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妈的话
老妈的话犹然在耳。
还记得今年开春，回老家的时候，就在那七天的假期里，顾馨的妈妈就给她安排了满满的相亲流水席。
在七天的时间里，顾馨一共见了47个老妈口中的“有为青年”。
顾馨不禁感慨，不就是过个年嘛，怎么还过出个人生新纪录来，虽然……这个纪录并没有什么用。
庆幸的是，这47个有为青年见完也就见完了，没看上哪个也就没什么后续烦恼了；而不幸的，也是这47个青年当中，她一个也没相中。
对此，顾馨的妈妈表示很费解。
“馨馨，你就没一个看中的？”
“馨馨，你都正眼瞧过他们没？”
“没理由啊，我都是照着小说里的男主给你找的啊？”
“……”
一连串的牢骚过后，顾馨妈妈为此发了宏愿，宣称在接下来的每一个小、中、长假来临之际，都要给她安排类似这样的相亲流水席。
她还特意送给顾馨十一字箴言：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为了躲避老妈在相亲路上的围追堵截，顾馨灵机一动、灵光一现、灵心慧齿地在老妈面前立下了三十三岁生日前把自己嫁出去的豪言壮语。
当时是成功安抚了老妈并躲过了好几劫，可在现在在拿着手机、僵在那儿的顾馨看来，当时的她简直就是当年的哪咤、红孩儿、金刚胡芦娃。
为什么都是小孩儿呢？
大人谁干这事儿？
……
顾馨老妈口中的三个月倒计时，便是指三个月后她生日那天得把一个她想嫁人带到她妈妈面前的这个事儿。
彼时心潮澎湃干下的事，此时却很有想毁约的冲动，而且事实上，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为了这件事，顾馨整整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把毁约之后可能面临的老妈种种过激反应都做了一次预演。
这么积极的后果，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她坐到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皮一直在打架。
“馨姐，你昨晚上干什么了，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戴着板材黑框眼镜的胖女孩，拿着早上的会议材料凑了过来，盯着顾馨的眼睛看着。
顾馨虽然在星辰证券雷厉风行、以一当十，但事实上却不是一个装腔作势的人，只要话题里不触及到年龄、结婚、男朋这样的敏感词，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没什么，昨天晚上喝太多茶，失眠了。”顾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接过会议材料。
一块儿进来报告事项的瘦女孩同样盯着她的黑眼圈看了很久：“您这黑眼圈不仅有点重，还有点肿，一时半会儿可能很难消下去了。”
“是啊、是啊，你看眼角那里还长了点斑。”
“……”顾馨一时语塞。
没错，这两个小年轻就是前几天拉着顾馨帮着她们搭单的那两位。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地凑到了一起，半蹲在顾馨面前看着她。
“你们确定是进来作报告的，不是进来看熊猫的？”顾馨冷冷的一句话，把两个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咳咳，馨姐，本周的高层碰头会定在下午两点举行，云总特意嘱咐要您参加。”
“知道了。”
“前期数据建模已经进入到试用阶段，林总的指示是您确认过之后才能正式上线。”
“嗯，好。”
顾馨说完又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
两个女孩犹豫地站在她面前，一时没打算离开。
“还有事儿？”顾馨抬头看了她们俩一眼。
“馨姐，您这么困，需不需来一杯咖啡啊？”
“我们去给你买！”
两个女孩自告奋勇地说道。
顾馨直起身子往椅背上靠去，双手十指相扣后轻轻放在桌面上。
“这回是买三送一还是买一送三啊？”
“呵呵……”见意图被识破，两个女孩施施然地笑了起来。
“请收起你们这副色眯眯的样子。”顾馨半调侃着说道，“小胖这个月迟到二次，寿寿无故旷工一次，虽然我签了你们因故离岗，暂时不会扣钱，但你们也不能这么一直坑我呀？”
顾馨的话让两个女孩心里觉出了愧疚。
“真想去，下个月起，部门订下午茶的事就交给你们俩了。我待会儿跟云总去趟证监会，回来再自己去买咖啡。这个月，你们得给我好好在岗，明白没有？”
两个女孩捣蒜似地点着头，对这个决定乐开了花。
……
作为本市最大的证券投资公司，与监管部门做好联动和沟通，也是顾馨重要的工作之一。
作为星辰证券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云老总尤其注重这方面，因此，他每次去证监会都会叫上顾馨跟着一起过去，因为她的业务技术过硬，基本上都不会被监管部门的各种问题难倒。
今天这一趟差也没有白去，做为证券行业的龙头，星辰在响应新政倡导下证券期权行业推动订单农业+保险+期货（权）的试点改革工作上表现突出。
尤其是顾馨一手制定并推动的星辰试点计划，更是获得了证监会今天的年度表彰，对此，云老总表示十分满意。
“我当初就说，你的这个试点计划一定会脱颖而出的，果然，我当初没有看错人！”云老总高兴地拍了拍顾馨的肩膀，禁不住大笑了两声。
“领导过奖了。”顾馨谦虚道。
“哎，不要太过谦虚了，你的能力是什么样的，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谢谢领导夸奖！”
“继续努力，戒骄戒躁，星辰以后还有很多业务需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完成。”
“嗯，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说话间，顾馨和云老总的车已经开回了星辰大厦楼下。
云老总中午约了客户吃饭，顾馨下了车，与云老总道了别，打算回办公室准备下午的开会资料。
