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半神之躯
她忽然想起与徐庶升在监狱中便说觉得自己眼熟。
原来是在这里见过。
估计这些人以后也会成为感染者的雏形。
从防空洞逃出去后，外边来了许多武装严明的接应，蓝钗越过人群走到白镜面前，又看见她扶着的人后便说：“跟我来。”
白向生负责留下搞清楚那些东西，白镜则跟着蓝钗回到住所。
“46号？”白镜看到门后牌子上的数字显得有些诧异。
“嗯？有问题吗？”蓝钗也停下脚步观察那刻着数字的牌子。
她摇摇头，踏进房间的一刻竟然有些恍惚，还以为又回到了未来。
两人将撒尔安置在床上后，她意识也逐渐恢复，睁眼茫然盯着天花板几秒，忽然翻起来与两人保持距离。
“这是哪儿！”
白镜坐在椅子上解释：“是我救了你。”
“谁要你多管闲……”
撒尔苍白脸上多了个巴掌印，蓝钗不耐烦的揉揉手腕：“你叫什么？嗯？救你还成错事了？”
白镜在内心暗自鼓掌，还得是她亲妈。
撒尔捂着脸不说话，眼眶中已经有了泪水。
“你之前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白镜想起刚才她质问男人的情形，便又问她。
“我……”撒尔咬着唇，似乎那是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
见状，白镜也不继续逼问，转而对蓝钗说道：“妈，先让她休息吧。”
“行，你要是还有时间，不如我带你去灵所逛逛？这里可是你爸的毕生心血呢。”蓝钗道。
她也答应下来，直到傍晚，蓝钗被叫去开会，她才独自回了灵所。
屋内的撒尔还保持着他们出去时的蜷缩姿势在角落。
白镜把买来的食物递给她：“吃点吧。”
见对方不接，白镜只好扔在她脚边，自顾自的拆开包装开始进食，屋内静的只有咀嚼声和塑料袋的刺啦噪音。
“你们是母女？”撒尔突然问道，嗓子干的像枯树划过地面。
她又扔过去一瓶水：“很难看出来吗？”
“似乎年龄不太对……”
白镜斜睨她一眼，漫不经心接话：“毕竟你也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人。”
“我已经十八了。”撒尔道。
十八？这弱不禁风的身躯能有十八岁？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记得撒尔只算个代号吧？”白镜想起名单上的十二位，便问道。
撒尔却摇摇头，垂下脑袋：“我没有名字。”
她拿起水瓶，拧开后轻抿一口才道：“母亲生我难产而死，那个男人只是被他派来监视我们。”
白镜沉默几秒，“他，是刚才给你做实验的男人？”
撒尔点头，她手抚摸到腹部：“母亲死后，是他抚养了我长大，直到我有生育能力后，他便开始利用我的身体生出一个又一个我和他的孩子。
对我而言，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他愿意收留我，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
直到我生下第十一个孩子后，身体再也承受不了怀孕的辛苦，被判定为绝育后，他就不要我了。那时我又意外发现，他不止收养了我一个，而是收养了许多与我有相同经历的女孩，为的就是能完成他的实验。
他以孩子来要挟我，如果找不到符合要求的实验物品，我的孩子也会变成与我一样的【编号001】。”
说到这里，她再次喝水，抬起的胳膊让袖口滑落，小臂位置漏出“001”字样。
撒尔闭上眼哀叹：“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停顿了好一阵，撒尔才发现那边坐着的女人早背对着自己，显然没听。
她有些好笑的扯动嘴角：“你不是想了解这些吗？为什么又不听了。”
白镜突然站起身，把手中的纸递给她：“春生，这个名字怎么样？”
“给我的？”撒尔有点迟疑。
“这房间还有第三个人吗？”她道。
“春生……春生……”撒尔拿着纸张反复念叨两句，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溢出了。
这名字很像笑话吗？
