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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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衣(2)

“沈平求见天衣门门主!”依然是在院外,只不过规规矩矩地立在已大开的门前。

雪衣也依然在正对院门的厢房里凭窗坐着,颌首受礼,道:“你有何事,只管叙来。”

“我叔叔沈步飞,十日前突然急惊风死在扬州青楼,报官查验后说是纵欲过度死的,我婶婶哭得死去活来,坚不肯信,定说是遭人谋害的。我父亲也专门请人验了叔叔的尸身,未见任何不妥,但婶婶还是不依。婶婶肚里有叔叔的遗腹子,父亲怕婶婶哭坏了身子,就问婶婶想怎么样,婶婶说,她只信天衣无缝的解释。故此,在下便来此拜见门主。”沈平一字一句,说的很是清楚。

“沈步飞……他不是你的亲叔叔吧?”雪衣眼里精光一闪,闲闲地问。

沈平脸色一白,咬了一会儿牙,才低声道:“门主果然无事不知。”

“你回去吧。”雪衣想了一会儿,才道:“此案我接了,叫你家里人放心,天衣门必会给一个答案。对了,你知道我天衣门的规矩吗?”

沈平道:“我知道,案子结束,五里山庄得到答案以后,天衣门就享有问三个问题的权利。我五里山庄所有上下人等,均得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这三个问题何时提出,问的是什么,任随天衣门做主。”

“这就好。”雪衣一笑,道:“你也知道不依我天衣门规矩的后果吧?”

沈平恭恭敬敬地答:“不敢。如有人不肯回答问题,或虚假回答,或回答不尽不实,此人三日后必死,且天衣门不会再接手对此人死因的查探。”

“好,你打听的很周到,你走吧,十日后来听答案。”雪衣再次颌首,以示送客。

沈平郑重地施了一个大礼,方才转身上马而去。

隔了一天,赤衣回来报告消息。

“沈步飞之死是有点奇怪,这人死前名声极好,据说跟发妻情深义重,从不寻花问柳,结果竟死在了妓院,跟着就谣言满天飞,说他其实非常好色,扬州十大青楼早都逛遍了,没有不认识他的红姐儿,亏得他夫人不信谣言呐,不然气也气死了。”赤衣呱呱说着,不以为然地戳着带回来的沈步飞画像。

“世上人多有两面性,这也没什么奇怪。”雪衣盯着沈步飞的画像,若有所思。

“沈步飞身上没伤,死状无特别之处,听说倒是很象急惊风。”赤衣又说。

“听说?!听谁说,你见过急惊风的死人是什么样儿?”雪衣打趣地问。

“大姐!”赤衣脸红起来,“红姐儿和鸨儿说的嘛,要命,我怎么能见过那样儿……死的人。”

“五里山庄是江南旺族,如今的庄主沈步凌口碑极佳,兄妹三家都住在山庄,数十口人,竟是一团和气,上慈下孝。”雪衣慢慢说着,“但是,老二沈步飞其实是老太太抱养的,此事极秘,除了长子沈步凌一家三口之外,五里山庄内的人,只怕再也没谁知晓……”

赤衣没出声,也没问雪衣是怎么知道的。

“老三是妹妹沈步轻,她性子是极泼辣的,但最服的人就是二哥,连她都不知道二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哥,沈步飞的夫人沈二奶奶应该也不会知道。”雪衣接着说。

“既然一家子人上慈下孝,在外又无仇敌,沈步飞的死状,连官府仵作都不认为可疑,沈二奶奶为什么坚持说自己的夫君是被害的呢,什么人会想要害他?”赤衣困惑地问。

雪衣摇摇头,盯着沈步飞的画像看了许久,长叹了一口气,道:“要是青衣在,就好了。”

赤衣的脸又红了,这回是气红的。

雪衣瞪了她一眼,道:“你不服气?你有青衣那般好性子?有青衣那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若是在,去五里山庄住上两日,定会找到些线索。”

赤衣腾地跳起来,道:“我是没用,我一早说过,你想青衣,你自己去找她好了。”说罢就掉头跑了。

雪衣吁一口气,不去理她。

又隔了一日,老车也从外面回来。

“门主,我去问唐家是否有能造成急惊死状的毒药,是否给过外人。唐家回答,急惊之毒确系他家独门毒药,而沈步飞死前三日,亦确曾有一个唐家外戚前来求药,唐家给出了一人用的份量。唐家还补充说,除此之外,世间再无别人能有此毒,只不过,急惊之毒虽能害死男人,但若是会正确使用,亦能调补女性身体,唐门给药是为救人不是为害人,故沈步飞之死,定是自身有疾,与唐门无关。”老车一板一眼地回答。

