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狗官拿命来

住在县衙后院的第一夜，王易也是非常的谨慎，他甚至将那把尚未开封的装饰剑放在身边，预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不过这一夜什么意外都没出现，一觉直接到了天亮。

小唯在第一时间就给王易端来了洗脸水，然后吃过早饭王易就来到前院，此时大堂上已经开始点卯。

点卯通常都不会是县令亲自主持，向来都是县丞代劳。

原本王易以为像修文县这样的地方，县衙日常工作应该是一片混乱的，但他来到大堂时，却看到全衙官吏差役齐聚大堂，看起来井然有序。

众人见王易到来，也都表现的极为恭敬，县丞周良还主动询问王易有没有什么指示。

王易知道这些人只是表面恭敬，便说没什么吩咐。

随后县衙众人散去，吏员回到各房，巡检管仲虎带着官差去街上巡逻，王易也去了前院属于他办公的房间。

按朝廷规定，这就是一个县衙该有的工作形式，规定的时间内县令都需在县衙，若有人击鼓鸣冤，或是重大纠纷，县令还需升堂断案。

制度一开始其实都是好制度，也都是为人民群众作想的，但在混乱的世道下，任何制度都形同虚设。

王易暂时也没有突破口，便在衙门枯坐了一上午，不过在公房之中，他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那是一沓厚厚的纸张，纸上都画着一个个人脸，足足有上百张的海捕公文。

这些海捕公文有州府签发的，也有离阳省的，甚至还有几张是刑部下发的全国通缉令。

黔州隶属于离阳省，而县衙是没有权利发布海捕公文的，最低一级的也要州府才有资格下发。

这些海捕公文都画有通缉犯相貌，不过十分潦草，只有罪犯主要特征，比如脸上有颗痣，或者有刀疤，还有通缉犯所犯何罪，以及数额不同的赏银。

州府发布的赏银最低，但最低也是五两起步，到了省一级的罪犯赏银就涨到了几十两到上百两不等，当然这些罪犯做的坏事也不简单，手上至少都有几条人命。

赏银最高的是刑部公文中的两个犯人，足足开到了二百两赏银，一个叫张豹，犯下一桩灭门惨案，足足杀了二十四人。

还有一个叫周华，奸淫良家妇女数十人，直接间接害死的人命也有几十条。

“这些海捕公文有几年前就发下来的，竟然还全部放在县令的桌案上，看来是贴都没贴出去。”王易最后将这一沓海捕公文都卷了起来，直接夹在腋下回到了后院。

此时已到午时，县衙也到了下班的时候，王易回后院自然是吃午饭，同时将那些海捕公文放进了自己的书房。

吃饭时小唯还是侍立在旁，王易全程一言不发，吃完饭他略作休息，下午没有再去公房，而是换了身便装，从侧门出了县衙，独自一人在城里逛了起来。

王易这也算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不过他才走没多远，就注意到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显然自己的行踪一直有人关注，或许是县丞周良等人的眼线，也或许是未知的敌人。

这些盯梢的倒是没有干预王易的行动，百姓不知王易就是县令，倒是让他对修文县城的情况有了些了解。

修文县可以说民风彪悍，就短短一两个时辰，王易已经在街上看到好几起打架斗殴，甚至是持械伤人的情况，百姓们对此似乎也习以为常，那些经营的商贩也几乎都带着兵刃。

很快王易就有了重大发现，他从那些商贩或者路人身上看出了一些不寻常，其中有几个明显符合海捕公文上通缉犯的特征。

而且王易注意到，这城中虽然打架斗殴不止，更有亡命之徒隐藏其中，但总的来说这些人也还克制，至少巡检管仲虎带着衙役巡逻时，经过的地方都相安无事。

“县衙这班人不简单啊，这修文县简直堪称亡命之徒的天堂，可这些亡命之徒竟然如此克制，若不是我阅遍海捕公文，也难发现其中端倪。”王易对县衙那帮人又有了些新的看法。

确实从最简单的逻辑上来讲，修文县一直没有县令，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县衙那些小官吏，县丞、典吏、主薄、巡检等人就能代行原本属于县令的权利。

而一个县令都活不了几天，满大街亡命之徒的地方，还能表面上相安无事，只能说这些管理者很有能耐。

除了发现大量隐藏在人民群众里的亡命之徒外，王易还了解到修文县的税收情况。

目前朝廷的主要税收是农业税和商业税，农业税是十税五，这是年初增加后的税率，而修文县却是按照十税六在征收，这几乎是整个虞国的普遍情况，王易听说有些府县更是夸张，直接按十税七征收，基本上只给种地的农民留了一口气。

商业税历来更高，现在朝廷规定的已经是十税六了，地方上基本都收到七八，这样的结果就是导致物价飞涨。

不过这些税也还只是朝廷的规定，地方杂税实际更多。

而这些杂税就真的是巧立名目了，什么入城税，出入平安税，安居乐业税，夜间照明税，甚至一些乡下，养狗的还要收狗吠税，养鸡的要收鸡鸣税。

修文县也有几项杂税，王易发现的就有入城税，夜间照明税，还有治安税。

这一下午的考察民情，对王易来说是收获颇丰的，至少他想到了好几项能够实施的为民请命行为。

为民请命的行为其实很多，但是以王易现在身份和能力可以实施出成效的并不多。

比如王易可以弹劾朝中贪官污吏，也可以上书请皇帝放弃修筑通天阁，这些绝对是为民请命，甚至能青史留名的。

但只要王易有这种行为，估计奏疏还没送到皇帝跟前，他就已经身陷诏狱，一命呜呼了。

就在王易脑海中思绪万千时，他忽然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接着就听从街边一座店铺中冲出一道人影。

同时一声暴喝在街市中响起：“狗官拿命来。”

王易反应挺快，他看到杀向自己的是一个刀客，那人并未蒙面，容貌看起来已有五十左右，手中使的是一把大环刀。

此人步伐极快，出刀用的是砍，显然是想要将王易一击毙命。

王易出门并未带那把文士剑，现在是两手空空，不过好在他身旁就是一个卖油纸伞的摊位，于是王易顺手拿起一把油纸伞，以伞为剑使出夺命三仙剑。

第一招王易就用油纸伞顺利挡开了刀客的大环刀，不过此时王易才意识到，这刀客还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还在背后。

就在他接下刀客第一刀时，身后忽有劲风袭来，随后一点寒芒先到，一支长枪直朝王易后背刺来。

在街道的另一侧，另一间店铺中杀出一个用枪的年轻人，这才是真正的杀招。