白镜想着要不要再改改，撒尔突然捂住腹部倒在地面，嘴里反复念叨着：“疼，好疼……”
天地良心，她水里没下药。
白镜急着去将人扶起，背后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终于！终于有第十二个了！”
是他！那个实验室里跑掉的男人！
白镜抄起手边的椅子想去阻挡男人，然而对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看都没看的直接拔出枪朝她腿部射击。
“呃！”她疼的发出闷哼，才发现伤口并没有愈合。
怎么回事？失效了？
撒尔见状捂着腹部爬到男人脚边，手抓紧他的裤腿：“不要，不要杀她……”
男人冷哼着踹开她，按住她的肩膀，拿着刀直接剖开腹部，活生生掏出一个婴儿。
房间充斥着撒尔哀嚎，白镜的意识却逐渐涣散，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逐渐被困意占领意识。
一觉醒来。
白镜睁眼盯着天花板几秒，“春生！”
她顾不了腿部疼痛去寻找春生。
而女人倒在血泊中正侧脸看她，只剩最后一口气残喘。
她急着要去找人来救治，春生虚弱的声音阻止了她：“名字，我……我要的名字。”
白镜停住脚步，捡起被血水浸湿的纸张塞到她手里。
春生露出一抹笑意：“这个名字我很喜欢……我还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她一咬牙，将女人横抱起来往外冲：“还有救的，肯定还有救的，大不了变成感染者，只要能活就好。”
“我才不要变成那种怪物。”春生摇摇头，“他……他想让所有人都变成怪物，你要小心，他要制造出十二个赝品来改变规则，还有……”
她突然呛出几口血水浸湿了白镜的领口，“灵所……不要信这些人，末日，真正的末日还有没来，十二赝品全部降临，才是真正的末日……所有人都会死。”
春生还想说点什么，嘴里早被血水糊满，只得用手抚摸着白镜的脸颊：“我有了名字就不要再变成怪物……送我走吧……让我作为人死去……”
白镜突然停住脚步，瞥见她腿上的绿色纹路渐渐明显，蠕动嘴唇，良久才答应：“好。”
她把春生放在地上，双手掐住对方脖子，没挣扎一会儿，春生便没了气息。
死了……
白镜瘫坐到她身边，忍不住的呕吐。
黑八爷蹲在她身后，用手拍着背部：“缓缓吧。”
她捂着胸口：“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做这些？”
还没听到黑白二鬼回答，她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白镜闭着眼，耳边反复响起：“说！说啊！我到底是谁！”
她感受到脖子正被人狠狠掐住难以呼吸。
再睁眼看看，又回到了撒尔身边。
榕树，白棺，婴儿。
撒尔的声音反复问道：“你看清楚了吗？我到底是谁？”
白镜眼角滑落泪水：“春生……你是春生。”
她突然松开手，“回答正确。”
白镜跌坐到草地，才发现棺材中的婴儿少了一个，再去看春生时，她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以她为中心，周围所有一切朝这个中心吸入。
周围景象不断变化，那仅剩的几片花瓣突然绽放而后迅速凋零。
白镜已经能看到天空中那些还在战斗的灵觉者，他们密密麻麻如蜂一样朝这边袭击来。
春生也不在乎，等一切被吸收干净都汇集在她胸前成为一个红点后才来到白镜眼前。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赐名之礼。”春生用手捧起她的脸，“抱歉我用这样的方式成全你，但……来不及了。”
下一秒，春生亲自将白镜右眼挖出来，将那颗红点塞入。
“白镜，再见。”
春生说完一刻身体随之爆开。
她连挖眼之痛都顾不上，脸部被碎尸块打的后倾，她低下头，愣愣的将尸块捞起，试图拼装回去。
莲花凋谢，只剩莲台慢慢降落到地面。
天空那偌大血月如同眼球一样闭上眼，红光消散，乌云褪去，久违的阳光降临。
白镜抬起头，想直视又被刺痛的闭上眼。
