:“你……你是要造反吗?”
吴生虎反问道:“如果朝廷被瓦剌人占了,还真应该反他娘的!”
“郕王欺君,于谦犯上,证据确凿,我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犯浑,白白赔上性命!”
“证据在哪,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胡长宁一抬手,举起准备好的金丝绢帛:“这是圣旨,我看谁敢造次?”
吴生虎却不以为然,说道:“我来问你,皇上身在敌营,哪来的圣旨?”
“这,这……太子监国,太后辅政,代皇上发的圣旨!”
“我还说你伪造圣旨,你知不知道,矫诏可是要诛九族的!”
眼见场面愈发难以控制,胡瀛只得说道:“对圣旨不敬,便是欺君,还有谁有意见?”
吴生虎正要反驳,却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石亨。
而且,石亨正在频频使眼色,意思让他住口。
吴生虎很不解,正要发问,石亨手上加力,捏的他肩膀生疼,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胡瀛看到众将士没有继续作死,非常满意,悬在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本官宣布一个新的任命,即日起,胡长宁任京营总兵官,原总兵官石亨改任副总兵官,本官出使瓦剌期间,所有军事行动都要向总兵官请示,擅自行动者,军法处置!”
石亨躬身抱拳,率先表态:“末将遵令!”
胡瀛终于笑了,走上前亲自搀扶,说道:“石将军……”
猛然间,石亨反手抽出腰间长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胡瀛大骇,赶忙道:“你要做什么?”
谁也没有料到石亨突然发难,胡长宁正要去救,只感觉背后一凉,一柄滴着鲜血的刀尖穿胸而出。
范广抽回长刀,一脚把胡长宁的尸体踢开,大喝道:“都杀了!”
大帐之中,顿时惨嚎声连连,胡瀛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兵被杀的一干二净,心里感觉一阵寒意,如同掉进冰窖。
石亨看了看四周,说道:“诸位,谁在土木堡葬送了我大明五十万军队?”
众人面面相觑,吴生虎抢着说道:“是皇上!”
石亨又问道:“又是谁苟活在瓦剌营中,丢尽我大明的脸面!”
吴生虎又说道:“还是皇上!”
“诸位再想想,是谁带着我们奋勇作战,正面击溃瓦剌主力,打的也先不敢出门?”
“郕王!”
石亨突然转向胡瀛,问道:“胡尚书准备出使瓦剌,却不知是如何准备的?”
胡瀛脸色惨白,哆哆嗦嗦说不出话,石亨稍稍用了几分力,一缕鲜血沿着刀刃渗出来。
“别杀我,我说!是,是……谈判!”
“如何谈判?”
胡瀛哭着道:“不管也先要多少钱粮,不计代价,迎回皇上。”
“前线战事吃紧,将士们军饷都无法足额发放,朝廷哪来的钱粮?”
“就……就是你们的军饷……”
大帐之中静悄悄的,将士们全都在用杀人般的眼神注视着胡瀛。
当兵吃粮,本是天经地义。
瓦剌人大军压境,物资匮乏,朝廷发不出饷还能理解,可是,将大批金银物资送去敌营,绝对不能谅解!
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其所作所为,只能说这个朝廷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
石亨目的已经达成,手上长刀掠过,胡瀛只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鲜血喷涌,全身的力气瞬间消散,慢慢软倒在地。
“各营整顿兵马,随我杀进皇宫,拥立郕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