“哦?那个外戚是谁?”雪衣眼睛一亮,追问。

“我问过了,可唐家说有关急惊之毒的事,言之已尽,再要问求药的人,那就是第四个问题了,不肯再回答我。唐大掌门还说,之前约好的三个问题,唐门已经回答完毕,以后再也不敢求天衣门办事。”老车说着,古板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

“哧!这就怕了?”雪衣皱一皱眉,又舒展眉头,道:“行吧,勉强算他能说得通,没有违规。他不肯回答,也没关系,唐家乃天下第一毒门,如此奇毒岂肯轻与外人?这个所谓的唐门外戚,定是出自唐大掌门夫人的娘家,身属扬州知府林大老爷的至亲。”

“这么说,沈步飞是被急惊之毒谋害致死,殆无疑问,对不对?”隔窗传来赤衣的声音,敢情她一直躲在外面支楞着耳朵听呢。

“倒有几分可能。”雪衣抿嘴一笑,顾自道:“林大老爷有两个女儿,大女嫁了唐家,二女便嫁给沈步飞,咦……这么说来,岂非沈二奶奶谋杀亲夫的嫌疑最大,那她还吵嚷什么?”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赤衣从窗口探进头,扮着鬼脸。

“这不太象,如果真是这样,她做做样子便罢,何必非要挑战我天衣门?”雪衣不睬,仰脸思索。

赤衣转转眼睛,答不出来。

雪衣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赤衣,你替我约见沈大奶奶和沈平。”

赤衣惊讶至极,道:“我的天呀,大姐,你这就要给答案了?”

雪衣不答,只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你约就是了。”

江南五里山庄距离天衣小院,骑马足要走两日,沈大奶奶坐轿,晃晃悠悠地,三日后才到。

来到院前,沈平先行下马,向雪衣施礼。

“沈大奶奶远来劳顿,不用下轿了,请恕我小院粗陋,就不请大奶奶进来了。”雪衣见轿帘掀起,便扬声道。

沈大奶奶未多谦让,就在轿中作势福了一福,算是见礼。

“敢问门主,约定十日,如今尚不到七日,为何提前相邀?”沈平上前问道。

“有些事想当面请教一下大奶奶,可我身子不便,只好劳烦二位了。”雪衣答道。

“门主为我家的事费心了,有什么事只管问。”沈大奶奶不卑不亢,接过话去。

“沈大奶奶贵姓?贵庚?”雪衣随口问道。

“妾身姓方,今年虚度四十有五。”沈大奶奶坦然道。

“方……”雪衣眼里精光闪烁,道:“风闻毒门唐家有一户恩亲,仿佛就是姓方,已嫁的长女约摸就该是四十几岁的年纪,大奶奶知道吗?”

沈大奶奶楞了楞,黯然道:“门主好生厉害,不错,我家曾祖救过唐家曾祖一命,当时结下了世代恩亲,不过,我不耻唐门之毒,素未与他们交往。”

雪衣点点头,再问沈平:“你二叔死时去青楼,可是你陪着去的?”

沈平也是一楞,道:“正是。”

雪衣又问:“你父亲对你二婶之求,可有许诺?”

沈平再楞了楞,才道:“确有许诺。我父亲说,只要查出我家任何一人与二叔之死有瓜葛,定会家法处死,为二叔洗冤。”

“这就是了。”雪衣舒一口气,道:“看来我所料不差,你二婶儿机关算尽,却小看了我天衣门。”

沈平不解,道:“门主请细说分明。”

雪衣却不解释,只道:“你二叔之死无冤可洗,此事已了,当使逝者魂安。回去告诉你二婶儿,人心切忌贪婪不足,家中和睦,好生过日子便罢,否则,就凭她小看我天衣门一事,即使五里山庄不清理门户,我天衣门也不会饶她。”

沈平摸不着头脑,沈大奶奶却吸了一口气,扬声说道:“门主慧眼如炬,想来什么都已一早看透,五里山庄自会料理后事,平儿,你不要再问了,谢过门主,我们这就回去吧。”

“且慢,”雪衣又道:“沈平,我虽未直接给你答案,但你沈家求托的案子,我天衣门已然完成,你须转告贵山庄上下,谨守我天衣门的规矩。”说到最后一句,话语已渐转严厉。

沈平的表情很有些不服,沈大奶奶却急急道:“请门主放心,五里山庄之内,绝对不敢有人违规。”

“那就好,赤衣会与你们同去,先问沈二奶奶一个问题,还有两个问题,以后再说。”雪衣说罢,颌首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