几道比阳光更刺眼的光线降临在她身上，白镜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看到黑白二鬼捧着东西前来。
她问：“我……死了吗？”
只见两鬼跪在她面前，异口同声道：“恭迎人神。”
白镜退后几步：“什么？”
黑八爷解释：“这是天喻。大概也是春生送你的礼物。”
她还是没明白，白七爷捧着一卷东西来到她面前：“春生死后，你父母找到了她死前留下的笔记，并按照上边所说开始着手解决十二赝品神的问题。
包括他们放纵感染者，加速人类进化灵觉者，为的是造出一位真神。
原本这责任该是你父亲承担，无奈天喻并不承认，只允他暂代府司职责。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你。
人神需千万人信念支撑，依现在的你还无法做到，于是你父亲便找我们，找到春生遗留世间的一缕神识。
而她又依附在“不可看”中，利用“不可看”能进入他人意识领域来改变你的命运。”
黑八爷指着她右眼说道：“也就是说，是春生操控撒尔把所有人的信念强行剥夺，汇聚后再强行给你。
不过嘛，你现在有了天喻承认，实力也只能算半神之躯，毕竟拔苗助长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听完这些，白镜脑袋宕机许久。
她突然抬眼问两人：“他们想要我做什么？”
“救人，救你不愿救的人。
人类永远不能灭亡。你们本身就是规则中的一部分，有人妄想打破这个平衡，天喻自然要干涉让其达到平衡。”白七爷神色不惊，“这些我们也是刚知道，并且日后负责辅佐和监督你。”
要她救人？
别搞笑了，当什么救世主啊，依照她的性格完全做不来。
退一万步来说，这些人值得救吗？
凭什么要把这种重任交给她？
她只想保护好妹妹，为母亲报仇而已，什么人类灭不灭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白镜捂着脑袋，十分痛苦低喃：“拿回去，我不要！我不要做什么人神！”
白七爷叹口气：“你要清楚，你能成为你，是无数人的信念汇聚而成，天喻不存在拒绝。
况且，你父母因你失踪死亡，你妹妹因为你失去双眼，所有人都是为了今天的你而准备。
就连霍启，也是被驯化好后，才为你奉上完美心脏。
白镜，剧本已经完成，你必须一步不差的走完。”
白镜只感觉脑袋剧痛，意识恍惚：“我妹妹因为我……失明？”
“不错，你的眼并不是合格载体，而你妹妹的出生，也是为了替换你的双……”
“够了！！”白镜喊道，“滚，都滚！”
她趴在地面嘶吼，旁边燃放的巨大烟花声音将其掩盖，广播中再次传来喜悦的声音：“恭喜白镜成为拯救我们主城的英雄！！”
无数鲜花落在她身边，人们好似忘却刚才的灾难，幸存的人互相拥抱庆祝。
几架飞行器降落在白镜身边，舱门开启，几位老人出现。
其中一位冲她问道：“你就是那个新人？”
奉褚挤出人群，护在白镜面前：“是的城主，这位是我队员，下士三等白镜。”
“好啊，为我们带来希望的人怎么才能屈居于下士三等呢？既然是你的队员，便晋你为少将，让她来做你的副手吧，奉褚，你可要好好带他历练。”
“是！”
城主笑着点头后冲身旁宁老头吩咐：“我待会儿还有个会，剩下的就交由你来处理吧。”
“是。”宁老头答应。
送走主要人物后，白镜缓缓抬头，猩红双眼环视周围人，最后盯上宁老头，冲到他面前揪住衣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你故意引我入局！是你，还是别人？还是你们所有人！！！”
“你怎么了？”宁老头倒也没生气，用眼神示意几个治疗者过来看看。
白镜手上力气逐渐松懈，“不……连你也被算计了，不是你……真可笑啊。”
她晃晃荡荡的朝人群外走去。
路人见了她都凑近分享自己的喜悦，直到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救世主，才惹得她有了些反应，冲着人群大喊：“滚开！再来烦我全把你们杀了！”
说完，她抢来一架飞行器，驾驶困难的朝城外驶去。
等来到庶民区时，她拿出召唤黑白二鬼的令牌扔下去：“你们再敢跟着我，照杀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