顾馨一时困倦之意上了头，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没办法，下午的会非常重要，为了提神，她决定去星辰大厦对面的面点点那儿买了一杯咖啡来喝。
还没到中午，面点点门口排队的人比起早餐时段明显少了很多。
顾馨走过大街，踏着轻快的步子往面点点店里走去。
这家店不大，但是装饰得非常的精致。
别的面点店或许只有十来种品种，但是顾馨在这家店仔细地看了一周之后，发现这家店至少有三十来个品种。
能够让这家店的顾客每一天都络绎不绝，顾馨觉得，除了这家店的店长长得帅气之外，可供选择的品种更多应该才是制胜的法宝。
见到顾馨在店里头四处张望，帅气的店长放下手头忙活的事情，起身问道：“这位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顾馨回过神来，目光对上店长皮肤白晰的脸，顿时一怔。
这家伙脱下厨师袍，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休闲西装，正坐在自家店的落地玻璃前喝茶看书晒太阳。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把翻开的书本合上，一阵轻风吹来，淡蓝色的窗帘抚过他的肩头，轻松又惬意。
这时的店长完全不像是一个店长，更像是一个经常光临的顾客。
顾馨心中不禁喃喃念叨着：啥？还有人这样开店？话说，前两天急着走，也没看仔细，现在细细看来，这小子长得也太帅了点儿吧？难怪那两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天天心心念念地要往这儿跑。
“哦，那个，给我一杯咖啡，冷的，加两份糖两份奶。”顾馨回过神来说道。
店长把书拿在手里，走近顾馨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好意思，您点的冰咖啡不大适合您现在饮用。”
顾馨以为自己听错了，长这么大，她一向都是喝冷咖啡，印象中还从来头有卖咖啡的这么对她说，所以，这是她第一次……遭拒？
“不是，我现在困得很，要买一杯冷咖啡，提神用的，这再合适不过的了。”顾馨有些懵。
“对不起，小姐，您现在不适合饮用冷咖啡，就算您自己不讲究，我们店也是不会出售的，本店的宗旨是对每一位顾客的健康考虑。”
顾馨彻底懵了，心底打出一堆问号：哈，还有人这样做生意？这是开着卖面包的店，操着医院的心啊！
这么“活久见”的事情今天居然让她给撞上了！
想问个究竟的心思被彻底激了起来，正想问个明白，结果手机响了。
“馨姐，我们持仓的股票里有两支连续跌了七天，今天开盘更是一路下跌，眼看要突破我们前期预估的支撑点了，您看应该怎么处理？”电话那头语气有些急促。
证券市场瞬息万变。顾馨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意味着什么。
“别急，我马上回来。”顾馨挂了电话，转身朝星辰奔去了。
本来还想跟眼前这个“奇怪”的店长理论两句，只是眼下不具备这个可能了。
顾馨回到交易室，快速地分析了走势之后，妥善地完成了这两支股票处理。
下午两点，星辰证券的高层碰头会如期举行。
因为没能及时买来冷咖啡的顾馨一边对抗着困倦，一面对抗着一场她始料未及的职场瓶颈之争。
云老总端坐在会议桌的正中央，他的左右两边坐的都是星辰证券的弘股之臣。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讨论一下。”云总开门见山地讲道。
“还有两个月，交易部的肖总经理就正式退休了。星辰能发展到今天，离不开各位新老员工共同的努力。尤其是一直伴着星辰发展壮大起来的老员工，更是如此。虽然我发自内心的表示不舍，但该进行的流程还是要进行下去。”
话音刚落，大家就会意到了这个会议的主旨，说白了就是离职换领导的事。
“这一次，交易部总经理的聘任，我和几个老总商量一下，打算采用全公司遴选的方式，有能力、有资质的人都可以参与竞聘。”
对于这个决定，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
按照星辰以往的习惯，如果部门总经理离职的话，部门副总是可以直接被提聘的，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与会人员里脸色最难看的，首当其冲就是交易部的副总琳娜了。
但对于这个决定，顾馨的心里却是不由地生出期待的。
回想她在星辰的这十来年，从最初的一个普通交易员，到今天的高级分析师，她一路走来，那叫一个惨烈啊！
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所有晋升途中会碰到的、与资力相关的困难，她都通通经历了一遍。
曾经有一个不知名的人士说过：要想升职早，实力运气都要好。
从哲学入门知识的角度分析，就是内因加外因的问题。
对于顾馨而言，实力这东西就是内因。这一点，一直处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而且妥妥的。
至于运气嘛……呵呵，那就“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了，她压根一点办法也没有。
入行第五年的时候，交易部有个副主管的位置，顾馨连续五年的A+评级，在唯二的人选中本是显而易见的优势，却被另一位姐姐以多出屈屈一年的工作经验给秒杀了；
入行第八年的时候，市场部有个主管的位置，顾馨累累业绩披身，在最后评定的环节，以跨部门资历不足为由又给秒了；
入行第十年的时候，交易部副总的位置空缺，顾馨此时名冠星辰，业绩一路领跑，却在老总的办公桌前，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副总的聘书递到了琳娜的手里，原因很简单，琳娜是部门的员老。
我晕，顾馨顿时有种“媳妇得努力熬成婆”的错觉。
资历！资历！去它Grandma的鬼资历！
合着她这么多年升不了职，归根结底在于她妈妈没把她早生出来几年？！但这不科学啊！！
幸好，在技术升职这条线上，她还能以一路飘红的业绩支撑着往前走，这才从初级交易员一路走到高级分析师，因为这条线不拼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